這兩人之間的關系,真是瞎子也能看出來。
男俊女俏,鶼鰈情深,這才真叫作神仙眷侶,多少人祈求了一世也求不來這樣的福運。章師爺怔怔望著他們,下意識地想起自己和桂兒,眼眶不由得紅了。
黑衣人一步就邁到了石隙前方,他和懷中佳人周身都泛出了淡淡的金光,將裂隙里滾滾而出的黑煙都擠到了旁邊去,一絲一縷也侵入不到他們身邊。
巨榕精枝條遞出,將章師爺也送到了石隙前。這里的煞氣濃度已經凝成了實質,連他這樣的凡人也憑肉眼可見。
這種濃度對凡人來說,那是活活能將他們逼瘋的節奏,如果章師爺被其籠罩,立刻就是雙眼通紅、發狂而死的下場。
不過就在黑煙撲上來的時候,章師爺手中的榕樹果實有光芒一閃,隨后周身就被一層金光籠罩。
這光芒看起來仿佛晨曦時分的陽光,顏色柔和而不耀眼,卻是充滿了蓬勃盎然的生機。死氣沉沉的黑霧似對它懼之厭之,一觸即散到別的地方去了,再不碰章師爺一下。
三人鉆入石隙,順著地縫而行。這里果然如章師爺所說,只往前走了十來丈就碰到了一條修建得甚是平滑的通路,上下左右都能看出砍劈的痕跡,顯然是人工開鑿的隧道。
踏上這條路之后,前途就是急轉直下,也不曉得走入了地底下多深之處,就連鉆透通道石壁的樹根都變得少了,空氣反而更加潮濕,時常有水珠自上方滴落。
她將螓首輕輕靠在情郎頸窩里,舒適地長長嘆息:“你怎么醒了?”他對危機的感應也太靈敏了吧,她方才甚至都還未靠近石隙。
他不滿道:“你面對這么濃厚的煞氣,我若不醒來才是怪事。”大半年前她險些被蠻人擄了去,他猶有余悸。雖然真身一直沉睡,但有這般濃度的煞氣在前,他也是必定要從休眠狀態中醒過來一探究竟的。
簡單來說,他都覺得自己是弓杯蛇影了。當然,這般心態,他怎會告訴她?
她歉然道:“吵醒你了。”原以為這么一次小小探險,他應該察覺不到才對。
他淡淡道:“也該醒了。”
他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走到了這通道的出口,踏入了前面的石洞之中。章師爺體質原本孱弱,又受傷失血,這時候就很是疲憊。等他氣喘吁吁地趕到兩人身邊,正要開口,不防黑衣人道:“你說的古尸,在哪里?”
他的聲音在原本的威嚴冷漠當中,居然又增加了陰惻惻的意味。章師爺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瞳孔一下子縮起來,大驚道:“古尸,它,它不見了!”
眼前這石室狹小,長寬都不過兩丈,這還是因為原本躺在地上那古尸身形比常人大出一圈。可是現在三人目力所及,地面上哪有什么古尸?石洞里只有一處凹槽,正中央一個小孔,正汩汩往外冒著黑煙,可見煞氣是從這里逸出來的。這凹槽的形狀倒是方方正正,像是能嵌進去一個人,槽邊散落著幾根斷裂的鎖鏈。
除此之外,這石洞中還有六具死尸,俱是人類,每一具都干癟得像個紙片人兒,看來是連精氣帶血液都被吸了個干凈。也不知道這些倒霉鬼什么時候遇害,只是這里煞氣濃厚,對于尸體其實有防腐作用,因此它們才一直維持著這個情狀。
那啃掉了他三根指頭的古尸,居然不見了?章師爺看著地上那凹槽,背后涼氣直冒:“怎會這樣,上回它分明被鎖在這里!”那古尸給他的印象太深,驀然不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隨時會從背后冒出來一般。
說來奇怪,他明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跟著這女仙過來的,可是事到臨頭,居然還是體會到了“畏懼”這種情感。
他的面色不似說謊,并且這石洞中的物件也能證實他的話至少有些可信度。因此寧姑娘指著這幾具干尸道:“上回來,沒有這些么?”
章師爺肯定道:“沒有。”
“假設這洞中真有你說的那怪物,那么就是你走了之后,它又殺了這些人。”寧姑娘思忖道,“這倒是奇怪了。它被綁在這里,多年來只有你進來過。怎地在你離開之后,一下子就有這么多人進入石洞,變作了它的腹中餐?”輕輕側首,在黑衣人耳邊將這番因果都說與他聽。
章師爺無端端想起昔日自己被古尸咬傷之后,趴在樹邊感受到的那股召喚,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當時總有一個聲音誘|惑我往回走,要我重新走到這石洞里,莫不是這妖物還會惑心之術?”他當時若是聽從,也沒有后面那許多下文了。
黑衣人不答他的話,只招了招手,地上一截鎖鏈就憑空飛入他的掌心。章師爺在一邊補充道:“綁在那古尸身上時,這鏈子是銀色的。”
黑衣人端詳這鎖鏈的同時,寧姑娘也勉力轉頭看了兩眼。這鏈子此時已經是黝黑色,和章師爺最初的形容也不同,哪里有什么銀色的符文飄起,甚至還長了銹斑出來,真像是在地下埋了數百年的鐵件。“這是被拉斷的。”她看了看斷裂處,肯定道。
這種情況并不罕見。按章師爺的說法,這鏈子原本鎖住了古尸,將它鎮在地面上,因此也是件法器。可是被古尸掙斷以后,它就算全部損毀,因此這漫長時光的威力一下卷土重來,將它變作了這樣飽經滄桑的模樣。
------------水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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