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名長老仗著懷柔上人在前,大聲道:“乾清圣殿副殿主桓公替是隱流所殺,我北境仙宗同氣連枝,自然要替他復仇;這場血戰也是隱奉聯軍先打破了大陸盟約,才導致眼下的混亂……”
話說到這里就停住了,他的眼神也轉為呆滯,一語不發地凝望前方。
幾息之后,斗大的人頭突然自他頸上滾下來,在地上轉了幾圈,頸動脈這才狂噴出三尺來高的鮮血。與此同時,懷柔上人也霍然轉身,以和他身形絕不相稱的敏捷往虛空中一抓,似是抓住了某物在手。
一言不合就殺人,并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撼天神君太也囂張!場上的軍隊中立刻起了騷動,連幾名仙人也是驟然變色,只因誰也沒看清,這回取走長老首級的又是什么神通。
萬軍之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也不外如是,并且偏偏是發生在黑色光罩之內、懷柔上人身后,一時間人人自危:莫不是連懷柔上人,都護不得他們自己了?
長天望也不望他們一眼,冷冷道:“聒噪。”
對方就在自己面前公然行兇,懷柔上人脾氣再好,也拂然不悅:“你這是何意!”攤開手掌,眾人這才看見他手里捏著一條金光化作的小蛇,雖然只是一道光,卻在他手里掙扎不休,宛若活物,有時呈蛇形,有時卻化作一片金色的圓盤,邊緣極其鋒利,切割在懷柔上人的掌心,迸發出一連串細小的火花。
原來方才就是這道金光取了乾清圣殿長老和黃螭的性命,他出手攔截,可惜這具身軀只是化身,終歸晚了一步。
長天嘴角微揚,看見這笑容的人卻只覺得冰徹入骨,幾乎就要打個哆嗦出來。“你這些手下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本不該留。”
懷柔上人轉頭看向聞無命,后者忍不住道:“隱奉聯軍殺桓副殿主,將他首級射入營地……”
這時汨羅已走了過來,聞聲笑道:“一支響箭、一張破布條,不足以證明桓公替是我們所殺,可有人證?否則你先殺了他再嫁禍給隱奉聯軍,莫不以為我們會替你背了這黑禍?”他聲音有些氣弱,辭鋒卻犀利如昔。
聞無命斥道:“一派胡言,我殺他作甚!”
懷柔上人對這段公案卻沒什么興趣,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道:“此事掠過不提。率先打破大陸盟約,總是爾等所為罷?你要人證,這里可有數十萬個。”
長天卻無謂道:“眼見都未必為實。”
以懷柔的稟性,也不由得搖頭:“這說辭好生薄弱。”
誰都知道,盟約這種東西就算已經定好,也只有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才能作數。一旦實力傾斜,變作了強弱懸殊,那就可以視同廢紙了。問題是,現在兩邊都有了神境,它就重新又被抬上了臺面。理虧的那一方,現在就要吃虧嘍。
長天笑了笑,指著聞無命等人:“這幾人認定大陸盟約是隱奉聯軍率先打破,理由是火鴉道人放出來天火焚城的神通。我說的可對?”
懷柔應道:“是。火鴉真人那個神通只此一家,除了他自己之外,無人可以放出。”他似是端詳了長天一眼,又道,“不對,若是你當時也在,你或許也能辦到。”
他言下之意,天火焚城不是火鴉道人放出來,就是長天搗的鬼。反正這兩人都在隱奉聯軍當中,誰先動了手都算隱奉聯軍先破|戒了。
長天也不生氣,慢條斯理道:“也即是說,這里若有第三個人能放出天火焚城,這大帽子就不能扣到隱奉聯軍身上來,可對?”
懷柔想了想,老老實實道:“對。”但隨即又很快補充,“除了我。”像他和長天這樣,要模擬誰的神通出來,都不算一件難事。
長天頜首,轉身對百余丈外的火鴉道人道:“來。”
火鴉真人脾氣再暴躁,此刻也只得乖乖走上來,站在他身后。長天道:“讓在場的看看你的手。”
火鴉真人雙手伸出袖子,掌心朝上,果然手里空空如也。
緊接著,長天目光在北境仙宗當中巡弋,隨手點了一個面皮白凈的修士道:“你,到你們聞殿主的大帳中去取樣東西。”似是轉成了傳音,交代幾句,這才又出聲,“可聽明白了?”
這隨從平時在聞無命帳下做事,自身品級卻低,算不得他的親隨。此刻驀地被點中,茫然中還有些手足無措,不由得望了望懷柔上人。后者這時倒有些好奇,于是對他點了點頭:“你自去,無人膽敢阻攔。”
他說無人敢攔,那就是真地無人敢動手腳。
聞無命當即大急:“上人!”他不知道撼天神君點個人去自己大帳里找什么,但料想來絕不是好事。
懷柔上人一言不發。他臉上沒有五官,也就沒有神情,聞無命看不出他的想法。
那修士領了命,當即往聞無命的大帳奔去。懷柔上人既然發話,那果然就沒人敢攔他的路。
聞無命朝身邊親信傳音兩句,后者微一轉身正要跟去,汨羅始終注意著這邊的動靜,立刻點著他道:“你要去哪?”
長天和懷柔上人的目光,同時投在這人身上。
被兩大神境的目光同時聚焦,這名親信腿肚子抖了抖,哪里還能挪得動分毫?
懷柔上人神念散放開來,范圍可以籠罩整個北境仙宗,領命奔去聞無命大帳的那名隨從,一舉一動自然都逃不過他的關注。在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注下,這人就算想偷偷給聞無命蓋黑鍋也是辦不到的。他就見到這人奔進了帳中,在書案上和抽屜里一陣亂翻。
-----------水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