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身形未動,依然保持著懶洋洋的姿勢靠坐在沙發上,左手肘斜撐著沙發扶手,以手支頤,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大腿上隨意敲擊,瀲滟的桃花眼斜斜上挑,帶著一抹驚心動魄的魅惑之意,聲音卻無比清冽冷漠,他看向顧念之:“……美軍實驗室里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夜玄不是很懂槍械,不過那么強大的槍,也只有美軍實驗室的先進試驗品才說得通,畢竟從目前來說,全世界最牛逼的武器都是從美軍實驗室里出來的,包括現在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互聯網,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在美軍實驗室里誕生的,因此他一點都沒有懷疑,重重點頭:“這東西威力太大,估計造價也很昂貴吧?”
何之初清冷地頷首,“……花了我不少錢。你知道的,我家大業大,出來做事,也得留點東西防身。不過如今我的看家寶貝都被你們知道了,以后你們可得給我留點面子。”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霍紹恒,“特別是霍少將,您可得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霍紹恒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說:“我們國家不許私人帶槍。只要何教授的看家寶貝不帶進我們國家,就沒有問題。”
“霍少將您放心,我的看家寶貝一定不會進你們國家。”何之初側了側身,表示對霍紹恒的回應。
顧念之有些遺憾,兩手絞在身前,嘆息著說:“真可惜,不能親眼目睹這樣的絕世名槍,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何之初:“……”
“你是不是太夸張了?這就叫絕世名槍?”何之初嗤之以鼻,“真是沒見過世面……”
霍紹恒的眼神閃了閃,飛快地跟陰世雄交換了一個眼色。
陰世雄坐姿未變,連臉上的神情也沒有變,保持著跟顧念之一樣的夸張之色,笑著說:“確實太遺憾了,跟何教授一比,我們都成土包子了。”
“是啊,如果我有這樣一把槍就好了,上一次在德國,就不會被人追得跟喪家之犬一樣。”顧念之對德國那一次掉入別人的圈套依然耿耿于懷,至今沒弄清楚后面真正的黑手到底是誰。
想到德國之行的艱難險阻,未免就想到了那個德國變態殺人犯塞斯,想到他們給她打的那個什么H3ab7……
顧念之的眼神飄落到霍紹恒身上,瞇著剪水雙瞳打量了他一眼。
霍紹恒被她那一眼看得頭皮有些發麻,但以他的性格,這一點微小的感覺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因此他巋然不動,只看著夜玄說:“這一次辛苦你了,不過你在美國被陷害,有沒有想過是誰做的?他們為什么要陷害你?還有,那位律師,你跟他接觸過嗎?”
雖然霍紹恒其實知道夜玄都在美國做了什么事,但是顧念之不知道,而且別人也不知道他知道,所以還是要借夜玄的口說出來。
夜玄的神情果然陰郁下來,他的手不由自主緊握成拳,閉了閉眼,終于還是說了出來:“……這個局是顧嫣然布的,她當然是想要我的命。”
天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有多難。
過去幾年的日日夜夜,他的全部感情和精力都寄托在這個女人身上,那么盲目,但也是那么投入……
所托非人的感覺是那么真實,又是那么刺痛。
夜玄的眼圈都紅了,忙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客廳的水晶吊燈,情緒有些激動。
顧念之習慣性咬著下唇思索,豐潤的菱角唇被咬出兩顆細小的牙印。
霍紹恒冷眼看著她這個壞習慣,伸手過去,托起她的下頜,大拇指往她下巴上輕輕一壓,將她的下唇從牙齒中解救出來,說:“你注意點,不要在外人面前咬牙切齒,影響你的形象。”
顧念之氣壞了,下意識推開霍紹恒的手,晶亮的眸子像要噴出火來,她看著霍紹恒,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霍少,請自重!”
何之初也怒了,坐直了身子,看著霍紹恒,冷冷地說:“霍少,我剛才就說過,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念之動手動腳!”
霍紹恒擺了擺手,不以為然地說:“壞習慣就是要及時糾正,這不是動手動腳,這是管教。”
“我已經成年了!不勞您管教!”顧念之站了起來,坐到茶幾另一端的單人沙發上。
何之初也站了起來,正要說話,這時聽見門鈴響,原來是酒店送外賣來了。
他打開門,讓酒店的侍應生給他擺好桌子,給了小費,說了兩個小時之后來取餐具。
“好了,晚餐到了,各位如果不嫌寒舍簡陋,請入座。”何之初心情不錯,彬彬有禮地請大家去餐廳吃飯。
霍紹恒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這個時候不去吃飯,好像跟顧念之鬧別扭一樣。
他比她大那么多,不可能跟她一樣,鬧鬧別扭就心情不好不吃飯什么的,實在太掉價。
因此霍紹恒還是淡然走了過去。
何之初的餐廳里是西式長餐桌,他叫的套餐也是分食制。
顧念之早就坐好了。
何之初坐在上首主人位置上,他的左手下首就是顧念之,顧念之旁邊是馬琦琦。
夜玄坐在顧念之對面,陰世雄本來是坐在馬琦琦旁邊,看見霍紹恒進來,他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霍紹恒毫不在意對他抬手壓了壓,讓他坐下,自己就坐在夜玄旁邊。
每人面前有一份餐盤,餐桌中間則是17道菜的大餐,熱菜用酒精小爐子在下面煨著,食物還和剛出鍋一樣鮮美。
大家跟吃自助餐一樣,從里面挑選自己喜歡吃的菜,裝在自己的餐盤里。
馬琦琦雖然看戲看得很開心,但她更喜歡吃東西,是個地地道道的吃貨。
此時見到五星級大酒店的外賣,早就躍躍欲試,要一飽口福了。
她先喝了點海參玉米濃湯墊肚子,再拿了一個炭燒生蠔放到盤子里細細吃了起來。
顧念之本來也沒什么胃口,但看馬琦琦吃得這么香甜,也拿了一只生蠔過來吃。
那么多海鮮,她好像就對生蠔不感冒,隨便吃了一只就不吃了,只舀了一碗湯捧著喝。
霍紹恒一點都沒有吃,只是坐在桌旁,手邊放了一杯紅酒,跟夜玄慢慢說著話,聲音很低,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顧念之吃一口,就往對面看一眼,似乎還是氣鼓鼓的樣子。
何之初吃了一只蝦就不吃了,端著紅酒杯晃了晃,也跟顧念之說起話來:“……你的論文怎么樣了?跟顧嫣然的官司呢?”
顧念之跟著霍紹恒長大,本來是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但瞥見霍紹恒自己都沒遵守這個原則,她也不想遵守了,低聲對何之初說:“論文還差一點,才寫了一半,有些地方需要查資料。至于官司……”她看了看正跟霍紹恒說得起勁的夜玄,“夜玄是關鍵證人。”
何之初又抿了一口紅酒,神色中似乎有些不耐,但他忍著沒說,點了點頭,“你有計劃就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顧念之忙說:“這一次已經很麻煩您了,如果沒有您,夜玄不會活著回來。”
何之初倒沒有謙虛,對她燦然一笑:“你知道就好。”
那邊霍紹恒終于側頭往顧念之和何之初這邊看了一眼,本來想說什么,但是看見顧念之倔強抵觸的神情,他又把話咽下去了。
整張餐桌上,只有馬琦琦一個人吃得開開心心。
吃完之后,馬琦琦滿足得幾乎走不動路了,還是陰世雄拉她去客廳轉圈兒消食,不打擾別人說話。
霍紹恒放下酒杯,見何之初也吃完了,對他說:“有件事,想請教何教授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何之初放下餐巾,冷冷地看著霍紹恒。
霍紹恒依然是那幅沉穩淡然的樣子,喜怒不形于色。
“可以,請跟我來。”何之初終于起身,帶著霍紹恒去書房。
餐廳里只剩下顧念之和夜玄,正好說話。
她看著一直垂著頭的夜玄,低聲說:“夜玄,你確定做局的真的是顧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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