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輩,有很多沒有自我,只有小孩的夫妻關系。
國內的父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可能就是“一切為了孩子”,或者“只要孩子好我們大人怎么樣都無所謂”。
然后又因為自己眼里只看得到孩子,有些人因為有了孩子,就徹底忽略了自己的另一半,最終導致家庭關系破裂。
如果在這個時候醒悟,那都還算是不錯的。
更夸張的是,在夫妻關系破裂之后,很多媽媽,都把自己的一切希望寄托在小孩子身上。
每天說的最多的就是,我都是為你好。
永遠都做不到對自己的“希望”放手這件事情。
把小孩當成是自己的附屬品,念什么樣的學校,找什么樣的工作,甚至選什么樣的對象都必須要按照自己的意思來。
這些母親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我為你付出了一切,付出金錢,付出青春甚至付出了婚姻,你是我生的,我養的,所以你必須什么都聽我的。
這樣的付出,與其說是一種愛,倒不如說是一種道德綁架。
很多人都認同,中國人比外國人要更有人情味的說法。
可人情味是什么?
還有一些人,一聽說國外有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養到18歲之后就徹底不管了,就得出中國的父母比外國的父母要更愛自己的小孩的結論。
這樣的說法,也有待商榷。
無私的愛,應該是不求回報的,中國人常說的“養兒防老”,從根本上來說,并不屬于無私的范疇。
獨生子女的這一代,以后上面至少有四個老人,下面還得養著兩個小孩。
如果四個老人都沒有給自己的晚年做好規劃,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家里的“獨苗”身上。
那這顆苗,是一定沒有辦法長得太好的。
人到中年,完全沒有自我的父母,容易寄生在孩子生上。
這些人,通過掌控孩子的生活,來實現自己沒有實現的理想,來面對自己不敢面對的未來。
這樣的愛太過沉重。
在國外,父母首先會覺得,既然他們決定把孩子生出來,就有義務養到十八歲。
同時,這些父母也認為自己十八年的付出是不需要任何回報。
這一部分人的理由也很簡單,父母生孩子的時候,并沒有得到孩子的同意。
生小孩這件事情,屬于父母自己的選擇,養小孩也是父母自己的義務。
當孩子年滿十八歲,有了獨立的人格之后,孩子就應該有自己的選擇。
孩子不需要為父母的晚年負責,父母也不會省吃儉用,傾盡所有幫孩子規劃未來。
成年之后,孩子未來發展的好與不好,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之間,永遠都有一條界限。
這樣一種界限的產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
當然了,澳洲和北歐那些國家的福利,也不太會出現那種老無所依的情況。
人情味在如今的年代,應該算是一個中性詞,并不總是好的。
就像城里人沒有農村人有人情味,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一樣。
“我說完了。”齊亦見顏滟沒有反應,又先自己開了口。
“齊亦,你今天說的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安慰你。”顏滟聽齊亦說完他家昨天晚上發生的變故之后,有點不知道應該做什么樣的回應才好。
顏滟很擅長幫齊亦解決他的患得患失之類的心理問題。
但齊亦剛剛說的,關于他父母的感情問題,顏滟是壓根就沒有面對過的。
顏滟現在才明白,齊亦為什么從來都不提起自己的家庭。
“你不需要安慰我,我覺得,這應該是我十年以來,過得最輕松的一個年。”齊亦告訴顏滟自己現在心里的感受。
“你是認真的?”顏滟向齊亦確認。
顏滟其實能感覺到齊亦說的是認真的,但她還是不太能理解齊亦的話,聲音都這么疲憊的人,哪里像是過了一個很輕松的年的樣子。
“嗯,認真的。”齊亦肯定了自己剛剛的說法。
“那……是因為什么呢?”顏滟問。
“用責任或者小孩,把兩個不相愛的人綁在一起,是一種酷刑,也不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幸福感。
我媽覺得她竭盡所能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可一個沒有愛的家,怎么會是完整的?
我初中的時候其實還挺喜歡念書的,但那種被父母的婚姻逼迫著念書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所以到了高中之后,我一直不是為了我自己在念書。
去了北大之后,我不僅沒有和同學們聯系,其實也沒有回過家。
我怕我一回來,我媽又要想方設法,拉著我爸,給我編織一些家庭和睦的假象。
三年多的時間,我沒回過溫州,甚至從北京跑到了美國。
我覺得,我媽這幾年,應該早就已經想明白,不用再為了我,去做自欺欺人的事情。
這次回來,我媽應該已經和我爸離婚,開始她自己新的生活。
沒想到,最終,還是我親眼看著他們兩個人,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簽字離婚。
這樣也好,我覺得離婚對于我、我爸和我媽三個人來說,都應該是一種解脫。”齊亦的語氣,好像還是在說一件,和自己沒有關系的事情。
“那你媽現在沒事吧?”顏滟的心情有點復雜。
“嗯,昨天鬧了一晚上,到了今天早上還在哭,不過我媽既然接受了現實,應該很快就會想明白的。
歪歪,對不起,我還沒有來得及看你昨天寫給我的郵件。
我剛剛開電腦,打算看完郵件就馬上給你回信的。
只是我突然特別想你,就先給你發了剛剛那封郵件。
你再等我一會兒,我等下掛了電話就寫信給你。”齊亦語帶抱歉,聲音也因為疲憊而沒有平時那么清澈。
“你既然已經把電腦打開了,就看看我給你寫的郵件。
然后呢,你就趕緊睡一覺,別急著給我回信。
我現在要和我爸爸媽媽出門,也沒有時間看郵件。
還有就是,我們今天已經通過電話了。
你一會兒看完我發的郵件,就趕緊好好睡一覺。
等你休息好了,有精力了,再好好給我回信,或者你等到明天再寫也行。
小齊子,作為我的附屬品,你就必須要聽我指揮,要乖乖聽話,知道嗎?”顏滟勸齊亦趕緊去休息。
“好,我會乖的。”掛完電話,齊亦點開顏滟寫給他的“新年郵件”,很快就看到了顏滟附件里面的話。
顏滟的話像潺潺的溪流,流過齊亦的心間,清甜而甘洌。
在這樣的時候,能聽到顏滟的聲音,還有顏滟畫給他的新年驚喜,齊亦開始期待他和顏滟的未來。
“閃閃紅心”、“矮老虎”、“魷魚”,他的歪歪,那么用心地和他“說”他想聽的話。
齊亦覺得,去墨爾本,找回顏滟,是他到目前為止的人生里面,做的最勇敢也最美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