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你這么有磁性的聲音,不多說幾句多浪費啊,我就想聽你說,齊亦是靠臉吃飯的。”顏滟拿出手機,準備打開錄音的功能。
“高中的時候,怎么沒有覺得你這么怪誕呢?”褚影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認識顏滟。
“怪誕這個詞是這么用的嗎?你把怪誕這樣的字眼安到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的我身上,你覺得合適嗎?”顏滟顯然不太喜歡褚影剛剛安到自己身上的形容詞。
“我們齊大校草同意你隨便上別人的車嗎?”褚影把前言后語都去掉了,只問了車見車載可能會產生的后果。
“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情,我上不上車是我的是,更重要的是,人家要不要載我是人家的事情。我就算是長得好看,也不能左右人家的意志。想要載我,并不犯法,非拉我上車的話才有可能會犯法。你知道人類為什么會有原罪嗎?”顏滟問已經被她說得有點不知道怎么反應的褚影。
“還請賜教。”褚影覺得自己最好還是惜字如金一點。
“賜教啊?教人我不會,借花獻佛倒是可以,我之前問過一個牧師,既然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那神知道亞當和夏娃會犯下原罪嗎?”顏滟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然后呢?牧師的答案是什么?”褚影很善于和人溝通。
“牧師說神當然是知道的。”顏滟回答
“那再然后呢,為什么還是犯下了原罪呢?”褚影對顏滟剛剛的說法開始有點好奇。
“牧師說是因為神給了人自由意志。”顏滟給出了解釋。
“這樣呀,你怎么忽然說起這個?”褚影聽完之后,好奇是解決了,但不解緊隨其后就來了。
“哪里會忽然啊?人類一切罪惡的根源都是為了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是神圣不可侵犯,因此,誰也不能攔著人家司機一見我就想載我的想法啊。”顏滟終于把話題給繞到了剛剛自夸的點子上。
“士別三'年',當刮目相看。”褚影覺得自己被現在的顏滟給徹底打敗了,干脆就直接開始問他真正關心的問題:“你八月回來的機票訂好了嗎,你哪一天回來?”
“我這次回墨爾本,就要開始做畢業論文和準備畢業展了,學校的具體時間安排要到開學之后才知道,所以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辦法定時間。我哪天訂了機票,第一時間告訴你啊。”顏滟知道褚影非常在意43和44之間的區別,之前齊亦失聯的時候,褚影就因為湊不齊44這件事情找顏滟確認過好幾次,是不是真的沒有齊亦的聯系方式。
顏滟本來是七月底才開學,但是同學聚會結束,七月剛過沒幾天,顏滟就急沖沖地回到墨爾本去了。
顏滟回國的時候,沈汐在生病,但是并沒有很嚴重,也就是食欲不振,臉色發黃,經常睡不醒。
這些癥狀,要說生病,頂多也就是比較嚴重的亞健康。
但顏滟昨天給鮑鮑打電話的時候,卻得到了沈汐病危進了加護病房的消息。
顏滟沒想到自己這次回國,墨爾本會發生這么大的事情。
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忽然這樣。
美娜說擔心鮑鮑一個人在澳洲應付不過來的時候,顏滟還覺得美娜是想多了。
現在這樣的情況,讓鮑鮑一個人在澳洲,肯定是不合適的。
顏滟改簽了最近的航班,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墨爾本。
顏滟不是醫生,她并做不了什么,但是作為朋友,她想要陪在沈汐和鮑鮑身邊。
因為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已經在上海見過金今,所以顏滟這次回澳洲也就沒有必要非得在上海轉機。
顏滟選擇了港龍航空到香港轉機,再坐國泰航空去墨爾本。
顏滟要和從廈門出發的鮑美娜在香港匯合,坐同一班飛機到墨爾本。
鮑美娜原本辦好了澳洲簽證是準備去參加妹妹婚禮的。
美娜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到澳洲。
鮑美娜和顏滟都擔心鮑鮑會情緒崩潰,應付不過來,同樣決定用最快的時間趕到墨爾本。
顏滟和美娜在醫院見到鮑鮑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沈汐離開了,沈家人把鮑鮑拒絕在了最后的病房之外。
因為結婚儀式還沒有正式舉行,所以鮑鮑和沈汐也沒有法律意義上的家屬關系。
鮑鮑的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悲喜。
美娜走過去,抱著鮑鮑,鮑鮑的眼淚才開始決堤。
這是顏滟第一次看到鮑鮑哭,沒有聲響,只是默默地流淚。
顏滟就在一旁看著抱在一起的娜寶姐妹,她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這樣的時候,什么樣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沈汐的媽媽不能接受自己忽然之間失去了一個女兒的事實。
沈汐出事,沈媽媽是和顏滟差不多的時間收到的消息。
自從知道沈汐和鮑鮑準備結婚之后,沈媽媽就沒有再接過沈汐的電話。
如果不是鮑鮑一連打了十幾個電話到沈家,沈媽媽可能連沈汐的最后一面也見不到。
沈汐的媽媽情緒崩潰,形容憔悴。
她應該很自責,過年的時候沒有接小女兒打來的電話,也沒有同意讓沈汐回家。
她不可能會想到那是沈汐要過的最后一個年。
可人通常很難接受自己的錯誤,沈汐的媽媽把一切責任歸結在鮑鮑身上。
因為聽多了Gay和艾滋病之間的關聯,在沈汐媽媽的概念里面,她覺得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也一樣是特別“骯臟”的。
盡管沈媽媽的看法和事實大相徑庭。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是最干凈的,比女人和男人在一起還要更干凈一些。
從來沒有聽說,有哪一種疾病是在蕾絲邊之間特別流行的。
沈汐的突發器官衰竭,連醫生都還沒有找到原因。
顏滟別的事情沒有辦法做,擋著沈汐媽媽對鮑鮑的無端指責,甚至是人身攻擊還是可以做到的。
一個人越是自責,就越容易把自己的自責發泄到別人的身上。
鮑美娜無法理解沈汐媽媽的行為,但顏滟很清楚,沈媽媽并非有意針對鮑鮑,而是過不去她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常常聽到一種奇怪的說法,只要是自己做的決定,就不會后悔。
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一個完全不會后悔的人,頂多也就是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后悔而已。
沈汐就這么走了,帶給顏滟最大的感觸是,世事無常,做人沒有必要太有計劃地活著。
誰又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明天的自己又會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