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是用大伯原來的辦公室辦公是嗎?”顏滟問顏凌。
鞋廠的“董事長”辦公室,顏滟大伯以前用的那一間,實際上不能算是辦公室,比較像是一個社交場所。
溫州的公司有點奇怪,以前比較沒有董事長的叫法,一般來說總經理這個職位就是別的地方的董事長加總經理的組合。
也就是說,這兩個職位都是同一個人擔任的。
顏凌家的鞋廠的辦公樓是新建不久的,設計的時候,整個頂樓被設計成了董事長“辦公室”,但大伯實際上在董事長“辦公室”待了一陣子,就移到下面總經理辦公室辦公了。
這個大的出奇的董事長辦公室,最開始設計的時候,是有非常好的門禁的,有個自動的玻璃門,但需要用指紋來打開。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玻璃門就被拆掉了。
頂樓的辦公室里面有茶藝的區域,還有乒乓球桌。
顏凌最開始答應要這個辦公室,就是想著可以把乒乓球桌換成臺球桌,可以工作休閑兩不誤,他也確實一回國就這么做了。
顏凌壓根就沒有想過,辦公室里面為什么還有一張十米長兩米多寬,一整顆非洲橡木對半切開做成的茶桌,平時是用來干嘛的。
顏凌在樓上待了沒幾天,就發現自己的辦公室太大,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需要對辦公室的空間進行大規模的縮減。
但大伯在的時候,真正的總經理不同意,他這個假的“董事長”一點辦法都沒有。
向來都還算比較支持顏凌的大伯母也一反常態,有空沒空就到顏凌的辦公室那張巨型的茶桌的另外一端坐著,親自盯梢兒子的相親事宜。
顏凌的婚事,已經讓大伯和大伯母變得草木皆兵,在這件事情里面,最大的受害者就是顏凌了。
顏凌在完全非主動的情況下,成為了“閱女無數”的人。
顏凌并沒有什么需要療的情傷,也并不是不想開始新的感情,他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感情被限制在溫州這么小的范圍之內,更加不想隨隨便便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顏凌已經放出狠話了,如果再讓他一天到晚地去相親,他就離家出走,到一個和中國還沒有建交的國家去生活。
顏凌的談判能力,在這一場博弈中,艱難地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才使得大伯和大伯母,到墨爾本來參加顏滟的畢業典禮的時候,沒有再繼續阻止顏凌改造自己的辦公室。
“對啊,就是那間頂樓沒有人用的辦公室。”鞋廠的新辦公樓前幾年落成的時候,顏凌是有在家的。
“你怎么那么傻啊,那個辦公室,大伯自己待了半年,因為太過門庭若市了,連他自己都待不下去了,你居然還進門找虐。”顏滟覺得顏凌完全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那時候在國外,我怎么知道我爸為什么會挪辦公室啊?”顏滟問顏凌。
“你不知道你不會問我嗎?”顏滟反問。
“那你不告訴我,我又怎么知道你知道呢?”顏凌被自己的辦公室折騰地夠嗆,一點隱私都沒有不說,連人生自由都被剝奪了。
新老觀念的沖突,從來都不會是一場短暫的陣痛。
顏凌能不能經受住這樣的陣痛,并且戰勝存在已久的舊觀念,目前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你為什么不直接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呢?”顏滟問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如果只做品牌,不問生產的話,最終就變成是找人代工的,這樣在質量上就很難把控了。
你想做真正高端的品牌,就必須把生產掌握在自己手上。
你看就算是Chanel(香奈兒),最熱衷的事情之一,就是收購各種制造工藝出眾的工作坊,Chanel是從來不找人代工的。
唯一的例外,Chanel授權給人貼牌代工的眼鏡,質量就很不穩定,你之前不是還買過沒幾天就壞的太陽眼鏡?
你想一想,我們打算做的事情,是不是需要我把工廠給管理好?”顏凌很認真地解釋自己的做法。
顏滟的大伯,要比她爸爸大十幾歲,現在都快六十五歲,是早就過了退休的年紀的人了。
大伯年輕的時候,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加上還要照顧弟弟,就是顏滟的爸爸,根本就娶不起老婆。
大伯是快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顏凌,在當時那個年代,絕對也算得上是“老來得子”。
大伯自己,是沒錢娶媳婦,才會晚婚晚育。
可今時不同往日,想要嫁到顏家的女孩子,排著長隊。
獨子顏凌到現在都還沒有“認認真真”結婚生子的意思,大伯和大伯母心里面的著急也絕對是可以理解的。
顏凌之前的一段婚姻,現在已經被自己的爸爸媽媽歸結為“開玩笑”了。
“好吧,看在你一個人為了我們的品牌孤軍奮戰的份上,我就原諒你缺席我的畢業典禮這件事情。只不過,人可以不來,禮物總不能沒有吧?”顏滟這時候,已經開始有點心虛。
顏滟忽然有了一種,自己一個人在墨爾本躲清閑,把一股腦兒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丟給了顏凌的感覺。
可誰讓顏凌是自家堂哥呢?顏滟的心虛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我那敢不給你準備禮物啊,你借我十個膽子試試?”顏凌回答顏滟。
“真的啊?那我怎么沒有收到,剛剛見到大伯和大伯母,也沒有說起你讓他們給我帶禮物了啊。”顏滟見不到顏凌,只能對顏凌的禮物充滿好奇。
“我的禮物怎么能隨隨便便交由別人的手給你呢?”顏凌確實沒有讓自己的爸媽幫忙帶禮物。
“你少來,大伯和大伯母也不是別人,我不會介意的。”顏滟覺得顏凌有可能是忙得忘記了這一茬,或者,他原本是打算到了墨爾本再買的。
顏凌以前給顏滟送禮物就是這樣,多半是希望顏滟自己挑。
“我有拜托我以前MBA的一個同學,他這兩年剛好在佛羅倫薩,等你去歐洲了,我讓他去接你。”顏凌解釋,自己的禮物為什么不能通過父母轉交。
“你玩我呢?意大利是沒有出租車還是怎樣?就算意大利人的英文不好,我至于連學校都找不到嗎?”顏滟很生氣,她又不缺帥哥。
顏滟如果單身的話,還可能會好奇地問問顏凌到底拜托了誰,有沒有照片之類的。
像她這種已經心有所屬的人,顏凌送一個讓自己MBA的同學去接她的“畢業禮物”,也真的是有夠醉人的,虧他想得出來!
“我沒打算讓人送你去學校啊,你想要坐出租車就去坐啊。”顏凌的回答,比顏滟想的還要更讓人無語一些,讓人去接她,卻沒有打算讓接的人把顏滟送到學校去。
“這是哪門子的接法?”顏滟如果現在有和顏凌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動手小小地推他一把,外加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去Polimada進修,學校有給你安排宿舍嗎?”顏凌問顏滟,他并不介意顏滟語氣里面非常顯著的鄙夷的成分。
“沒有啊,你可以不要轉移話題嗎?”顏滟覺得顏凌人不來就算了,連禮物都懶得準備的話,那一定是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