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滟認識葉默,純屬巧合。
大一的寒假,顏滟從廈門回溫州過年。
那個時候,秦少華還在顏路機械做外貿部的副經理。
葉默是外貿部經理沒有按照正常的程序招進來的,多少有點關系戶的意思,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但秦少華的那種性格,壓根就不可能有給誰面子的想法。
秦少華外貿部推行“人人平等”的制度,秦少華的年里,沒有人情只有業績。
如果三個月內,一單都沒有做成的話,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顏滟放假回家的檔口,葉默已經毫無建樹地在顏路機械的外貿部工作了兩個半月了。
制度是秦少華定的,新來的員工,原則上也都是秦少華帶的。
秦少華對于“關系戶”葉默采取了比較與眾不同的態度——放任自流。
直接無視,當他不存在。
就這樣,新員工葉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拿到自己的第一張外貿的訂單,兩個半月的時間,可以說是毫無建樹。
那個時候,秦少華和外貿部經理之間的斗爭正處于白熱化的程度。
副經理秦少華年少氣盛,業績又好,有恃無恐。
正牌經理這邊就有點如坐針氈,他根本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放在新員工身上。
就這樣,葉默在自己的“關系”這邊,也一樣是被當成了空氣。
葉默那個時候才初出茅廬,對職場政治可謂一竅不通,業務上更是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入手。
話本來就少,又被兩個經理之間的斗爭弄得云里霧里的,性格使然,葉默有不懂的地方,也從來都不會開口去詢問。
葉默像無頭蒼蠅一樣,自己四處亂撞,到處碰壁。
在離三個月的期限就只剩下半個月的時候,葉默還是沒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為外貿部發揮一星半點的作用。
沒辦法完成“新人接單任務”,葉默的情緒在這個時候陷入崩潰,他對自己的認知也到達了前所未有的“低度”。
顏路機械除了技術方面的事情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事務,事無巨細,都是路冰然在管。
因為業績差得揭不開鍋,人家不請,葉默自己也沒什么臉在公司待下去。
顏滟見到葉默的那一天,也是葉默無故曠工兩天之后回到公司的那一天。
顏滟“路過”路冰然的辦公室,葉默正在找路冰然辭職。
辭職的理由是,他覺得自己,在外貿部做了兩個多月的銷售,一臺機器都沒有賣出去,嚴重拖外貿部的后腿,進而就覺得這個工作應該不太適合他。
葉默被秦少華當成了外貿部經理的關系戶,但實際上,葉默和那個經理八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
葉默是顏路機械的一個技術骨干推薦的,可能是家里的親戚還是什么的,具體情況也沒有說的很清楚。
技術骨干想要介紹個人進公司,自然是找顏達邦。
顏達邦對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將從來都是能幫就幫,但他自己不管這些事情,就把葉默的簡歷拿給了自己的老婆。
路冰然一看簡歷,學意大利語的,就讓外貿部經理給安排人面試一下。
外貿部招人,正常的程序是,讓秦少華做第一輪面試了,再看面試的結果決定要不要讓經理面試決定這個人的去留。
外貿部的經理那個時候,對于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問題有著深深的擔憂,就沒有按照程序,直接就拍板把“老板想要的人”給招了。
這個非正常程序的存在,也是后續的一系列事情的根源。
對自己的能力產生巨大的懷疑的葉默,本來是想自己直接走的。
這也是為什么,在此之前,他已經有兩天沒有到公司上班了。
推薦葉默來的技術骨干,知道這件事情之后,就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對于自己家的晚輩,骨干說話就很嚴厲,和葉默說,如果要走的話,也得像一個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走。
葉默就是這么被逼著來找路冰然辭職的。
顏滟進路冰然的辦公室的時候,葉默正在毫無氣場地說明緣由:“我覺得……可能……我不是做銷售的料,努力了兩個多月……一點業績都沒有,與其等下個月公司開除,還不如……我……自己主動辭職。”
“我覺得你特別是塊做銷售的料啊。”顏滟進自己老媽的辦公室,從來都是說進就進,因為她并不是要進辦公室待著,而存粹就真的只是“路過”一下而已。
顏滟用自己沒頭沒尾的這句話,刷了一下存在感之后,就徑直到路冰然辦公室背后的衣帽間里面,去查看自家老媽最近半年“收刮”的新包和新鞋。
顏滟一家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以廠為家的。
所以,在顏路鞋機升級為顏路機械,建新的辦公樓的時候,把打扮視為人生的重中之重的路冰然,沒有任何要求,就只提了希望自己的辦公室里面有超大的衣帽間和化妝間,這樣一個要求。
路冰然愛美這件事情是與生俱來的,再加上當時顏路鞋機的辦公大樓是自建,顏達邦這么熱愛老婆的一個人,不可能連這樣的一個小小愿望都不幫自己的老婆實現。
這一天,顏滟是被自己的司機,直接從動車站接到了廠里。
路冰然知道葉默是技術骨干介紹的人,再加上又是顏達邦把簡歷拿給自己的,就沒有馬上接受葉默的辭職,就只是說了她再看一看。
顏滟出去上大學,路冰然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學期那么長的時間沒有見到女兒,送走葉默之后,就自己也馬上就起身到衣帽間去了。
“你為什么覺得葉默特別是塊做銷售的料?”路冰然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己的衣帽間看女兒,開口卻不是“快過來讓老媽看看”這么“俗套”的話。
顏滟大一的時候,顏達邦夫婦還是希望看看,是不是能把自己的女兒培養成接班人的。
顏滟很少提起和生意有關的話題,就剛剛隨口的冒出來的那一句對葉默的評價,路冰然也要頗為重視地抓起來問一問。
“剛那人叫葉默啊?我就是隨口那么一說。”顏滟坦白交代。
“你怎么能當著人家的面,信口開河呢?”路冰然有點失望,心里面剛剛升起的小小的期待,瞬間就落空了。
顏滟能不能接班,在那個時候,可是關系到她什么時候能退休的大事。
“誒呀,老媽子,你這見到寶貝女兒的表情好像不太對啊~
而且呢,我也不算是信口開河啊。
一個銷售最重要的任務是要把東西賣出去,對不對?
但能把東西賣出去,并不代表那是一塊賣天生的好材料。
只是剛好做了這個工作而已。
同理,賣不出去,也不一定就不是個好材料。
沒有業績,就滿心挫敗,需要有訂單才有成就感。
這樣的人骨子里就是一個做銷售好材料,只是還沒有找到方法而已。
老爸不是還經常說,玉不琢不成器嗎?”顏滟自從高中開始進辯論賽,說話的時候,是不是就能冒出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那顏大小姐覺得剛剛的這塊璞玉要怎么處理呢?”路冰然不好揭穿顏滟的信口胡謅,就接著一臉笑意地問顏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