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將軍?”見邵明淵立在門口不動,雨水滑過面頰,一張臉似乎顯得更白,喬昭有些疑惑。
她目光下移,落到邵明淵手上,仔細辨認一番,有些吃驚:“野姜?”
野姜可入藥,對腰腹冷痛有緩解作用,呃,還能活血調經。
活血調經!
喬昭呆了呆。
所以邵明淵到底是因為哪個功效,出去采了一把野姜回來?
一貫淡然的喬姑娘心情瞬間復雜難言,水杏般的眸子盯著立在門口的人,暗想:他應該不會了解女孩子這些事吧?
“黎姑娘認識這個?”短暫的靜默過后,邵明淵邁著長腿走進來,看一眼鍋里沸騰的米粥,走到墻角彎腰舀水把野姜洗干凈,丟進了鍋里。
喬昭下意識皺了眉:“這樣味道會很怪。”
“嗯,但吃了有好處,黎姑娘忍耐一下吧。”邵明淵立在灶臺旁,水珠落在柴火上,發出呲的一聲響。
喬昭往旁邊挪了挪:“邵將軍烤一下衣裳吧。”
“哦,謝謝。”一想到是自己屬下干的好事,邵明淵就沒了先前的自在,默默坐下來,琢磨著該怎么向人家坦白。
水珠落入火中被烤干的聲響依舊不停,灶臺前的兩個人卻沉默了。
冰綠覺得氣氛有些奇怪,探頭往鍋里看了看,遲疑道:“米粥應該煮好了吧?”
邵明淵回過神來,點頭:“好了。”
他轉身想去拿碗,冰綠忙道:“邵將軍您烤火吧,婢子來就行了。”
冰綠很快盛了兩碗米粥,一碗遞給喬昭,一碗遞給邵明淵,而后給自己盛了一碗,捧著粥碗道:“姑娘,邵將軍,你們烤火吧,婢子去看著那兩個壞蛋,免得他們跑了。”
眼看著小丫鬟一溜煙跑了,喬昭眨眨眼。
那兩個倒霉獵戶不是被冰綠敲暈了么,還去看什么?
邵明淵捧著粥碗開了口:“那兩個獵戶是冰綠打暈的么?”
喬昭微怔,隨后點頭:“對。”想了想,自己的貼身大丫鬟如此兇殘似乎不大好,于是替冰綠解釋道:“她擔心被那兩個人掙脫了繩子,我會有危險。”
“不會。”
喬昭聞聲抬頭,撞進對方黑亮如水洗過的眼眸里。
“我是用特殊手法綁的人,不會掙脫的。”
喬昭揚唇笑笑:“我知道。”
堂堂的北征將軍,戰無不勝的冠軍侯,要是連兩個獵戶都能在他手底下跑了,他就活不到現在了。
邵明淵便笑了。
他一直以為和女孩子打交道會很困難,可與黎姑娘交流,似乎沒有這個問題。
盯著跳躍的火光好一會兒,邵明淵瞥了喬昭一眼。
少女頭上胡亂包著布條,看樣子是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來的,和優雅一點沾不上邊,可她的神情卻坦然自在,側顏靜美。
邵明淵給自己暗暗鼓了鼓氣,試探地問:“黎姑娘,那時我說你的馬車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喬昭睫毛顫了顫,靜靜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邵明淵被她盯得有些窘,原本準備坦白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你知道是誰干的嗎?”
“我?”喬昭用燒火棍輕輕撥弄著火,搖搖頭,“我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辦呢?”
喬昭聞言,晃了晃手中燒火棍,呵呵一笑:“那自然是要他好看了,不然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
說完不見邵明淵回應,喬昭看向他:“邵將軍,你說是不是?”
領兵作戰多年的人,不會是心慈手軟之輩吧,這樣的問題還要問。
“呵呵。”年輕的將軍干笑著。
所以如果他現在坦白,黎姑娘會用這根燒火棍招呼他嗎?
喬昭心思敏銳,很快察覺出去過一趟的邵明淵和先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沉吟了一下,問:“邵將軍,莫非你知道什么線索?”
不然他重提這件事是什么意思呢?總不可能是幫她找出那個人來,再替她教訓一下幕后兇手吧?那他未免太過熱心了。
難道——
喬昭驀地想到一種可能,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這個混蛋,莫非她尸骨未寒,就對別的姑娘動心了?
看一眼邵明淵身上已經瞧不出本來顏色的白袍,喬昭心塞不已。
雖說她如今成了黎昭,從此各不相干,可看著前夫連一年時間都等不得就想打小姑娘的主意,還是有給他一燒火棍的沖動。
少女渾身散發的寒氣讓邵明淵趕緊往遠處挪了挪,一臉嚴肅道:“黎姑娘,我很可能是看錯了。”
他寧愿回去好好修理那臭小子,以后盡量照顧黎姑娘,也不想對著這么嚇人的黎姑娘坦白!
“呵呵,邵將軍就不要安慰我了。”喬昭越發覺得有問題,冷著臉道,“邵將軍不要把我當成膽小怕事的小姑娘,比起一無所知,我更希望知道在背后算計我的是誰,那樣以后才不會再著了道。”
邵明淵:“……”這姑娘好難哄!他又開始在坦白還是死扛之間猶豫了。
喬昭睇他一眼,淡淡道:“其實,對弄壞我馬車的人,我隱約有些猜測。”
“呃?”邵明淵眸光閃了閃。
“馬車去大福寺時就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不然也許早就壞了,且容易被車夫發現。我猜最大的可能是車夫在寺外等著我時,有人趁他不注意弄壞了車轅。那么,做這件事的人十有八九是今天去了大福寺的香客。”喬昭語速輕緩分析著,“公主的車子中途遇到變故,搭了我的車子,證明他們不知道馬車有問題,也就排除了他們的可能。而今天不是什么特別日子,天氣又不好,前去大福寺的香客應該不會太多,所以我回頭去問一問,說不定就能知道一些線索了。”
某人瞬間做了決定:他還是坦白好了!
“黎姑娘——”邵明淵喊了一聲。
喬昭把燒火棍放下,輕輕捏了捏手腕:“嗯?”
“其實……你的馬車是我的屬下弄壞的……”
喬昭下意識把燒火棍又拿了起來。
什么情況啊,邵明淵先告訴她馬車被人破壞了,現在又告訴她是他的屬下弄壞的,那么,她可不可以理解為,是這混蛋沒話找話調戲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