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喬昭直接應下來。
何氏愣了好一會兒。
女兒這么聽話,她好不習慣啊。
等何氏離開后,喬昭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吩咐阿珠道:“服侍我穿衣吧。”
阿珠默默拿來外出的衣裳。
喬昭贊賞看了她一眼:“阿珠,你有心了。”
阿珠一邊服侍喬昭穿衣一邊輕聲道:“婢子其實很擔憂姑娘的身體,但婢子知道您肯定要去的,只希望您記著保重自己。”
“放心吧,院子里的事還要你照應著,要是太太他們找我,就說我睡了。”
“婢子明白。”
等喬昭收拾妥當,通知冰綠要出門,冰綠吃驚地捂住嘴巴:“姑娘,您病著還要去冠軍侯府啊?”
“別耽誤時間了,走吧。”
主仆二人悄悄溜出去,乘車直奔冠軍侯府。
邵明淵與喬墨一同在院中樹下喝茶,二人目光時不時掠過院門。
喬昭的晚來讓二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大哥——”
“怎么了,晚晚?”
喬晚委屈地嘟著嘴:“大哥,我都喊了你兩遍了。”
喬墨笑笑:“抱歉,大哥剛剛在想事情呢,晚晚什么事?”
“大哥今天去看我騎馬好不好?我已經可以獨自騎了呢。”
喬墨抬手揉揉喬晚的頭:“最近天氣很熱,等過些日子天涼快下來好不好?”
李神醫不幸遇難,他還要與大妹商量一下給李神醫立衣冠冢的事,哪有心思陪幼妹玩耍呢?
“好吧。”喬晚雖然有些失望,但對喬墨的話向來言聽計從,轉而拉住邵明淵的衣袖道,“那姐夫陪我去吧,晚晚想讓姐夫看看我騎得怎么樣呢。”
喬墨蹙眉:“晚晚,不要鬧你姐夫,你姐夫也有事。”
“姐夫有什么事啊?”
“姐夫在等黎姑娘過來商量事情,晚晚先去玩吧,等太陽落山姐夫陪你去演武場上跑一圈。”邵明淵道。
“好吧。”喬晚垂頭喪氣往外走,路上遇到了由親衛領著過來的喬昭。
“晚晚——”喬昭喊了一聲。
喬晚抬頭看喬昭一眼,悻悻道:“黎姐姐。”打過招呼,小姑娘嘟著嘴走了。
“將軍,黎姑娘過來了。”親衛站在院門處通稟。
邵明淵與喬墨同時站起來。
喬昭示意冰綠自顧去休息,抬腳走向二人。
“大哥,邵將軍,我昨晚沒睡好,起遲了。”
“不要緊,黎姑娘應該多休息一下的。”
“那我先去給邵將軍針灸吧。”醫不自醫,她這次的病起于悲傷過度,重要的不是吃藥,而是放松心情好好休息,而悲痛之情豈是很快能紓解的,她也保不準什么時候便撐不住了,所以先把正事做完再說別的。
屋中很安靜,少女神色認真,把一根根銀針準確扎入相應的位置,看著沒有任何異樣,但指腹傳來的熱度卻讓邵明淵有些擔心。
“黎姑娘瞧著臉色不大好。”
喬昭看他一眼,輕聲道:“聽了那樣的消息,自然是睡不好的。”
“抱歉——”
喬昭沒得有些心煩,淡淡道:“遇到天災豈是邵將軍的過錯,邵將軍除了抱歉就不會說別的了嗎?”
說別的?坦白說,對于如何安慰一位姑娘家,他確實沒什么經驗。
邵明淵認真琢磨了一下,問道:“昨天的禮物,黎姑娘還喜歡嗎?”
“禮物?”
“就是那只八哥。它本來叫小黑,不知道黎姑娘有沒有給它取一個好聽的名字——”察覺對面少女神色有異,邵明淵咽下了后面的話。
那只八哥能口吐人言,說的都是吉祥話,難道黎姑娘不喜歡?
喬昭神色莫名看著一臉無辜的男人,問道:“邵將軍為何想到送我一只八哥?”
年輕的將軍心里想:因為覺得銀元寶你不是很喜歡啊。
當然這話他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年輕的將軍清清喉嚨道:“那只八哥說話很有意思。”
喬姑娘忍耐揚了揚眉。
一直喊她媳婦兒,這就是邵明淵認為的有趣?
“邵將軍聽過那只八哥講話?”
邵明淵頷首:“當然,我也是覺得它講話有趣才送給黎姑娘,希望有它陪著,黎姑娘能開心些。”
“多謝了。”
“黎姑娘喜歡就好。”
喬昭把針收起,問起李神醫的事:“邵將軍,葉落的急報方不方便讓我看一看?”
邵將軍一邊穿衣一邊道:“在書房里,黎姑娘隨我來吧。”
書房就在不遠處,喬昭跟著邵明淵過去,一眼便看到了掛在西側墻壁上的一幅人物畫。
畫上是一名素衣女子立在一掛金銀花旁,素手拈花,神色淡然,赫然是自己原來的模樣。
見喬昭盯著畫目不轉睛,邵明淵喊了一聲:“黎姑娘?”
喬昭收回目光:“這畫——”
“呃,畫上是我妻子。”邵明淵坦然道。
喬昭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墻上畫一眼。
邵明淵笑笑:“沒有黎姑娘畫得像。”
“我聽說邵將軍是在大婚當日出征的——”
只憑燕城城墻上那一眼他能畫成這樣,她已經覺得難得了。
邵明淵眸光轉深,輕聲道:“黎姑娘,這是葉落的信。”
喬昭默默接過信。
她能感覺得到,邵明淵并不愿意多提有關亡妻的事。
把信一字不漏看完,喬昭低著頭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黎姑娘,節哀。”
喬昭捏著信暗暗平復了一下情緒,抬頭看著邵明淵:“信上說他們的船被颶風掀翻,葉落醒來后就在路過船只上面了,也就是說,他并沒有見到李神醫的遺體,對不對?”
少女眸子清澈,倒映著男子年輕俊朗的面龐。她的眼中有光,讓倒映著的人影跟著熠熠生輝。
邵明淵知道,這是一個人面對著不愿相信的噩耗時生出的希望之光。就像他一樣,多少個午夜夢回,再次站在北地燕城的城墻下,射出那一箭之后大汗淋漓醒來,都會給他一種錯覺,他不曾射出那一箭,妻子還在繁花似錦的京城里等著他凱旋。
“對,葉落并沒有找到李神醫的遺體。”邵明淵這樣說。
茫茫海上,海難中沒有找到尸身才是常態,他明白,黎姑娘亦明白。
“等葉落回來,請邵將軍第一時間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