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村,河間郡邊境的一個山野小村落。
村子很小,村頭吆喝一聲,村尾能聽個清清楚楚。
這個村落僅有二十五戶人家,哪家哪戶生了什么大事,半個時辰能傳遍全村。
半年以來,這個村子最熱鬧的一件事情便是村頭趙寡婦在外頭撿了一個不通人語的狼女。
根據村民分析,這個狼女應該是打小被失去孩子的母狼叼走,給當成自己孩子養大了。
所以,狼女充斥著強烈的攻擊性,逮著誰撓誰,聽不懂人語,更不會說人話。
一開始村民還十分擔心,生怕這個狼女會給村子帶來災難,然而半年過去了,啥事兒沒有。
不僅沒有事兒,人家狼女狩獵技術一流,隔三差五就能進入深山打獵。
村里獵戶只敢在邊緣溜達,人家敢深入深山,每次都能獵回來好些個好東西。趙寡婦年紀輕輕沒了丈夫,一個女人生活艱難,自打撿回來這個狼女,頓頓吃肉,野雞蛋都能拿來敷臉。
狼女生性沉默寡言,誰都不理會也不跟人說話,看人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似的,村民都怕她。
倒是趙寡婦會做人,狼女狩獵回來,她總會拿出不少好東西給東家西家送一些。
今天狼女又獵了兩頭大野豬回來,一路行來,臉不紅氣不喘,依舊健步如飛。
狼女目不斜視地扛著兩頭大野豬進了趙寡婦院門,哐的一聲關上籬笆。
“幺兒,回來啦。快點洗手洗臉,來試一試新衣裳。”
趙寡婦聽到外頭動靜,便知道是誰回來了。
“我不叫幺兒……”
狼女雙手環胸,依靠門邊,眉頭緊蹙,面色不喜。
她很不喜趙寡婦的稱呼。
相較于趙寡婦流暢的音,狼女的音十分古怪,好似孩童牙牙學語般生澀。
狼女或者說姜芃姬,她來到這個陌生、野蠻而落后的世界已經整一年了。
前半年,她基本在山林生活。
她知道她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野蠻時代,更加糟糕的是,她和這些落后人類語言不通。
無法用語言溝通,這意味著她無法迅融入這個社會,更加弄不到自己所需的消息。
認識趙寡婦,被對方“撿走”,那完全是個意外。
姜芃姬莫名其妙成了所謂的“狼女”,被村民嫉妒畏懼的同時,又被羨慕。
對于這些遠古人類齷齪的心思,她報以冷嗤,十分厭惡與之交談。
倒是趙寡婦從中調和,讓她能在這個村子繼續住下去。
趙寡婦性情熱情,拉著她比劃了一下新衣。
“我看你整天進山打獵,總該換一身干凈輕便的衣裳,別害羞,穿著讓我瞧瞧。”
姜芃姬暗暗翻了個白眼,拿著那一身青色裋褐去了自己房間。
“院子里的豬怎么處理?”
“我等會兒去殺。有村民要買的話,便宜些賣了,賣不掉的做成肉脯。”
姜芃姬的嗓音低沉而沙啞,聽著不像是一個少女該有的,偏偏她又是個貨真價實的丫頭。
趙寡婦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會一直繼續下去。
再攢兩年銀子,她就能給幺兒湊一筆嫁妝,找個媒人給幺兒說一樁頂頂好的婚事。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
那一日,姜芃姬照舊進山打獵,此行收獲豐盛。
剛從林間走出,她看到外頭有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在外等著,正是村里的里正。
對于老人和幼兒,她的態度一向比較溫和。
“里正,你找我?”
看這個架勢,應該生了大事,姜芃姬眉心一蹙,有些不詳的預感。
里正見她出來,面上帶著些許閃躲之色,“幺……幺兒啊,趙寡婦出事兒了,快回去看看。”
姜芃姬聽明白他的意思,連忙丟下手中的野貨,用最快的度回了趙寡婦的家。
打撈出尸體的漁夫說趙寡婦是失足掉水里淹死的,可姜芃姬看了她的遺體,卻現她是被掐死后丟入水中的,生前還曾受到至少三個男人的蹂躪……這么明顯的痕跡,想騙誰?
姜芃姬面色凝重地能滴出水來,旁邊卻有圍觀的百姓說她是養不熟的狼。
趙寡婦待她這么好,現在人死了,她竟然連哭都不哭,簡直是條白眼狼。
姜芃姬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可笑。
對枉死者最好的交代,不是還她一個清白?
哭有什么用。
借口守夜,姜芃姬仔細檢查了趙寡婦的尸體,找到了幾處關鍵線索。
前幾日隱忍不,等趙寡婦下葬之后,她連夜離開了趙家村。
經過半月小心調查,鎖定了四個嫌疑人。
鑒于四個人社會地位不低,出入皆有隨從,姜芃姬選擇了暗殺。
殺第四人的時候,出了點兒小問題。
“柳蘭婷,你這畜生,你竟然……親手殺了你的庶兄?”
柳佘手指顫抖地指著姜芃姬,醉意醒了大半。
他的眼袋青黑,腳步虛浮,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姜芃姬不喜歡濫殺無辜,她又來去無蹤,也不怕被柳佘看到面容。
“什么柳蘭婷?”她冷漠著臉,聲音沙啞地問,“什么庶兄?”
柳佘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再看看地上沒了氣息的尸體,悲痛欲絕的同時,怒火熊熊。
“畜生,今日不打死你,難解殺子之仇!”
柳佘年輕時候乃是河間有名的紈绔,整日沉迷酒色和五石散,后院妻妾成群,強搶民女無數,害死的更多。許是報應,成婚之后膝下艱難,僅有兩個庶子和一個嫡女,一名庶子早夭,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另一名庶子成了金疙瘩,被他以及姨娘寵得無法無天,經常做一些逼尖民女的惡事,父子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身上不少人命債。
至于嫡女,一年前落入匪窩,據傳已經不清白了,他覺得丟人,干脆宣稱嫡女已經死了,也不派人去找。
未曾想,一年之后,她又回來了,并且帶走了她庶兄的性命。
姜芃姬蹙眉。
她的記性很好,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天,救了一群被土匪欺負的姑娘,那些姑娘喊她的時候,的確有“蘭婷”這個音,難道是身體原主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說的蘭婷是誰,我只知道,躺地上的這個畜生,以及其他三個畜生,他們害死了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犯了罪,依照聯邦法律,奸、殺是死罪。”
姜芃姬跳上屋檐,右手從腰間布袋捻了一塊石子,擊中柳佘,將其打暈。
這之后,她重新入了山林,過起了野人的悠哉生活。
若是沒有意外,這樣的日子也挺好,奈何她的“鄰居”,那些土匪沒事找事。
姜芃姬單槍匹馬挑了整個匪寨,雖然沒有殺人,但每個匪徒都掛了彩,最輕也是骨折。
見識了姜芃姬的狠,所有土匪都打心里怕她。
“這座山是誰的?”
“女大王您的!”
“這座山誰說了算?”
“女大王您說了算!”
“很好,從今往后,這里便是我的地盤了,你們該聽誰的話?”
“都聽女大王您的話!”
于是,姜芃姬成了這座匪寨的土匪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