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
慧珺神思恍惚,等她回過神,指尖猛地傳來一陣刺痛,讓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低頭一瞧,指尖已經冒出一顆鮮紅的血珠子。
“受了輕傷?哪里受傷了?”
慧珺勉強鎮定下來,她將繡花針和繡了一半的小兒鞋放到繡簍里,正欲起身。
“沒怎么受傷,不過是被擦到了——你待著就好,別亂跑。”
姜芃姬在此時過來,臉色通紅,臉頰和脖子掛滿了熱騰騰的汗水,活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她一來,那個傳消息的女兵臉頰爬滿了紅暈,依依不舍地行禮退下,瞧得姜芃姬莫名其妙。
慧珺起身一半被姜芃姬攔住,只能坐了回去,嘴上卻沒停下。
“方才聽郎君和符望那個莽夫打了一架?哪兒受傷了?”若非生性內斂,她還真想扒過去把姜芃姬仔細檢查一遍,符望雖是個莽夫,但武力不弱、生得魁梧高大,好似一座小山,相較之下自家郎君便顯得格外清秀,兩個郎君坤一塊兒還沒一個符望壯碩,慧珺能不擔心么?
如今天氣越來越熱,姜芃姬已經不耐煩地將袖子和褲腿都卷起來,這樣還覺得不痛快。
她接過慧珺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擦臉頰、脖子和手臂的汗水,這才稍微舒服一些。
姜芃姬笑著道,“別聽旁人道聽途說,哪里有受傷?”
她的笑靨太過純澈,哪怕是旁人都能被她的笑容感染,甚至還會露出會心的微笑。
那種純澈并非白紙,準確來說是洞察世事、閱盡千帆之后的清明。
“還說沒有?”慧珺瞧得仔細,眼尖地發現姜芃姬手腕比平時紅腫了一圈,仔細一瞧還有些指痕,只是因為外頭太陽大,皮膚又曬黑了幾度,所以不覺得明顯,“上點消腫的藥……”
看著轉身去找藥酒的慧珺,姜芃姬哭笑不得,但也只能隨她去了。
姜芃姬一手撐著下巴,等待的功夫瞟了一眼被她忽視良久的直播間。
今天的直播間依舊熱鬧。
姜芃姬和符望赤手空拳打了一架,觀眾們表示今天的直播含金量十足,隨便剪輯都是武俠大片。更加重要的是,他們是從姜芃姬視角觀看的,代入感十足,隱隱有種化身絕世高手吊打小朋友的爽感。更爽的是,吊打小朋友之后,身邊還有溫柔賢惠的小姐姐噓寒問暖。
直播間觀眾看得眼熱無比,為什么他們身邊沒有這么溫婉賢淑的小姐姐?
不說慧珺這樣溫柔的,哪怕只有她一成溫柔也行呀。
李無雙:本寶寶身邊的女性各個能扛著二十升的桶裝水爬上爬下,絕對是女漢子。
老司機聯萌:羨慕主播啊……每天看直播,身為男性的我都想高舉百合大旗了。
水墨年華:感覺在直播間,性別根本不算事,身為資深腐女,我好想投奔言情的懷抱。
隨波逐流的小丁丁:呵呵,不管是言情、耽美還是百合,我家主播信手拈來你信不信?
愛情三十六計:信,當然信!我家主播是主公誒,主攻你懂么?
眼瞧著直播間的畫風又朝著詭異的方向一去不回頭,姜芃姬不由得默默嘆了一聲。
慧珺幫她將右手纏繞的布條解開,丑陋的黑色印記緊緊貼在她的手心和手背,好似胎記。
她嘆道,“宮廷秘方也不管用,還是這樣……”
慧珺每次看到姜芃姬右手的黑色印記,總覺得有種汗毛倒豎的沖動,偏偏郎君渾然不在意。
姜芃姬道,“這又不是曬黑的,你用美白的脂粉自然沒作用。”
黑色印記是九品忠心符,只要這個印記還在,總能將穿越女吸引出來。
慧珺嘆了一聲,仔細給姜芃姬手腕抹上消腫的藥酒。
一邊上藥一邊說道,“郎君別和那種莽夫計較,他是粗野不值錢的頑石,磕磕碰碰不礙事。”
石頭怎么扔都不心疼,但舉世無雙的美玉要是多了一道細微劃痕,那也令人心碎。
姜芃姬嘴上應是,眼睛瞧著慧珺的小腹,她道,“行軍途中條件簡陋,幸好她還乖巧。”
慧珺臉頰一紅,這幾天胃口極差,吃什么都覺得惡心犯嘔。
郎君告訴她,她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了。
“這才過去多久,哪里就能確定了?”
礙于女營的規矩,姜芃姬不想爆出慧珺懷孕的事情,所以也沒有請隨軍郎中給慧珺診脈。
姜芃姬此舉,慧珺也是打心眼兒里贊成的。
不管慧珺是不是女營的兵,在外人看來慧珺便是女營的女兵。
女營本就尤為世俗,步履艱難,此時要是傳出待在軍營的女子懷了孕,那名聲還能聽?
不能請郎中,慧珺也拿捏不定自己有沒有懷孕,直到姜芃姬給了肯定的回復。
姜芃姬不會診脈,但她精神腦域強大,對精神氣息格外敏銳。
慧珺身上有另一道微弱的精神波動,這是新生命的痕跡。
“總之,還是要小心一些,平日里別累著了。”
雖說沒有急速趕路,但整日行軍也累人,對于一個月份很淺的孕婦來說,足夠致命了。
姜芃姬只能讓慧珺騎著小白,甚至連小白馬背上的馬鞍、韁繩和馬鐙都整改過,盡量以舒適輕便為主,瞧著有些花里胡哨。慶幸小白的脾性溫和,倒是沒有鬧,一如既往地乖巧溫順。
慧珺靦腆抿唇,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似有圣潔的光芒將她籠罩。
姜芃姬看了,不由得會心微笑。
她由衷希望這能成為慧珺嶄新未來的起點,不要再被過去的泥沼糾纏。
距離小暑還有十天,姜芃姬終于回到久違的半年的大本營。
半年過去,飽經戰火和摧殘的承德郡慢慢恢復了生機,為逃離戰火而遠走他鄉的年輕人陸續回來,因為抓住了春耕的尾巴,此地百姓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健康的紅暈和松快的笑意。
奉邑郡生機勃勃,開墾的荒田已經種滿農作物,一派生機盎然。
農家男女耕作于田,孩童稚兒嬉鬧玩耍。
成安縣作為第一年試行“屯田之法”的小縣,如今煥然一新,到處都能看到農耕的身影。
原本成為治安大患的流民不見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田地間勤勞耕作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