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恭不解,楊思忍不住給他科普丸州集團的“常識”,免得秦恭以后鬧笑話。
“怎么不會?所謂精兵,不啻于精良兵器,還要有精銳士卒。”楊思道,“這精銳士卒,不僅要(身shēn)強體壯、驍勇善戰,還需紀律嚴明、令行(禁jìn)止。做到這兩點,方能稱之為精銳。”
楊思跟秦恭講了丸州集團訓練兵卒的竅門。
(身shēn)強體壯、驍勇善戰,這是戰力;紀律嚴明,令行(禁jìn)止,這是軍紀。
做到前者并不難,一個字——
往死了((操cāo)cāo)練!
姜芃姬給自家部曲制定的訓練計劃,一直沿用到了現在。
練兵專挑天氣最惡劣的冬夏兩季,不論是盛夏酷暑還是寒冬臘月,只要沒有病得起不來,爬都要爬起來練兵。形成一定氣候之后,姜芃姬還會組織軍演,軍演項目包括各種作戰環境。
楊思余光瞥了一眼休整的兵卒,淡淡道,“莫說軍糧只剩一兩(日rì),哪怕彈盡糧絕七八(日rì),吃著野草樹皮也得上。軍演形同真正作戰,那會兒沒人當逃兵,這會兒更不會有人頂風作案。”
秦恭聽得瞠目結舌,但心底卻有種躍躍(欲yù)試的沖動。
從未想過練兵還能這么練,所謂軍演竟是真刀實槍地干,而非擺架子。
“可是——這般嚴厲手段,為何無人當逃兵呢?”
雖未親眼見到,但經過楊思三言兩語的描述,秦恭能想象出練兵的嚴厲和殘酷。
君王暴政還有百姓造反呢,這些兵卒竟無一人反抗或者不滿?
秦恭被楊思的話吸引注意力,一時間竟忘了先前的擔憂。
楊思笑了。
“剛易折,柔易曲,練兵也是一樣的,軟硬兼施才是正道。”
精銳不是埋頭苦訓就行的,不僅需要強硬的練兵手段,還需要軟和的懷柔政策。
兵卒也是人,他們不可能個個忠誠無雙,更不能奢望他們用(愛ài)發電,自發自主效忠姜芃姬。
楊思指了指兵卒,說道,“對他們而言,當逃兵或者消極怠戰,代價遠比戰死要高。”
秦恭瞠目。
這到底是什么手段?
楊思伸出兩根手指,說道,“一為軍紀,二為福利。”
姜芃姬組建軍隊就考慮過軍紀問題,甚至把軍紀放在了首要位置,制定了嚴格的軍規。
兵卒都是泥腿子出(身shēn),幾乎無人識字,跟他們講軍規軍紀十分麻煩。
姜芃姬采用暴力洗腦,不管寒冬臘月還是盛夏酷暑,每天早中晚三次大喊軍規軍紀。
自從《漢語新韻》推廣,不僅百姓被要求學習韻符,軍營兵卒也要學習。
不僅要完成常規訓練項目,還要跟著“政委”掃盲讀書。
政委這個職位是自家主公首創的,享受百夫長的待遇,本職工作就是教導兵卒的思想教育。
啟蒙書不是金鱗書院的教材而是兵卒熟稔于心,幾乎能倒背如流的軍規!
洗腦教育還不夠,姜芃姬還將軍紀軍規和撫恤福利、退伍福利掛鉤,這招可謂(陰陰)險至極。
兵卒一旦違反軍紀,直接記錄檔案!
不僅影響個人軍餉和前程晉升,還會影響退伍福利或者戰死之后的撫恤福利。
打從金鱗書院建立,這兩項福利又囊括了后代上學的資格。
這一規定太要命了。
軟硬兼施之下,哪個兵卒敢逃?
為了家眷子女,他們寧愿餓死戰死也不敢違反軍紀去當逃兵。
秦恭驚得微微張嘴,臉上寫滿了一句話——
還能這么玩兒?
楊思拍拍他的肩膀。
秦恭還是太年輕,現在就一驚一乍,以后可怎么辦?
休整一陣,斥候發現敵人蹤跡,連忙將消息傳回。
楊思輕嘆一聲,忍著渾(身shēn)酸痛,原地起(身shēn)道,“秦校尉,整合兵馬,走吧。”
這場漫長的“躲貓貓”或者說“貓捉老鼠”,遲早要分出個勝負。
又是兩(日rì),原先還鎮定的韓彧面露凝重之色。
楊思等人還是那么滑不溜丟,絲毫不見糧食短缺的窘迫,斥候也未找到半個逃兵。
難不成,他的判斷出錯了?
楊思逃跑也要帶上全部家當?
若是如此,他應當換個思路再想想,楊靖容葫蘆里頭到底賣什么藥!
“來人,速去詢問滬郡邊境可有異動——”
不對勁,處處都透露著不對勁——
楊思這人的脾(性性)他了解,無利不起早,絕不可能做沒有意義的事(情qíng)。
若是水糧充足,楊思不可能蹲在棲川平原干耗,這純粹浪費時間,他早就想辦法逃之夭夭。
如今還在棲川平原打轉轉,更像是困獸之斗。
若是如此,問題又繞了回來——
楊思到底缺不缺糧?
若缺糧,如何解釋沒有逃兵且行軍速度不減?
不缺糧,楊思的舉動又讓他費解不已。
韓彧思索再三,仔細將楊思這些(日rì)子逃竄的路線連了起來。
路線扭曲復雜,看似沒什么規律,但整體卻是朝著滬郡北面邊境去的——
“報——消息已經查到。”
傳信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說。”
傳信兵道,“柳羲分兵一萬直襲滬郡!”
韓彧驀地想通了什么,手臂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竹簡。
“楊靖容,你竟是打著這個主意!”
楊思不是不缺糧,分明是他用了障眼法蒙騙旁人。
正巧,謝則又找到一處地方,只可惜晚來一步,楊思已經帶人逃之夭夭了。
溜得比兔子還快!
“謝校尉可檢查過他們的篝火殘骸?”韓彧問。
謝則道,“查了。”
韓彧問,“可有烹煮的痕跡?”
謝則仔細回憶,面露為難之色,這點倒是沒注意。
韓彧干脆親自去了一趟,茅塞頓開。
篝火堆被弄得亂七八糟,狀似匆匆逃跑留下的痕跡,實際上卻是為了掩蓋沒有烹煮食物。
“這障眼法倒是不錯,只可惜了——”韓彧果斷道,“謝校尉,整合兵馬去孤胥!”
孤胥,位于棲川平原北面山脈。
謝則詫異,“軍師,我們不抓楊思了?”
“抓!”韓彧道,“甕中捉鱉!”
算算己方的腳程,絕對能趕在楊思等人之前抵達孤胥。
第二(日rì),晌午——
楊思等人已經斷糧兩(日rì),兵卒狀態還行,但戰力卻不足平(日rì)一半。
此時,孤胥近在咫尺。
“若是不出所料,至多再有半(日rì)就能與主公會合——”
明明快要逃出生天,還是保全全部兵力的(情qíng)況下逃出生天,可他心頭總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