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也很好奇地問道,“你怎么知道岳父書架第三排壓著什么?”
歐皇道,“我瞎說的,不過感覺好像說中了什么……”
聶清:“……”
衛応上前數步,右手搭在劍柄上,拔出利劍,不論是歐皇還是聶清都暗道一句“吾命休矣”。
“岳父大人稍等!”
歐皇抬手制止對方靠近,神色寫滿緊張。
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道,“岳父大人別動手,小婿自己動手自刎,千萬別累著您了。”
剛才聶清也說了,哪怕是死也絕對不能死在衛応手中,歐皇覺得挺有道理。
樊臣狐疑瞧了一眼衛応,不解問他,“聶洋何時成了子順的女婿?”
衛応也道,“吾也好奇,這一聲岳父是怎么來的?”
原先衛応懷疑留下這些奇怪文字的人與聶清有關,但見了真人之后又覺得自己魔怔了。
樊臣又問道,“你家書架第三排壓著一幅什么?”
衛応冷冷瞥了他一眼,看得樊臣莫名膽寒,“他胡言亂語,你也信?”
樊臣:“……”
倒不是他想相信,實在是因為衛応的反應讓他不得不信啊,這會兒好奇得抓心撓肺。
衛応目光轉向歐皇,那冰冷又飽含殺意的眸子看得歐皇與聶清暗中一顫。
“將人帶回去審問。”
樊臣問他,“不直接殺了以絕后患?”
衛応頭也不回地道,“暫時還不能殺。”
歐皇被人五花大綁起來,因為繩子很緊,所以她連連喊疼,聽得樊臣都沒耐心了。
將人押到營帳,歐皇被士兵暴力一推摔倒在地上,疼得她眼淚花都出來了,委屈!
“你到底是誰?”
衛応屏退左右,現場只剩他、歐皇以及樊臣。
“我都喊你岳父了,你說我是誰?您女婿啊……”她正欲抱怨,姜芃姬給她發了一段文字,她話語一頓,繼續道,“不,準確來說這具身體是您女婿的。我說你們能不能對山鬼有點兒最起碼的尊敬?我救了你的女婿,救了你家舊主的長子,你就是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
衛応冷笑一聲,他最不耐煩什么神鬼之說了。
歐皇強韌鎮定道,“我本是山中修煉成精的山鬼,昨日出來玩耍,發現營寨妖氣沖天,好奇之下就來看看。沒想到看了一出好戲,那個名為聶洋的人給你女婿服下了易容丹,借此術法將二人相貌調換。如今,聶洋堂而皇之占了你女婿的身份,你女婿反而替他背了黑鍋!”
“你有證據?”
歐皇梗著脖子道,“沒證據,不過你殺我就有了。只希望你看到女婿死在你劍下還能鎮定。我是山中精怪,無形無體,這具身體要是死了,我頂多離魂離開,你女婿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樊臣聽了半晌,先是一臉霧水,繼而駭然。
“你真是精怪?”
歐皇根據姜芃姬的遠程指點,開口道,“你們的忘性可真大,中詔滅國前的妖后,可不就是木頭化形的?有理想的妖精都能跑去當皇后,憑什么安安分分的山鬼不能出來做好事?”
中詔妖后乃是木頭傀儡的事情,民間傳得沸沸揚揚。不少人覺得是百姓瞎傳,但衛応樊臣等人卻有消息渠道,那位妖后確確實實在眾人注目下由活人變為木頭制成的傀儡。
歐皇勉強鎮定下來,繼續復述姜芃姬的話。
“我真是倒霉,安分蹲在山中修煉多好,難得出來一趟卻碰見糟心事情,還被卷入天下諸侯之爭,一個不慎還會沾染無盡因果。”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有恃無恐地對衛応道,“你們口中的聶洋似乎邪道妖物有勾連,不知上哪兒弄的易容丹。一切口說無憑,只要人一死,易容丹的效用就散去了,可要試一試真假?反正我是不怕死的,你女婿就只有一條命。”
衛応持劍的手在顫抖,內心游移不定。
“方才的文字是你留下的?”
“我問聶清小子,他轉述我來寫。既然你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何不給他一個機會為自己申辯?”
衛応又問道,“我說話,他可能聽到?”
歐皇心下松了口氣,主播出馬一個頂倆,看樣子是唬住衛応了。
“他能聽到,你若是想問什么,我可以幫你轉述。”
“倘若你所言是真,我奉你為恩人。若有虛假,下場你心里清楚。”
歐皇瞥見姜芃姬又給她發了一條彈幕,心下激動,“好啊,正巧我們山鬼不喜歡與凡人有因果牽扯,特別是涉及天下大勢的人。我救聶清一命,你記得奉上好禮,銀貨兩訖。”
衛応面色一沉,詢問數個問題。
例如當年拜師在哪里呀、二人說了什么話、聶良帶著兒子拜師的時候戲言什么話、聶清娶衛応長女的時候私下許諾了什么諾言……這些都是帶著私人性質的,知道的人極少。哪怕聶洋和聶清相交莫逆,這些小事兒也不可能都知道。
為了防止意外,衛応還故意設置了陷阱。
例如他問聶清自己書房西南角的書架放著什么書,實際上西南角只有幾架琴,并無書架。
聶清一一回答,歐皇一一轉述。
衛応越問越心驚,一旁的樊臣則是面色灰白。
“你現在相信了吧?”歐皇在衛応心口補了一刀,“你差點兒就將你家女婿殺了呢。”
衛応用劍尖將捆綁的粗繩挑開,歐皇終于重獲自由。
“我附身凡人只能維持六個時辰,六個時辰過后,聶清會重新掌管身體。”
樊臣追問道,“可有辦法消除易容丹的效用,讓少主恢復本來面貌?”
歐皇聳肩,“沒辦法,我也不知道。”
“若仙子能助少主回歸,大恩大德,沒齒不忘。”
歐皇哪里知道啊,暗中焦急的時候姜芃姬給他指點明路,“你這么求了,倒是有個辦法。”
“什么辦法?”
“你們將聶洋抓了送給柳羲,柳羲手中的刀可斬天下妖邪。那只妖邪正附身聶洋的身體呢。”歐皇道,“只要除了襄助聶洋的妖邪,易容丹的效用自然也就解除了。當然啦,我雖是山鬼,我也聽過凡人打仗打得兇,柳羲是你們的死敵。不過,凡事都有取舍。到底是讓聶洋鳩占鵲巢,讓聶清一輩子見不得光,還是忍一時屈辱,讓柳羲幫著除妖,你們自己選擇。”
衛応聽后身子一顫,險些沒站穩。
他譏諷道,“柳羲,當真是天命所歸?天下精怪皆助她成事?”
歐皇正欲回答“當然是”,沒想到姜芃姬卻發來彈幕。
“這說不好,天下最后到了誰手中,誰就是天命所歸。”她笑道,“我說了,山鬼修行不易,不能隨意影響凡間帝王更迭,這么龐大的因果,小小山鬼哪里擔待得起呢……信與不信,你自己取舍。”
樊臣道,“這么說倒也是,若山鬼都襄助柳羲,哪里還會救少主。”
聶氏越亂,姜芃姬的好處就越大,聶清若是歸位,對她有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