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我多想,我不多想就是。”他拿起她的團扇來給她扇風,“你說什么,我就信什么。”
反正對她來說他一點都不重要,不是么?
沈嫣眼眶又有點酸。
她長吸一口氣,勾頭看著腳尖。
抬頭想說什么,門外卻進來有人,說道:“世子和世子妃來了!”
霍究手里扇子停下,與抬頭看過來的她對上視線。
沈嫣有點高興,因為沈羲一來便說明這件事避不過去了,她打算回來拿主意了。
那么這樣看來,興許還用不著拖到那樣久。
她忍住心里浮動,說道:“姐夫來了,霍大人出去吧。”
霍究沒再說什么,扇子遞了給丫鬟,出了門去。
沈羲由蕭淮伴著出了王府,看到沿途有賣鮮果的,著人去買了幾斤鮮果。
看到路旁的點心鋪子有新做的桃酥,又挑了兩斤桃酥,估摸著霍究已經見到沈嫣了,這才不緊不慢地到了沈家。
進了三房,正碰上霍究自暖月齋出來。
神色寡淡地,跟常年呆在寺廟里長伴青燈古佛的老僧沒什么兩樣。
沈羲只當沒在意,跟他打了招呼,便就一道往沈崇光所在的這邊廳堂里去。
沈崇光這里把來龍去脈與蕭淮沈羲說畢,而后就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訂下婚約就該遵遁,是不是這么個理兒?偏她跟我鬧將起來,唉!”
他重重嘆了口氣,一屁股在椅上坐下來。
沈羲雖是侄女,而且還是個沒血緣關系的,可她身份見識都殊然,如今她未曾將養父母家里撇開,而是依舊當成了自己娘家,他又怎么可能會在她面前拿大?
近來但凡府里大小事務,倒是都會去問過她的意見。
而沈嫣鬧出這么大的事來,即便是她早就知了情,他也不能不親自解釋一番。
沈羲看了眼蕭淮,然后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霍究,說道:“既然這么堅決地不肯嫁,總不能置之不理。
“這種半路悔婚的事是我們理虧,這賴不掉。但是若只是為了對當年的承諾負責而強行如此,恐怕來日也落不得什么好結果。
“梅家也是重諾重義的人家,如今坊間也有許多針對梅家的傳言。如果此事能夠處理得好,那么不見得來日這交情延續不下去。”
沈崇光聽到這里,立時抹了把汗說道:“到了如今這會兒,我倒也不是非得要拼著她的命把她嫁過去。
“還不就是為難著該如何把這事處理好?你們既然來了,多少也給個主意我。”
沈羲想了下,就說道:“與其直接與梅家二老說,我看還不如先問問梅公子的意思。”
蕭淮看了她一眼。
沈崇光也說道:“這件事尋他合適么?”
“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適。”沈羲沉吟著,“但是我卻相信梅公子是通情達理之人,應該不至于一點機會都沒有。
“而且在這件事上,梅家更為在乎的肯定是梅公子本身。
“如果梅公子不答應退婚,那么這婚約嫣姐兒就是再鬧也得繼續下去。
“但如果梅公子同意退婚,梅家那邊再堅持應該也會有限。
“因為梅家在這件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上,顧慮會比我們要多。
“梅公子品行甚優,未來靠自己多半也能在朝上取得錦繡前程,到時候那身份可比跟皇親國戚結親要清貴得多。
“既然有這樣的好子弟,梅家興許會有不甘心攀龍附鳳的想法。”
說到這里她停一停,再接著道:“梅家家風好,就好在不愛別人便宜上。
“雖然我們提到這個也有占他們便宜之嫌,到底也只好背負這個名聲了。
“只不過我們若是直接去尋梅公子問起這件事,始終還有以勢壓人之嫌,對梅公子來講也不尊重。”
“這又要怎么做才好?”文氏問道。
沈羲想了想,望著他們:“我也沒有辦法。”
眾人噎住。
沈羲又道:“這得尋個與咱們兩家以外的人去走這一遭。”
“誰能去呢?”文氏郁悶起來。
沈羲端著杯子,目光落在茶杯上:“無故退婚對于一個男人來講,是極傷臉面的事情。
“何況梅公子又是個讀書人。他就是不答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如果要讓他答應退,那就也得給足他相應的面子。”
黃氏想了想,說道:“要不,沈家給出一筆賠償?又或者,等他春闈過后,到時給他謀個好缺兒?”
沈羲揚唇:“人家家道殷實,又有真才實學,可不會在乎這些東西。
“以他的脾氣傲氣,對我們沈家的秋風恐怕避之唯恐不及。跟他提這些,只怕是馬屁拍到了大腿上。”
“那又要怎么辦才好?”黃氏犯了愁。
“但凡求心高氣傲之人辦事,總得有個能讓他心服的理由。以權錢相求,這是玷污了他的人品。
“倘若有人能夠以誠意將他打動,這事倒未必不能成。”沈羲諄諄說道。
說到底,跟梅家退婚不難,他們斷不會是死纏爛打之人,但前提誠意足夠。
“不如讓賀蘭去走一趟吧?”蕭淮聽到這里便說道,“他最擅這些,梅麒瑛與他關系也不錯。”
沈羲凝眉:“賀蘭最近不是忙著軍營里的事兒跟大統的事么?”
“挪個一天半載也不要緊的。”蕭淮道。
沈羲沒再做聲。
內心里卻不太支持。因為以賀蘭諄的身份出馬,梅麒瑛不答應也得答應,豈不還是有以勢壓人之嫌?
但除此之外只能找楊潛,楊潛也可算是沈家人,自是不便。
霍究的話就更不方便了,沈嫣就是不想把他扯進來,這要是讓他去了,梅麒瑛會怎么想還不好說呢。
這里想不到誰可以去,也就沒吭聲了。
沈崇光他們自然也就由他們倆拿主意了,既然沈羲都這么說了,便就起身拱手:“既如此,就勞煩賀蘭大人去當當這使者了。回頭需要什么,只管明說無妨!”
他雖然心痛事情鬧成這樣,可是沈嫣鐵了心如此,他又還能把她逼上絕路不成?
又有沈羲那番話打底,便是再不愿意走到分道揚鑣的那步也是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