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那家粥鋪的時候,那地方已經變得熱鬧了起來。
少年和男子戴著斗笠,背著小童跨進去。
這里就是一個三教九流、南來北往的人聚集的地方,吃一頓飯,各地見聞就能了然于胸,然后各自上路。
因為多半都是熟客了,伙計一面隨意招呼著,一面看著外面不斷進來的新客。
“咦,你昨天不是被抓走了嗎?”那伙計一眼瞄見了進門的少年。
少年點點頭算打過招呼,和那男子坐到角落去。
后邊突然風一樣的跑進一個人。
“剛才海神現身了。海神現身了。”
飯館里的客人都呼啦啦的回過了頭看過去。
“看把你樂的,那海神又不是什么好東西,專吃百姓家的小孩兒。”有人說道。
“不是啊,海神說,說海神不要小孩的,”那人有些語無倫次,捋了捋又說,“以前那個大師是騙咱們的,今天海神現身了,說不要小孩子祭奠了。”那人似乎跑的口干舌燥,抓起一個杯子就喝。
“現身了?在哪?不要小孩那又要什么?不會改吃大人了吧?”聽得人不由的都抓緊了手看著面前的人,生怕他說出的條件讓人無法接受。
那人焦躁的擺擺手:“大人有小孩好吃么?再倒一杯茶來。”
旁邊人急忙再把茶續上遞了過去。
那人又是一飲而盡,“哈……”他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嘆,說道:“海神,什么都不要,海神說了,以后再遭了難就去南城找她。”
男人咳了咳又說道。
“還有,那海神,可漂亮了,原來是個小娘子。”他俯了俯頭接著說道。
“小娘子?”眾人都面面相覷:“海神是個小娘子?”
“這小子不就是海神救的嗎?”一個人忽的指著角落的少年。
這一聲不啻晴天霹靂,炸的院子里的人都亂了,連掌柜都驚訝的圍過來,小小的粥鋪被擠得水泄不通。
“你是被海神救的?”
“快給俺們細說說……”
云陽一行人騎著馬,速度卻比那兩個男子要慢,落在了后面。
“這里怎么突然就這么熱鬧了?”景辛子掀開轎簾吩咐小廝:“快去里面討點水來。”
“掌柜的,給我些水。”景辛子帶的小廝走進去說道。
“吃飯嗎?”那小二頭也不回的問,只顧著看眼前的人說的亂紛紛。
“不吃飯,就要水。”
小二還是沒有回頭,“不吃飯,沒有水。”
“誒你這怎么做生意的?”小廝喊了一句。
小二正聽的高興,回過頭來急吼吼的說道:“沒見我正忙著嗎?不吃飯,沒有水。”
小廝還要爭論,門外轎子簾被撩開,“二福,”景辛子叫道:“沒有就算了,我們再到別處去看看。”
小廝恨恨的瞪了小二一眼,氣鼓鼓的走了。
這邊談論的人眼角余光掃過門前,有人突然愣了一愣,忽的就停了下來。
“剛才那個公子……哎呀媽呀,他就是和海神一起的。”
“啊?剛才要水的那個?”眾人都伸過腦袋來看。
“不是,從轎子里探頭出來那個。”說話的人急忙跑到門前來看,又一跺腳:“哎呀,走了!”
“你這個廝,你闖大禍了。”掌柜怒氣沖沖的抬手給了小二一個巴掌,小兒被打的轉了半個圈,更迷糊了。
角落的兩個男子也不吭聲,悄無聲息的放下銀兩兀自走了。
門被拉開,一個肥胖的官員邁進門內,沖眾人拱了拱手。內里已坐了好幾人,正在爭執不休。
“可巧,孫大人來了,孫大人你看看,這杜家公子求沒名堂,弄個祭祀大禮也弄不好,這下好了。”姓劉的官員憤憤的對那個肥胖的官員說道。
胖胖的官鋝了鋝胡須,“聽說是真正的海神?你們可都見了?”
“哪里來的什么海神?”劉大人擺擺手說道,“荒誕的很,就是個小女子裝神弄鬼的。聽那杜公子嚷嚷說,也就是水性特別好而已。”
“怎么不是海神?那就是,我親眼見的。”另一人不服氣的說道,“騎著一條大魚乘風破浪進發而來,別說魚了,你去騎個海鬼,那龜背殼子再大,你看看你能不能坐穩?別說是條魚了,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對啊,那魚可真大,大的超出想象。海神?真是海神嗎?光天化日的,簡直太難以相信了。
“依大人之見,這青天白日的,果真有神靈?那我們……”他忍不住抬起袖子擦汗。
“看來海神要掀起一陣風雨了,”那人又搖搖頭說道。
“我們可有辦法補救呢?這……我們這不是會被牽累的么?都怪這杜公子,出了這么個餿主意,這下要丟烏紗帽了。”一個官員抬起袖子擦擦汗。
“劉大人,請茶,你且細細說下當日的場面和細節,那海神后來往何處而去了?”孫大人親自給劉大人捧了茶問道。
大家急忙湊過來繼續重溫那日的浩大場面。
“你們沒看見,那魚,足足有個房子那么大……”劉大人湊過頭去說。
“是啊,那小娘子也十分的漂亮,只是年紀還小的很,像條魚一樣“嘣”就躍進了水里。”
“對對,我還看見蚌殼丫鬟了,后面還跟著蝦兵蝦將蟹丞相,全都化成了人形,個個俊美白凈,你們平生誰見過那樣的人物?”
“啊,那不就是畫里走出來的仙子仙童么?”
最終孫大人嘆了口氣,說道:“今趟那海神出現,倒是要替我們絕了后后顧之憂了。”
官員們面面相覷,這可是賠了許多的銀子啊,這話怎么說的?官員們視線落在孫大人面上,幾分不解。
孫大人搖搖頭微微一笑,“不必驚慌,這都是杜公子招來的禍事,與我們有何干系?騙鄉民的是他又不是我們,我們只是被蒙在了鼓里。來來來,何必做明日憂。”孫大人說著端起茶碗又請,眾人只得跟著喝茶,暗道這孫大人一朝秘聞在手,便把葫蘆來賣。
“孫大人,孫大人,現在我們,該當如何?”
孫大人大喇喇的坐在中間,看著滿屋子肥膩膩的大腦袋,再次嘆口氣,“取筆墨來!”
旁人趕緊奉上筆墨,那孫大人邊寫邊說道:“推,全推給杜家公子,他那侄子杜知府杜大人也是有身份的人,以前是看杜大人的面子上,官府扶持他一個孤兒,哪知這少兒郎狂妄自大的很,竟走了邪路獲取這般不義之財,我還當真的把小童送給海神,百姓們就相安無事了,哪知道,他口中的海神原來是假的,倒是他打著維護鄉民的旗號,一直瞞著我們。這事兒如果是擱在別人身上,今天立馬就把他給拿下了,念及杜大人,我們還是稟報上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