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興聽了也很無語,不過到底是妻子娘家的事情,而且妻子娘家雖然不是嫡支,但是那一家的嫡支正是三侯五相中的王家,直接承襲副相位置的這一家。
而王錦繡的大堂哥王錦奕,是現任王副相王仁中的嫡長子,已經中了進士,以后就是承繼他爹的位置,做副相的候選人。
因此能為王錦奕掃除麻煩,王家上上下下都是愿意的,王錦繡的娘家爹娘更是巴不得把這樁事攬上身。
這件事倒是跟謝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王錦繡是嫁出去的姑娘,因此也只發了一會兒牢騷就放下不提了。
鄭昊從謝家出去,在大街上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來到沈家門前。
他在沈家附近轉了半天,才想了個理由去角門處將門叫開,道:“勞駕,我有事要見沈大丞相。”
沈家的門子認得他是二小姐的未婚夫,笑嘻嘻地行了禮,道:“鄭二公子,您要見我們老爺?老爺不在家呢。”
鄭昊本來說要見沈大丞相只是幌子,他真正想見的是沈遇樂,只是不好直接說要見沈遇樂,所以才說要見沈大丞相。
沒想到都快吃晚飯了,沈大丞相居然還不在家。
鄭昊覺得自己這個借口真是找得蹩腳。
正遲疑間,只聽那門子又笑著道:“鄭二公子,您是要見我們二小姐吧?”
別拿沈大丞相做幌子!
鄭昊抿嘴一笑,背著手道:“……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呢?”
那門子呵呵一笑,“您著什么急啊!過了年就要準備大婚了,等幾天不見都不行嗎?”一邊說,還是一邊使人去內院報信。說鄭二公子來了,看二小姐有沒有空。
沈家大夫人王月珊知道了,就命人將鄭昊領了進來,對他說:“近來可好?過年的東西可都預備好了?”隨便說了幾句閑話,又把沈遇樂叫來。
沈遇樂一來,王月珊就說要去跟大管事議事,讓她陪客。
鄭昊知道王月珊是有意讓他跟沈遇樂說話。心里也很感激。因此更加歉疚。
剛才來的時候,他打算跟沈遇樂道別,此時卻又說不出口了。
沈遇樂偏著頭問他:“你怎么了?這幅模樣。是出了什么事嗎?”
鄭昊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的臉果然緊繃繃地,一看就知道是有心事,忙展顏一笑。道:“是啊,我天天想著你。一天不見你就心慌慌地,你說嚴不嚴重?”
沈遇樂漲紅了臉,啐他一口,道:“都什么時候了。就知道說瘋話。”
不過姑娘家聽見這種甜言蜜語到底是心里高興的,她微笑著半垂下頭,又道:“你來看我。我總是歡喜的。”
鄭昊長長吁了一口氣,起身道:“那我走了。等明年再來看你。”
沈遇樂點點頭,但是意識到有些不對,又抬頭看向他,眉頭微蹙,說:“過年的時候你要去哪里?表姐說要請你跟他們一家一起過年呢,你會去嗎?”
鄭昊知道沈遇樂說的“表姐”,就是盈袖。
他剛剛才從謝家出來,盈袖和謝東籬兩個人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去了,只有沈遇樂還不知道。
看著沈遇樂毫不知情的純潔面容,鄭昊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他起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沈遇樂,輕聲道:“遇樂,你送一送我,好不好?”
沈遇樂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站起來,道:“好,我送你到二門。”
鄭昊點點頭,轉身在前面走著,明顯放慢了腳步。
沈遇樂跟在他身后快走幾步,追了上來。
兩人跨出王月珊院子的大門的時候,已經是并肩行走了。
沈遇樂一雙手絞在身前,攥著帕子,心情極是愉悅,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鄭昊,我娘昨夜跟我說了嫁妝的事,我家在京城和江南都給我準備了好些個產業和莊子,你說,我們是住在京城呢,還是住在江南?”
不等鄭昊回答,沈遇樂又自言自語地道:“如果是住在京城呢,我離家近,離表姐也近,什么都方便,但你離家就遠了。如果住在江南,我離家遠了,你還能近一些。如果你愿意,我們就住江南吧,好不好?”
鄭昊默默地聽著,半晌說一個“好”字,對沈遇樂道:“你不用管我,你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我怎樣都行。”
“那怎么行呢!”沈遇樂瞪大眼睛,“當然要我們兩個人都覺得好才行,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好,對你不公平。”
鄭昊笑了笑,伸出手,握住了沈遇樂的手,牽著她一起往二門上去。
沈遇樂如同被點了穴一般渾身僵直,被他拉著手,直愣愣往前走,連話都不會說了。
鄭昊心里翻騰不已。
黑燈瞎火的時候,他也曾經抱著沈遇樂偷偷親過嘴兒。
那時候已經覺得是人間天堂了,但卻比不上現在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牽手的激動。
如果兩個人能這樣牽著手,靜靜地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可惜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了二門。
二門上的婆子過來行禮,鄭昊才放開沈遇樂的手。
“我走了,你保重。”鄭昊對沈遇樂點了點頭,轉身跨出二門。
沈遇樂依依不舍地看著他的背影,不愿離去。
鄭昊走了幾步,回頭看見沈遇樂還在二門里看著他,鬼使神差地又道:“你送我去大門口吧,好不好?”
沈遇樂大喜,忙點點頭,拎著裙子跨過二門的門檻,往鄭昊身邊走去。
二門的婆子急了,忙道:“二小姐。您可有出二門的對牌?”
沈遇樂回頭笑道:“是我娘讓我送鄭二公子出去的,你問我娘要對牌去吧。”一邊說,一邊大著膽子,主動拉著鄭昊的手。
鄭昊反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握住,兩人的手心都冒了汗。
就這樣走到大門口,沈遇樂看著鄭昊上了大車,朝他揮了揮手。
夕陽下。她的身影鑲在門框里。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畫,深深印在鄭昊的腦海里。
他這一去,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
鄭昊咬了咬牙,從車上跳了下來,將自己隨身帶著的一塊紫玉佩放到沈遇樂手里,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是我鄭家唯一一塊紫玉佩。是我自貶為庶民之后,我父皇偷偷給我的。據說里面有一塊真蓮瓣碎片。是難得的寶物,可避百毒和巫蠱,還有別的奇效。你戴著它,就如同我在你身邊。日日夜夜陪著你。”
沈遇樂緊緊攥住那塊紫玉佩,抬頭對著鄭昊甜甜一笑,道:“就算有它天天陪著我。也不如你陪著我一個時辰。”
鄭昊再也忍不住,伸臂將沈遇樂抱了一抱。才哽咽著道:“……我一定會陪著你,哪怕我沒了命,只有魂魄,我也要回來陪著你,日日夜夜在你身邊。”
沈遇樂駭笑,推著他道:“別嚇人了,我可不要你的魂魄,我只要你。”說完又覺得怪怪地,皺了皺眉頭,“快要過年了,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要有事,不要瞞著我。”
她漸漸察覺到鄭昊的不對勁,但并沒有逼問他,只是拐彎抹角地道:“你今兒去哪里了?我明天要去看我表姐和表姐夫,我表姐夫受了重傷,你去看過他沒有?”
鄭昊一時不察,點點頭,道:“我剛從你表姐夫家過來。”說完,他用力拍了拍沈遇樂的肩膀,“保重。明天我使人送些東西過來,都是給你的,你好好收著。”
沈遇樂笑了,打趣道:“是聘禮嗎?我娘昨兒還說,你的聘禮不知道什么送來,我們也好準備嫁妝。”
其實嫁妝都是準備好的,但嫁妝一般是根據男方的聘禮來的,因此知道對方的聘禮,才算是能正兒八經辦嫁妝了。
鄭昊笑著上了車,一邊點頭道:“你也可以當是聘禮。反正都是給你的,隨你怎么用都行。”
眼看著鄭昊的大車消失在長街盡頭,似乎融入了落日的余暉,沈遇樂的心里越來越慌。
她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但就是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
晚上她甚至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夢,醒來覺得渾身疲累,好像要生病的樣子。
等到中午鄭昊的人將一箱箱禮物給她送了進來,她開箱看過,才知道事情嚴重了。
“你們二公子呢?”沈遇樂肅然問那幾個送箱子過來的仆婦。
她們都是鄭昊從南鄭國帶來的家仆,聞言忙道:“我們二公子回南鄭國去了,這些家當都是我們二公子的,如今給沈二小姐收著,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他回南鄭國做什么?”沈遇樂大吃一驚,“為什么昨天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那幾個仆婦也不知道主子的事,南鄭國的事,目前還只有鄭昊知道得最清楚,其次就是謝東籬,旁人都還蒙在鼓里。
當然,再過一陣子,整個中州大陸就會知道了。
畢竟一國內亂,父子、兄弟相殘,是怎么也捂不住的。
沈遇樂在屋里著急得轉了一會兒,想到昨天鄭昊說過,在到她家來之前,去了謝家,馬上命人備車,要去謝家見盈袖。
盈袖剛剛吃了早飯,她看著太醫給謝東籬換了傷藥,又服侍他吃了早飯。
謝東籬的傷勢未愈,胃口不是很好。
他吃了兩口就歇息去了。
盈袖便坐在暖閣的羅漢床上,跟管事媳婦和大丫鬟們商談過年請客的事宜,剛剛開了個頭,就聽見門口傳來沈遇樂的聲音,“表姐!表姐!你在不在?”
外面的丫鬟似乎攔不住她,很是惶恐地道:“沈二小姐,五夫人在見管事,請容奴婢進去通傳。”
沈遇樂像是急得忍不住了,推開那丫鬟自己走了進來。
盈袖忙對屋里的管事媳婦和大丫鬟道:“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沈遇樂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見盈袖已經把屋里伺候的下人遣了出去,再也顧不得了,著急地坐在盈袖身邊,拉著她的衣袖,道:“表姐,你可知道鄭昊為什么要突然回南鄭國?”
盈袖眉梢輕挑,“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遇樂愕然,“他昨天來看我,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今天還讓人給我送了許多個大箱子,說是他所有的東西,都給我了。你說這算怎么回事?聘禮不像聘禮,年禮不像年禮,都像是……”
她戛然而止,不敢再說下去。
鄭昊的那個舉動,就跟交代遺言似的。
沈遇樂將鄭昊給她的紫玉佩拿了出來,“表姐,還有這個,他交給我的,說是他自請為庶民的時候,他父皇偷偷給他的,整個南鄭國獨一無二的紫玉佩。”
盈袖湊過去看了看,道:“這玉質不錯,里面的紫絮形如蓮瓣,跟真的似的,確實是無價之寶。”
沈遇樂嗔道:“表姐,誰讓你看玉了?這里面據說是真的蓮瓣碎片呢!”
盈袖吃了一驚,“真的蓮瓣碎片?不可能!怎么會到玉石里面呢?!”
“當然,你仔細看,就這里……”沈遇樂將那紫玉佩塞到盈袖手里。
盈袖一接過來,就覺得手心灼熱,奇燙無比,腦子里嗡地一聲,整個人往后仰倒,咚地一聲暈倒在羅漢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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