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北齊禁軍攻城了!您的屬下在門外叫您呢!”
盈袖從睡夢中醒來,被門外的叫喊聲嚇了一跳。
“什么?!今天又攻城了?!”盈袖打了個冷戰,忙掀開被子起身。
她匆匆忙忙洗漱,連早飯都沒有吃,就穿上盔甲,背著弓箭,往大門行去。
小磊在門口拎著一個食盒給她,“姐姐,一定要小心!”
盈袖本來不想吃,但是看見小磊殷切的眼神,她還是從小磊手里接過食盒,對他使了個眼色,“回去吧。記得要小心,除了我和娘親,誰來都不能開門。”
現在是非常時期,盈袖也擔心有人會渾水摸魚,對小磊不利。
小磊笑了笑,拍拍盈袖的馬,“姐姐,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快十三歲了,如果到現在都不能保護自己,姐姐就當沒我這個弟弟,別操這份心了。”
盈袖抿嘴笑笑,轉身勒馬狂奔而去。
來到西城門的城墻下,震耳地沖殺叫喊聲就如同在耳邊一樣清晰。
如蝗般的箭鏃從城外飛了進來,不少在挖工事,筑城墻的民伕都受了傷。
盈袖急忙拿起馬鞍旁邊掛著的彎刀,對著天空接連揮動,避開從天而降的羽箭。
副將們上前,指揮拿著盾牌的藤甲軍上前掩護,一邊護著盈袖,一邊將民伕轉移到街對面的小屋里躲起來。
慕容長青已經在城樓上指揮作戰了。
盈袖下了馬,奔上城樓,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劉斐大概是放棄了其他三個城門,集中所有的軍力,攻打西城門。
城下是密密麻麻黑蟻般的人群。戴著天青色頭盔的是北齊禁軍,他們有的手持大刀,有的舉箭往城樓上狂射,有的推著攻城車,往城門撞了過來。
還有數千北齊禁軍扛著云梯,正往城墻處飛奔。
更有許多城郊的東元國百姓被北齊禁軍驅使做先鋒,往城墻這邊圍過來。
“快!走快點兒!不上前就殺了你們!”
那些北齊禁軍拿著鞭子驅趕著東元國百姓。就如同放牧牲畜一樣。
城樓上的弓箭手們手心都是汗。瞄準的時候戰戰兢兢,生怕射中了自己人。
但是那么多東元國百姓,怎么能都躲開呢?總是有不小心的時候……
這些百姓沒有辦法。在北齊禁軍的驅趕下,被迫成了北齊禁軍攻城的人梯……
劉斐騎著棗紅馬,面色陰沉地一步步跟著往前。
他是統帥,本來可以不上前。但是今天是背水一戰,成敗在此一舉。所以他也亦步亦趨地跟著走。
劉斐的位置很明顯,因為那一面寫著“劉”字的大旗正在他背后飄揚。
一個東元國老人腿腳不方便,被北齊禁軍驅趕的時候,一不小心摔在地方。
劉斐見了。一鞭子抽了過去,將那老人活活抽死!
盈袖在遠處看著惱火,將自己背的特制弓箭取了下來。拔出羽箭架上,運了運氣。手上用了暗勁,對著劉斐那邊射了過去!
劉斐剛好彎腰側身跟人說話,那羽箭的速度快得驚人,而且悄沒聲息,直到快到他近前,才聽見呼嘯的風聲如同厲鬼斥號。
劉斐一驚,忙順勢往前一撲,那羽箭正好扎在他的頭盔上,勁力如此之大,居然將他活生生從馬上撞了下來!
“誰?是誰他娘的不長眼亂射?!”
開始的時候,北齊禁軍以為是自己人失手,才射到自己的首領。
畢竟劉斐站的位置離東元國京城的城墻實在是太遠了,他們不認為有人的弓箭射程能有這么遠。
但是盈袖的這把弓箭是謝東籬給她專門造的,里面加有特殊的機關彈簧,射程不是一般的遠。
謝東籬曾說這種弓箭力量太過驚人,殺傷力也太大,并不適合用在現在這個時候,因此只做了兩把,她一把,他一把,兩個人在謝家山莊小住的時候上山打野獸用過。
沒想到謝東籬不在了,他做的東西還是立下大功。
“首領,這……這是東元國的羽箭!”劉斐的一個屬下將那箭從劉斐的頭盔上拔了下來,“您看,這不是我們的箭!”
“東元國?!”這些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城墻的方向。
“是慕容長青嗎?他這么厲害?!”北齊禁軍對東元士的了解,也就知道幾個特別厲害的,“不會是謝東籬吧?!首領,我們是不是上當了?!”
劉斐臉都黑了,從屬下手里接過羽箭,一折兩段,然后戴上頭盔,翻身上馬,咬牙切齒地道:“上個屁當!給我喊話!就說,你們的謝東籬副相已經離開東元國了!上天入地,沒人能夠救你們!趕緊投降!現在打開城門,我可以饒你們不死!如果等我攻進去,東元國京城所有的人,全都要喂狗!一個不留!”
“是,首領!”
北齊禁軍中一個嗓門特別大,專門喊話的人就對著東元國京城的城樓叫了起來。
“投降吧!”
“你們的謝東籬副相已經不在東元國了!沒有人能夠救你們!”
“現在投降,我們首領可以饒你們不死!如果等我們攻進去,所有的人,格殺勿論!——王家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
東元國的軍民們聽了屠城的威脅,還沒有特別在意,但是聽見謝東籬不在東元國了,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不是真的啊?!”
“謝副相不是在山莊養病嗎?”
“我覺得可能是真的……你們看,已經打了好幾天了,謝副相連面都沒有露過。聽說北齊禁軍在城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果謝副相還在外頭。他如何能讓這些北齊賊子這樣猖狂!”
很快,這個消息從城門的守軍傳到城內的民伕耳朵里,又從民伕那里傳到東元國百姓耳朵里,最后,東元國的世家大族、朝廷命官,甚至后宮妃嬪都知道了。
“陛下,陛下。您知不知道謝副相已經不在東元國了?他去哪里了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這城會不會破啊……”
昨天和今天其實沒有多少差別。北齊禁軍攻城也不是第一次,但是東元國臣民們卻發現,他們的斗志一下子降了許多。
就好像他們潛意識里都把謝東籬當做是最后的依靠。
哪怕他不出現。但是只要想到他是東元國人,他在他們附近,他們就斗志昂揚,可以一直戰斗下去。
可是現在突然聽說他不在了。他走了,他離開了東元國。大家心底的那股氣一下子就泄了……
盈袖很快發現北齊禁軍的攻勢更加猛了,好幾架云梯已經搭上城墻,螞蟻般的北齊禁軍正攀爬而來!
“兄弟們!殺啊!謝東籬不在,我們要靠自己!”慕容長青大叫一聲。帶著最精銳的五千軍士殺出了西城門,和北齊禁軍互相砍殺。
這一次血戰,西城門前如同絞肉機。不知有多少軍士喪命于此。
眼看兩方的人死得越來越多,大家殺紅了眼。快收不住了。
皇后齊雪筠見打得差不多了,就按照原計劃,派自己的慶大總管舉著皇后懿旗,在數百個宮中侍衛的保護下,沖出了西城門,對北齊禁軍喊話:“劉首領!劉首領!皇后娘娘有旨意,請劉首領停戰退兵!”
“退兵?!你眼瞎了?我們死了這么多人,你一句話就退兵?憑什么?!”劉斐在親衛的護持下,從人群中緩緩走了過來。
他身上的披風破爛不堪,原本是天青色,現在已經完全被人血染成了紅色。
慶大總管窒了窒,往后縮著脖子,舉著皇后齊雪筠的懿旗,又道:“皇后娘娘說了,你有什么條件,可以盡管提,大家好商量……不要再打了……”
按照他們的約定,這個時候,劉斐應該提出讓元宏帝退位的要求,然后皇后齊雪筠會在宮里配合,將元宏帝或者軟禁,或者直接殺死。
緊接著元應佳出面,命劉斐退兵,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再勉為其難地推辭三次之后,他就能登上皇位了。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劉斐提條件了,但卻沒有按照皇后齊雪筠的要求提。
他對著城樓那邊的盈袖大聲喊道:“你們立即釋放北齊縣主夏暗香,讓我帶走,我就退兵!不然的話,哪怕兩萬人全部戰死,也要跟你們同歸于盡!”
他也不是隨便說說的。
回身一招手,有一隊北齊禁軍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些禁軍每人推著一輛三輪手推車,車上放著一個簡陋的鐵皮筒。
“你們看好了,這里是黑水!——能燃燒的黑水!如果你們不釋放我北齊縣主夏暗香,我就把這些黑水往你城墻上倒過去,再點上火!哈哈哈哈……你們就抱團一塊去死吧!”劉斐說著,飛起一腳,踢翻了一個鐵筒。
鐵桶里面粘稠厚重的黑水流了出來,發出難聞的氣味。
很多人一聞到就頭暈目眩。
嗤啦!
劉斐從胸口拿出火折子,迎風一抖,點燃或火折子,然后扔到那黑水里面。
蓬的一聲,那火騰地一躍三尺高,幾乎將劉斐的披風都點燃了。
城內城外的人看著這樣厲害的黑水,全都愣住了,冷汗直冒,手腳發抖,都快站不穩了。
盈袖在城墻上看見這些黑水,心里頓時一沉。——糟了!她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他們司徒家的莊子上,囤有黑水!
這是從西域來的極厲害的東西,當初囤積起來,也不過是為了冬季缺煤少炭的時候,用做燃料而已。
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黑水也可以被當做是攻城的利器!
可是,這些北齊禁軍是怎么找到這些黑水的?
盈袖的腦子急速旋轉,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那念頭一閃即逝。根本就抓不住。
“將軍!將軍!您看怎么辦啊?!”
“要不要讓民伕抬水來滅火?萬一北齊賊子要用黑水攻城……”
盈袖收回思緒,搖了搖頭,“不行。這黑水起的火不能用水滅,要用砂子……”
“砂子?啊?一時半會,到哪里找那么多砂子啊?!”
大家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絕望二字。
城外黑水燃成的火焰越來越高,夾雜著黑煙。往湛藍的天空上肆虐。
慶大總管回到宮里。給皇后齊雪筠說了劉斐的條件。
得知劉斐的條件居然是要釋放夏暗香,而不是讓元宏帝退位,皇后齊雪筠頓時氣得拍案而起。惱道:“真是色迷心竅!那腦子簡直是豬腦子!”
大好的時機不用,就這樣白白浪費了,皇后齊雪筠氣得肝都疼了。
她拍案而起,惱道:“本宮倒要看看。他如何將夏暗香從本宮眼皮子底下救走!只要本宮不肯,東元國就沒人敢放夏暗香!”
盈袖從城樓上走了下來。看見沈詠潔在臨時行轅里等著她。
“袖袖,你打算怎么做?”
“我帶凡春運去城樓。如果劉斐不退兵,我當他面殺了她。”盈袖沉聲說道,終于下了決心。
沈詠潔點點頭。“早該這樣做了。劉斐最在乎的人就是凡春運,用她威脅他,才能退兵。”
如果不能退兵。那凡春運留著也沒有什么用了。
盈袖嘆口氣,帶著人往白塔大獄那邊去了。
“姐姐!姐姐!你是來救我的嗎?”夏暗香看見盈袖走了進來。欣喜地撲了過去,兩手緊緊抓著鐵柵欄,將小臉擠在兩根鐵棍之間。
她臉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剛結了痂,黑黑紅紅的,看著十分嚇人。
饒是盈袖有心理準備,看見夏暗香這個樣子,也愣了愣神。
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讓夏暗香很是欣喜。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哽咽著道:“姐姐,你別看……我的臉……我的臉……被皇后給毀了……”說著失聲痛哭。
盈袖想到城門口還在廝殺的戰場,還有成千上萬正在死去的民眾軍士們,閉了閉眼,道:“凡春運,你跟我走。”
“去哪里?”夏暗香抬起頭,驚疑不定地看著盈袖:“姐姐,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盈袖睜開眼,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道:“你跟我走,有人要見你。”
夏暗香露出恐懼的神情,拼命搖頭:“不去!不去!我不去!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我沒有幾天好活了,你就讓我安安靜靜在這里等死吧……”
盈袖別開頭,眼角的淚光一閃而逝。
云箏一直默不作聲在旁邊抱膝坐著,看見這一幕,她眼里閃過譏誚的神色。
這姐姐,完全不是妹妹的對手啊……
只有云箏知道,夏暗香有多想出去,而且今天她能出去,也是她昨天就算計好了的。
但是在盈袖面前,夏暗香一派天真爛漫,唱念做打,毫無破綻。
盈袖面上的愧疚之色更加明顯。
“凡春運,別廢話了,走吧。”盈袖轉身要離開。
夏暗香像是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拒絕了,她的手緊緊抓住鐵柵欄的欄桿,乖巧地道:“好,姐姐讓我出去,我就出去,我聽姐姐的話。”
盈袖的腳步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只要今天能……,我可以幫你求情。”
“真的?!”夏暗香的聲音充滿了對姐姐毫不猶豫的信任,“姐姐,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面紗?我的臉被皇后劃成這樣,我……我……不想在喜愛自己的人面前出丑……”
這也許是夏暗香此生最后一個要求了。
盈袖鼻子一酸,從袖袋里拿出一方雪白的鮫綃絲帕子,轉身遞給她,“用這個吧。你臉小,可以包上。”
夏暗香“嗯”了一聲,從盈袖手里接過那方雪白的鮫綃絲帕子,罩在自己半邊臉上,只露出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面頰上的刀傷被遮得嚴嚴實實。
“縣主!您帶奴婢一起去吧!”云箏見盈袖給夏暗香打開牢門。忙撲上去大叫,“奴婢生是縣主的人!死是縣主的鬼!活要一起活,死要一起死!”
“云箏,你這是何苦呢?我去了,你還能活下來……”夏暗香淚如雨下,低著頭嬌怯怯地站在盈袖背后抹眼淚。
盈袖看了云箏一眼,淡然道:“那就一起帶走吧。”
反正如果等下夏暗香不能活命。這個丫鬟也是要陪葬的。
盈袖帶著夏暗香和云箏來到西城門的城樓上。
夏暗香只是簡單梳了頭。依然穿著臟兮兮的丫鬟衣裙,臉上蒙著一塊雪白的面紗,站在眾人面前。
皇后齊雪筠在城樓另一邊的塔樓里坐著。她也戴著面紗,不過是杏黃色繡著五彩鳳凰的面紗。
她派了人出去,指著夏暗香,對城內外正在廝殺的人大叫:“就是因為這個賤人。才讓我們東元國死了這么多人!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找她算賬吧!”
“紅顏禍水!”
“殺了她!”
“殺了她!”
東元民憤怒了,喊殺之聲絡繹不絕。此起彼伏。
就在這喊打喊殺聲中,夏暗香突然大叫:“劉將軍快快退兵!萬不可為暗香一人,害東元國百姓性命!”
她的聲音雖然尖細有力,力透云霄。
劉斐騎著馬越眾而出。癡癡看著城樓上那抹纖細動人的身形,大聲道:“暗香別怕!劉大哥來救你了!他們敢不放你,劉大哥一定血洗東元國京城!殺他個片甲不留!”
“不要!劉大哥不要!”夏暗香發瘋了一樣大叫。突然她往云箏那邊一撲,云箏施展妙手空空。已經迅速從身邊押送她的軍士身上摸了一把匕首,塞到夏暗香手里。
夏暗香站直身子,手里已經舉著一把匕首,往自己戴著面紗的臉上毫不留情地左右各劃了兩刀,正好劃在她先前已經被毀容的那兩個地方!
城樓上異變抖生,城內城外的人看見這一幕都傻眼了。
只見那小姑娘臉上突然鮮血長流,將她的面紗染成了紅色!
“劉將軍!你再不退兵,我就死在你面前!”說著,夏暗香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紗,露出血流滿面的小臉,另一只手手持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處,“退兵!退兵!退兵!你要再殺東元國百姓,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沒有人想到會是這個局面。
就連皇后齊雪筠都呆住了。
劉斐在城墻下看見夏暗香血肉模糊的面容,聲嘶力竭地狂叫:“暗香!暗香!”
他的聲音如杜鵑啼血,蛟龍含悲,痛苦得無以復加。
“你退兵五十里,我就放手。”夏暗香哽咽著說道,眼里的淚水流了下來,夾在新傷舊傷里,更加痛不可仰。
盈袖的心沉入了萬丈深淵。
她眼睜睜看著夏暗香被元宏帝派人帶了下去,送到劉斐身邊,然后看見北齊禁軍如同潮水般退去。
沒有人阻攔他們,也沒有人追殺他們。
這一瞬間,大家只記住了一個用自己的傾城容顏換取兩國停戰的奇女子。
從此沒有人說她是紅顏禍水,甚至會記得她的付出和犧牲……
以后也沒人記得,這場戰爭,到底是因何而起。
大家都以為夏暗香是剛剛才自毀容顏讓北齊退兵的,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個夏暗香的臉早就毀了,她不過是順勢利用了這一點,給自己謀求最大的好處而已。
盈袖手腳冰涼,全身如墜冰窖,她知道自己錯了,大錯而特錯了,她低估了這個上一世一直跟自己姐妹情深的妹妹。
這個妹妹的心機深不可測,也許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毀了她的容顏,將她關入白塔大獄,她居然還能絕處逢生,就地翻盤……
是她的錯。
她早該想到,那些司徒家莊子上藏得那么深的黑水,劉斐是如何找到的!
沒有內奸,引不出外賊!
如果沒有夏暗香,劉斐怎么可能找到這些黑水?!——就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眼前的這一切,肯定是劉斐和夏暗香計劃好的。
什么深明大義?!
什么毀掉容顏以求退兵?!
都是假的!假的!
大家都被這個看上去嬌嬌怯怯的小姑娘給耍了……
盈袖捂住嘴,想哈哈大笑,可是她笑出來的全是淚。
她早應該一刀殺了她的!
北齊退兵,解了京城之圍。
大家抱頭痛哭,感慨著劫后余生,更加珍惜自己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盈袖一言不發,將兵符交回給元宏帝,沒有等論功行賞,悄悄一個人回到謝家,將盔甲脫了下來,隨手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背著弓箭,悄然出城,順著北齊禁軍撤退的方向追去。
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她要去追殺凡春運,絕對不能讓她活著離開東元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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