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劉家大房沒有主母在家,兩個剛剛收了房的丫鬟就為了掌家的權力,在家里斗得不可開交。
劉東義對陸瑞蘭深深地失望,對自己也很失望,整天酗酒為樂,也懶得管家里的這兩個通房妾室,反正就這么點兒東西,任由她們折騰。
陸瑞蘭今天剛從大理寺的監牢出來,家里就這樣一幅爛攤子,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氣呼呼帶著婆子進了內院,一腳將上房的門踹開,厲聲道:“青天白日地關什么門?!哪一家子有這個規矩?!”
里面兩個女人正在挽了袖子對罵,一聽有人踹門進來,兩人忙一致對外:“你是哪里來的糟婆子?敢要我們的強?小心我們老爺回來將你賣給街頭賣豬肉的做婆子!”
陸瑞蘭一肚子氣沒處發,正好這兩人撞到槍口上了。
她冷哼一聲,“要賣我?你們還不夠格!——來人!”
陸瑞蘭在這個家里是絕對的權威。
雖然她離家幾個月,但是家里的下人還都對她唯命是從。
一聽她發話了,幾個粗使婆子立刻沖了上來:“太太有何吩咐?”
“給我把這個兩個賤蹄子捆起來,我要回去見見我娘家兄弟,問問他這樣做是什么意思?!”陸瑞蘭一向就不是軟柿子,這些年跟劉東義夫妻和和美美,沒有通房妾室,從來沒想到兩人孫子都有了,劉東義身邊居然有了兩個通房妾室?!
“是!”幾個婆子早就看這兩個女人不順眼了,只是先前陸瑞蘭不在家,她們不敢造次。
現在陸瑞蘭回來了,有人撐腰。大家的腰桿馬上就直了。
那兩個女人這才知道面前這頭發花白的老嫗,居然就是陸家的大姑太太!
頓時嚇破了膽,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話都說不出來,臉色青白交加,就差口吐白沫了。
她們兩人是婢女出身,當然知道對著主人唾罵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陸瑞蘭也不跟她們廢話。命人捆了這兩人跪在外面的屋檐下。
為了懲罰她們。還將兩個瓷碗摔碎了,讓她們兩人跪在碎瓷片上。
兩個通房妾室這是才急了,忙扯著嗓子道:“太太!我們已經有了身孕!您這樣做。會傷了大爺的孩子!”
才幾個月,居然兩個都有孕了?!
陸瑞蘭腳下一踉蹌,差一點摔在地上。
她回頭狠狠瞪了她們一眼,冷冷地道:“身孕?誰允許你們懷身孕的?——自作自受。怨不得我!”說著,依然命人看著她們跪在屋檐下。
陸瑞蘭一點都不在乎這兩人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去浴房洗漱換衣,又飽餐了一頓,才命人堵了她們的嘴,拖了這兩個婢女上路回娘家。
回到陸家一看。家里能說得上話的主子都去謝家參加謝東籬嫡長子的滿月禮去了!
“居然已經滿月了?”陸瑞蘭眼神黯了黯,轉頭看了看那兩個被自己整得披頭散發的女人,再看看她們流血的膝蓋。撇了撇嘴,揮揮手。道:“這兩個女人是不知道是哪一房送給我們家的,實在是太跋扈了,居然當著我的面,說要把我賣了。我們家沒這樣寵妾滅妻的事,我是來問問二弟、三弟,你們就這么想你們的姐姐死嗎?”
陸家留下來看家的是一房孫媳婦,她滿面羞慚地低頭站在陸瑞蘭面前,不敢說一句話。
這件事跟她完全無關,陸瑞蘭也沒有為難她,只是道:“既然你留下來看家,我就跟你說一聲,這兩個賤蹄子留不得,今兒就要賣出去。你記得跟家里人說一聲,就說是我賣的,因為她們倆是自作自受!”
陸瑞蘭馬上就叫了人牙子過來,要將這兩個丫鬟賣入青樓。
這兩個女人被堵了嘴,根本就說不出話,雖然一個勁兒地搖頭痛哭,但根本沒人理會她們。
人牙子看見這兩個長相俊俏的丫鬟,待知道還是五相世家陸家的家生子,高興得不得了。
這樣的女人賣入青樓,那是可以作為“大家閨秀”當賣點的……
因為青樓里面真正的大家閨秀出身的女人太少了,這種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很多都被包裝成“大家閨秀”,好騙騙土財主……
陸瑞蘭一字不提這兩個丫鬟已經有了身孕的事,那人牙子就算之后查出來,也不會在意。
反正一碗藥灌下去,馬上就沒了,也許以后也不能生了,正好適合在青樓里迎來送往,還不用擔心有孩子。
將這兩個丫鬟當著陸家人的面賣了之后,陸瑞蘭才帶了自己的丫鬟婆子往西城坊區行去。
她想去謝家看看,看看謝東籬新出生的兒子。
可是走到謝家門口,她又躊躇了,一直坐在車里,車簾撂開一條縫,偷偷往外看。
謝家門口車水馬龍,門庭若市,門口的門子就有兩排七八個人。
客人來來去去,幾乎每個人都是東元國上層的達官貴人。
曾幾何時,她才是這個府邸的女主人……
陸瑞蘭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眼底的不甘和怨毒越來越濃郁。
“走!回家!”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唰地一下將車簾放下,命車夫趕車回頭,離開西城坊區。
謝東籬站在謝家門樓邊上一座二層小樓上,背著手看著陸瑞蘭的大車漸漸遠離。
“大爺,您說劉大太太到底想做什么?”阿順跟在謝東籬身邊,不解地問道。他踮著腳看了一會兒,見陸瑞蘭確實老了很多,但是那股不服輸的勁兒還是非常明顯。
謝東籬垂眸沉吟半晌,心里有了個主意,卻沒有對阿順說,而是轉身下樓,往內院去了。
滿月禮來的客人能進內院的都是貴客。謝東籬要進去陪盈袖招待一會兒,一起抱著兒子元寶謝思元在眾人面前露露臉,然后要抱到外院給男賓看一看,順便收些見面禮。
都是圖個吉利而已。
回到內院的時候,女眷們已經開席了。
盈袖剛剛出了月子,身子還有些豐腴,穿了粉荷地繡著紛紛揚揚梅花花瓣的狐毛出鋒緙絲緊身掐腰小襖。系著月白地鑲狐毛錦緞裙子。雪白的手腕上套著一個碧瑩瑩水頭十足的翡翠鐲子,頭上沒有多少頭飾,只插了同樣質地的一支翡翠步搖簪子。
滿面春風地抱著如同年畫娃娃一樣的小元寶在席間穿行。跟大家說笑,氣氛十分熱絡。
小元寶白白胖胖的小臉讓這些女人非常稀罕,每個人都忍不住要捏捏他的胖臉蛋。
而元寶似乎特別不喜歡別人摸他的臉,一直皺著眉頭板著臉。簡直不像剛滿月的孩子。
當然,他本來就生得個頭大。看上去跟人家六個月的孩子差不多大,因此他這種表情也不算特別突兀。
盈袖忍不住親親元寶的小胖臉,低聲嘀咕道:“你倒是笑一個啊?你笑了大家就不會摸你的臉蛋了……”
元寶嘟起小嘴,似乎對他娘的話非常的不以為然。
謝東籬走進來的時候。盈袖還在跟元寶斗爭。
屋里的女眷見狀紛紛站起來行禮。
謝東籬拱手笑道:“各位有心了,謝某和內子多謝各位大駕光臨,為犬子賀滿月禮。”
盈袖懷里的元寶一見謝東籬來了。立時沖他嗷嗷叫,從捆得嚴嚴實實的襁褓里伸出了兩條小胳膊。往他那邊掙啊掙地,滿臉地渴求之色。
謝東籬笑了笑,從盈袖懷里把元寶抱了過來,一邊問盈袖:“今兒辛苦你了,他這么重,你別閃了腰。”
盈袖笑著瞥了元寶一眼,見元寶一臉呆愣的表情,心里十分開心,掩袖笑道:“還好,他雖然重,我也不是不能抱,只是你兒子實在太膈應了,連笑都不對人笑一個,枉費人家對他那樣好。”
謝東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逗逗他的小嘴,道:“不笑就不笑吧,我們元寶又不是賣笑的。”
元寶似乎聽懂了謝東籬的話,剛才小臉還皺得緊緊地,此時一下子舒展開來,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連小嘴都咧開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盈袖捂著嘴看了看元寶,又看了看謝東籬,難以置信地道:“……難道他真的聽得懂我們說話?!”
“我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但他肯定知道誰在為他說話。”謝東籬微微一笑,把元寶交給乳娘,拉著盈袖的手在上席坐下,然后端了酒杯,對著酒席上的女眷道:“今兒我敬各位一杯,感謝大家平日里對內子多有照應,我先干為敬,各位隨意。”說著,一飲而盡,然后亮了杯底。
席上能喝的女眷都陪飲了一杯,不能喝的以茶代酒,也意思意思。
盈袖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是微翹的嘴角和漸漸殷紅的雙頰,還是顯露了她真正的心情。
“謝大丞相您別這樣,做得太好了,讓我們可怎么活啊?!回去看見家里的男人,肯定得罵死他們!”
“就是就是!可給我們家那些普通男人一條活路吧!”
幾個愛說話會打趣的夫人連聲捧場,既夸了謝東籬,又不讓大家對盈袖太過羨慕嫉妒,一番插科打諢下來,其樂融融,大家的感情好像更近了一層。
謝東籬笑著點點頭,將這幾個會說話的夫人記在心里,當然要在官場上回報她們的夫君。
花花轎子人人抬,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他是懂的。
“你陪大家坐吧,不過要少喝點兒,你還給元寶喂奶呢。”謝東籬笑著囑咐了盈袖一句,就起身抱著兒子去外院了。
來到外院坐了一會兒,謝東籬又以送孩子去內院為借口,帶著元寶來到了他的外書房密室。
在這密室里,有一大一小兩個人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
正是盛琉璃和阿顏。
不過她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傀儡。
不同的是,盛琉璃是由祖神的殘余能量驅使,而阿顏,卻是由盛思顏小女兒的魂魄驅使。
如今盛思顏的小女兒已經被盈袖送回祖地,這里的“阿顏”就成了不能動彈的傀儡娃娃。
謝東籬抱著小元寶繞著這兩個傀儡走了一圈,偏頭問小元寶:“你知道這是什么嗎?它們叫傀儡。我們要給人準備一份大禮……”
兩人在密室待了一會兒,然后謝東籬出來將元寶交給乳娘送回內院盈袖身邊。
自己又回到密室,給兩個傀儡加了一些能量晶石。
這些還是當年他為了做北齊大皇子傀儡而剩下的一點邊角料,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但是他也不需要它們支撐很長時間。
他要的效果,就是這兩個傀儡很快就會露陷……
沒過多久,陸瑞蘭派在謝家監視的下人就發現了盛琉璃和阿顏的行蹤,趕緊來給陸瑞蘭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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