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東元國皇宮保和殿內,正是大朝會。
元宏帝坐在丹墀寶座上,雙眼往下徐徐掃了一遍,沒有看見站在第一排首要位置的謝東籬,忙有些詫異地問:“謝大丞相呢?為何不在?”
慕容長青出列,拱手笑道:“回陛下的話,謝大丞相早上剛剛喜得貴子,在家里忙活呢。他托臣向陛下請一天假,今兒就不來大朝會了。”
總管大太監這時躬身笑道:“真是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這是陛下的重外孫啊!”
元宏帝的眼皮重重一跳,馬上換上笑容,點點頭:“原來如此,確實可喜可賀。——來人!”
“在。”傳旨太監忙走了過來,躬身等著元宏帝下旨。
元宏帝笑容滿面地道:“賜下長命金鎖一對,金飯碗一對,賜予謝愛卿和護國公主的愛子。”
傳旨太監忙點頭應是,出了保和殿,找人去庫房領賞賜,要送到謝家去。
保和殿上的人心情各異,互相看了看。
大家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里都在嘀咕。
謝大丞相和護國公主的嫡長子,陛下卻只賜了一對長命金鎖,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后面的一對金飯碗,簡直就是當面打臉……
一般情況下,怎么也得馬上給新出生的孩子封個爵位吧?
他是公主的親生子,按理一生下來就是郡王……
可是元宏帝不說,別人也不好提。
畢竟這算皇家和謝家的家事。
元宏帝這邊頒完賞賜,那邊婉皇貴妃就得到消息。
如今宮里到處都是婉皇貴妃的眼線。
謝東籬和盈袖喜得貴子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她的寢宮。
婉皇貴妃一聽說盈袖生了個十幾斤重的大胖小子,心里就開始犯酸。她咬了咬唇,攏攏身上的狐皮大氅,掩蓋住七個月的大肚子,唇邊扯起一絲笑紋,慢條斯理地道:“是本宮的重外孫女,本宮也當表示表示。”說著,命人取了一對白玉鐲子和一只墨玉香爐。命人和元宏帝的賀禮一起送了過去。
傳旨太監帶著兩個宮女。捧著兩個禮盒來到謝家傳旨。
謝東籬聽說了,根本就沒有出面,而是讓小磊去代他接旨。
小磊雖然不再是皇太孫。可是身上還有郡王的爵位。
他走了出來,跟那傳旨太監打了個招呼。
那傳旨太監忙躬身行禮,笑著跟小磊寒暄了一番,才把元宏帝的旨意說了。又把禮盒送了過來。
小磊拱了拱手:“有勞公公了。我姐姐姐夫勞累了一夜,現在都已經昏睡過去了。還望公公見諒。”
那傳旨太監伸著脖子特別想看看傳說中十幾斤重的嬰孩是什么樣子,但是見人家捂得嚴嚴實實,肯定是看不見的,只好好奇地向小磊打聽:“辰郡王。公主殿下勞累,確實是情有可原。可謝大人如何勞累?”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欺負他是太監就不知道嗎?
“這你就懂了,我姐夫昨夜可是一直陪著我姐姐。幾乎是親手給孩子接生的,你說累不累?”小磊看著那傳旨太監一臉“嗶了狗”的神情。忍不住叉腰哈哈大笑。
“謝謝……謝大丞相真的在產房給公主殿下親自接生?!”傳旨太監的聲音都哆嗦了,恨不得將雙手塞到嘴里,才能忍住他一臉的驚詫莫名。
“千真萬確,我騙你干嘛?”小磊不以為意,揮了揮手,“走吧走吧!今兒家里忙著呢,就不多留你了!”
那傳旨太監簡直是腳踩著棉花,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宮里。
他給元宏帝一五一十回報了謝家的情形,就連謝東籬一直在產房給盈袖接生的事也說了。
元宏帝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這才釋然,點頭道:“這樣夫妻情深才好!太好了!”
只有謝東籬對盈袖越是情深難舍,元宏帝才會放心……
“你們知道嗎?謝大丞相居然在產房里親自給公主殿下接生!”
“啊?!真的嗎?!謝大丞相真是太好了!公主殿下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就是就是,這樣好的男人,還不納妾,真是幾千年才出一個吧?”
婉皇貴妃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在寢宮門前的庭院里轉悠,聽見了這些宮女的話,十分納悶,叫住她們道:“你們在說什么?”
那些宮女忙屈膝行禮,一邊笑盈盈地道:“奴婢們在說謝大丞相給護國公主殿下親自接生的事兒。”
“胡說八道!哪有男人給女人接生的?!謝大丞相又不是太醫!——給本宮掌嘴!”婉皇貴妃覺得那些宮女的笑容非常刺眼,恨不得撕爛她們的嘴,“在宮里傳播是非,看來本宮是太寬泛了。”
掌了嘴,婉皇貴妃心里還不高興,又叫了掌刑太監過來,吩咐道:“剛才這些人在這里無中生有、胡亂攀扯,給本宮杖斃!”
那些宮女一聽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求饒。
宮門口一片哭泣哀嚎之聲。
聽見這些聲音,婉皇貴妃才覺得心里好受些。
她搭著另兩個宮女的手,慢慢走回自己的寢宮,抱著小手爐,端端正正坐在羅漢床上,命人將傳旨太監叫了過來,仔仔細細詢問謝家的情形。
待知道小磊也是這么說的,婉皇貴妃忍不住冷笑一聲:“……真看不出來,護國公主姐弟倆都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知道謝大丞相知道他妻子和小舅子這樣說他,會如何是想……”
“啊?皇貴妃娘娘,您是說,這不是真的?謝大丞相沒有給公主殿下接生?!”那傳旨太監吃了一驚,“皇貴妃娘娘怎么會知道的?”
“本宮怎么知道的,也要說與你這個閹人聽!”婉皇貴妃有些惱羞成怒。伸出手指指著那傳旨太監罵道:“還不快滾!別再讓本宮再見到你!”
那傳旨太監忙離開婉皇貴妃的寢宮,回到元宏帝那邊,跟總管大太監很是納悶地說了婉皇貴妃的情形,末了很是不解地道:“皇貴妃娘娘這是發的什么火啊?公主殿下生兒子,又不是辰郡王生兒子,她擔哪門子心啊?”
總管大太監卻是對婉皇貴妃的心思有所察覺,但這些話說不出口。
有些事。可以做。是不能說的。
“你個小猴崽子,也不長點兒心眼兒!皇貴妃娘娘說不是,就不是。你跟她爭什么啊?”總管大太監踹了傳旨太監一腳,“行了,回去吧,沒事別去那邊晃悠。你是陛下的人。犯不著去那邊丟人現眼!”
那傳旨太監知道總管大太監是為他好,忙應了。躲到一邊去了。
婉皇貴妃在自己寢宮里轉了幾圈,便讓人抬著她來到元宏帝的寢宮。
她如今進元宏帝的寢宮,可以隨時進去,不用通傳。
元宏帝剛剛下朝回來。正歪在羅漢床上歇息。
聽見婉皇貴妃進來了,他睜開眼睛,笑道:“婉兒今兒身子怎樣?這孩子可鬧你沒有?”
婉皇貴妃捂著肚子。先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笑道:“早上還好,不過后來聽說他還沒出生,就做了爺爺輩的人,估計心里頭不高興呢,踢了臣妾幾腳。”
“哦?這可不行。”元宏帝笑著坐直了身子,伸手蓋在婉皇貴妃的肚子上,對肚子里的孩子道:“好孩子,乖乖地,別給你母妃添亂啊?”
婉皇貴妃看著元宏帝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松耷耷的面皮,還有身上那股無論用什么香料都掩蓋不了的老人的腐朽之氣,胃里不由翻騰起來,她一陣惡心,捂著嘴居然嘔了起來。
“怎么了?你怎么了?可是孩子鬧著你了?”元宏帝嚇了一跳,忙扶著婉皇貴妃的胳膊,揚聲道:“太醫!傳太醫!皇貴妃動胎氣了!”
婉皇貴妃的胎是由太醫院的院判和精通婦人產育的太醫一起照料的。
元宏帝一傳旨,那兩個太醫連滾帶爬就過來給婉皇貴妃診脈。
婉皇貴妃的惡心本來就不是孩子引起的,因此兩個太醫診了半天脈,也診不出所以然。
但是婉皇貴妃卻抱著痰盂一口接一口地吐,臉色雪白,確實看上去像是動了胎氣的樣子。
元宏帝的心都揪起來了,眼巴巴地看著婉皇貴妃,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年紀大了,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因此對這個陪了他老年歲月的妃子格外上心。
而且這個妃子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肚子了又有了一個。
對于元宏帝來說,如今婉皇貴妃的地位,已經大大超過了元晨磊,僅次于自己的小兒子元宸玉。
“到底是怎么了?你們倒是說話啊!”元宏帝朝這兩個太醫吼道。
兩個太醫腳一軟,就嚇得跪下了,哆哆嗦嗦地道:“臣……臣……無能!”說著,深深伏在地上,全身不斷哆嗦。
“這都診不出來?你們有什么臉面做太醫!——來人!”元宏帝一怒之下,想把這兩個太醫殺了算了。
婉皇貴妃忙攔住他:“陛下不可!”
她忍著惡心,用薄荷水漱了漱口,道:“陛下,兩位太醫是我東元國最好的太醫,他們已經盡力了。說起來,他們確實沒有盛家傳人厲害,但是盛家傳人本來就不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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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人……”
這話提醒了元宏帝,他想起來,因為盈袖要生孩子,盛家兩個人盛青蒿和盛青黛,可是來到東元國的,再說,盛青黛還是小磊的妻子呢!
也是皇家媳婦,讓她來給婉皇貴妃看診正好!
忙吩咐道:“傳旨,宣盛青黛和盛青蒿覲見。”
總管大太監一聽,急得忙給元宏帝使眼色。
“怎么了?”元宏帝回頭看見他擠眉弄眼,不悅地問道。
“陛下,盛家人有特旨,他們……他們可以見帝不跪……”
這意味著,任何皇室成員都不能勉強盛家人做事情。
元宏帝一怔,眉頭皺了起來,“那怎么辦?難道看著皇貴妃和小皇子出事嗎?”
婉皇貴妃心里一動,笑道:“其實呢,那特旨是從大周傳下來的。大周都覆滅多少年了,盛家人也是心知肚明的。三國的皇室不動他們,不過是給他們面子而已,他們不會給臉不要臉的。”
元宏帝聽了很是滿意,道:“就是這個理兒。——去傳旨吧。”
那傳旨太監不敢再耽擱,生怕婉皇貴妃繼續找他的麻煩,匆匆忙忙又到謝家去了。
這一次,他要傳的卻是盛青黛。
可是盛青黛昨夜給盈袖接生,累得幾乎三魂走了七魄,實在困得不行了,正在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
當然,小磊也不會允許別人叫她。
聽見是陛下傳旨讓盛青黛進宮給婉皇貴妃看診,小磊搖頭道:“對不住了,內子昨夜勞累了一夜,正在歇息。就算她沒有歇息,現在她這么疲累的狀況,也是看不了診的。再說皇貴妃娘娘身邊那么多厲害的太醫和穩婆,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還請轉告陛下和皇貴妃娘娘,等內子歇過來了,我陪她一起進宮面圣。”
傳旨太監碰了這個不硬不軟的釘子,也不敢強求,只是低聲對小磊道:“辰郡王,您讓謝大丞相小心點兒,宮里那位酸得厲害……啊呸!也不知道吃哪門子醋!”說著,急匆匆走了,回宮里覆命。
小磊聽了一愣,也摸不著頭腦,更沒有多想,便回屋里去陪著盛青黛去了。
那傳旨太監回到宮里,對元宏帝和婉皇貴妃說了盛青黛的情形,說她不能來看診。
一旁的太醫連連點頭,道:“正是。疲累的時候不能看診,這是常識。”說著,還瞥了皇貴妃一眼。
婉皇貴妃氣得肝都疼了,卻發作不得,悶了半天,想出一計,笑道:“要不,本宮親自去謝家,讓辰郡王妃給本宮看診,行不行?”
“……皇貴妃娘娘,您也聽見了,不是盛家人不進宮,而是她就算來了,也看不了診。”太醫院的院判小心翼翼地道,“您要不稍等一天,明兒再傳他們進宮?”
婉皇貴妃現在心里一團火,特別想當面找謝東籬問個清楚明白,便捂了肚子,皺眉道:“只怕本宮等得,本宮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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