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贊戳這里喲
此段不計費
一、還在修補后半段,建議大家明天早上看:)
二、最近都是二更合一,其實沒有少,親們是想我做一章發還是拆成兩章呢?
三、因為已經是最后一個情節了,我正在慢慢收尾,親們看到有什么前面沒有填滿的坑或者蟲之類的,麻煩提醒一下哈_
梁遠畢竟是天子身邊的近侍,他奉旨南下邕州探訪軍、民之事,殿中臣子,個個都有所耳聞,見得是他進來,沈淵也好,郭世忠也罷,盡皆閉上了嘴。
趙芮已是等不及接過奏章,明明還隔著兩丈遠,便急急出聲問道:“梁遠,廣南疫情究竟如何!”
他一句話出得口,與其說是問句,不如說是催句。
梁遠聽得趙芮問話,也不曉得先將手中折子遞上,只蠢乎乎地站在原地,一面行禮,一面口中細細回道:“啟奏陛下,臣在邕州、欽州、廉州等地探訪月余,及至本月十二,疫病營中已是僅剩病者不足千人,抄濟民之事亦是有條不紊……”
這便起了個頭,四平八穩地準備將自己在廣南諸州的見聞一一說來。
如果是許繼宗站在殿中,見得他這般回話,怕是笑也要笑死,心中還會感慨一回,只道那人出不出得了頭,都是有理由的。
趙芮身邊的近侍黃門并不少,論起資歷來,梁遠并不比鄭萊要淺,與朱保石等人相較,年限更是長久許多,可他從來都不是最得重用的那一撮。
這一回南下邕州探訪的苦差,如果不是鄭萊下頭的幾個徒子徒孫一個都不肯去,哪里又會輪到他頭上。
若是許繼宗在此,聽得趙芮問話,他絕不會如此作答,相反,在回程路上,他便會將天子可能問的問題全數在心中想上數遍,再做好答復的準備。
天子如何在意你做了什么,他只想知道邕州廣南情形!
把梁遠說的這一個長句話拿出來分析,有用的信息幾乎等于沒有。
這還罷了,明明殿中站著十數位兩府重臣,識相的都該曉得,此時不吹捧天子,又待何時!
然則梁遠卻是傻傻地只會說些沒邊沒界的。
趙芮聽他絮絮叨叨半日,實在沒個重點,也不耐煩再由著他說下去,便將其打斷,自問了幾個問題。
梁遠一一答了。
特從京城派人去得廣南,便是擔心那一處盡是陳灝手下,人人聯合起來欺瞞自家,又怕邕州的皇城司并廣南轉運使不得力,也無余力去探查其中情況。
趙芮把要緊的幾個問題問了一回,見梁遠雖然都答了,卻是俱沒有答道點子上,一時也覺得這個人十分無用,想了想,到底還是復又問道:“邕州而今練兵如何?陳灝說正蓄馬練馬,要劃撥荒地做馬場之用,百姓如何反應?可有鬧事?”
梁遠卻是聽得一愣。
他自是奉了皇命去廣南不假,可從前天子囑咐他的事情里頭,并沒有一樁是關于
邕州蓄養馬匹的。
但凡是趙芮交代過的,不論是廣南重建、抄濟民、疫病營、桑農之事,還是百姓民生、軍民損失、州城損傷,他都有認真去走訪,可這蓄馬練馬一事,卻是半點未曾有過提及!
他身上背負的皇命已是夠多,去的地方也不止于邕州,還跑了欽州、廉州、桂州等地,又有許多旨意要頒,可謂一日都沒有閑下來。
時間緊,差事重,自然是撿要緊的去走訪,至于天子沒有提到的,他哪里還回去管。
聽得趙芮問話,梁遠嘴巴一翕一合,偏是天子垂詢,又不得不答,過了好一會,方才勉強道:“臣惶恐,不曾聽得陳節度邕州有那練馬之事……”
見得人這樣支支吾吾,趙芮哪里還有不知。
他心中失望,卻是不好當著眾臣的面斥責內侍,一時只皺著眉,只把這沒用的家伙打發到了一邊去。
一時范堯臣卻是上前一步,對著趙芮道:“陛下,陳灝屢次上折,言說欲要南征,騎兵必不可少,我等畢竟只在京中,并不知前線戰情,亦不知廣南情形,只顧延章、張定崖二人卻是正待回京述職,此二人一為邕州守將,提議自荊湖調用騎兵,一為援將,驅逐交賊,想來要比我等更知邕州情況……”
一旁的郭世忠立刻擰緊了眉,張口便要插話。
黃昭亮便似猜到他要說什么似的,緊跟著范堯臣的話接道:“臣上回聽聞當日陳灝一心要留顧延章在邕州協理轉運之事,卻是被他一口拒絕,只說天子有召,當朝廷安排為首,不好擅自做主……此人如此思慮,且正且直,當不會有偏頗,將其召來一問,便知端底。”好似從前罵顧延章新進之人,不好大用的不是他一般。
兩個從前戰得死去活來的對家,此時連成一隊,一人插刀,一人補刀,那攻勢水潑不進,把郭世忠的話句句堵死在喉嚨里。
趙芮這經范堯臣提醒,立時便想得起來。
他心中其實已是隱隱約約有個大概的影子,只是一時卻記不得準確日子,便又問道:“誰人簽發的旨意,顧延章與張定崖何時要到中書交旨?”
范堯臣來時早有準備,聽得趙芮一問,立時答道:“按著從前發的旨,再過八日,顧延章便當要回京述職了,復又往后三日,張定崖也當要如今,臣屆時自會安排兩人覲見……”
趙芮點了點頭,復又交代道:“此二人一至中書,立時便安排覲見罷……”
“陛下……”
聽得這一處兩人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原本夾著尾巴站在一旁的梁遠忍了又忍,卻是再忍不住,麻著膽子自角落里頭插了一句嘴。
趙芮皺著眉看了過去,見得一張被曬得黝黑的臉,遠遠地道:“若說的是戶部勾院、欽州知州顧延章,并廣南西路都監張定崖……顧勾院一月前便已自邕州出發,張都監更是與臣一同如今,只落后一程而已,若是走得快,想來明日便能抵京了……“
梁遠今日進得殿中說的話并不少,連口水都說地得干了,可他前頭加起來的所有話語,卻俱都不及這一句有用。
趙芮再顧不得理會,也無暇去想為何顧延章出發得這樣早,只連忙召來一名黃門道:“傳朕的旨意,宣顧延章奏對!”
跟著小黃門進得崇政殿時,顧延章竟是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他今日本要去柳伯山府上,只是不知為何,還未來得及出門,便被宮中來的小黃門在家中逮住了,說是天子宣見。
若是旁人來找,他還能尋個理由打發了去,可偏偏來人乃是趙家的,先不說他拿著俸祿,便是沒有俸祿,顧延章也只好接旨,他著人把季清菱送去柳府,自家老老實實應了召。
才踏入殿門,里頭十余個兩府重臣,并一個眼巴巴的天子,竟是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死死盯著顧延章不放。
他只做不知,快步上前,按著儀禮正要向天子躬身。
趙芮幾乎沒等他的腰彎下,便急急道:“顧卿免禮!”
見得顧延章,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在面上浮起了笑意,道:“邕州、欽州、廉州幾地,能有今日景況,顧卿功不可沒!”
他笑呵呵的樣子,叫下頭的黃昭亮看在眼中,哪怕知道顧延章此回進宮,當時對自己有利,可一時也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起來。
天子這般反應,著實有些過了!
這哪里是天子對臣子……
笑成那個丑樣,同丈母娘看女婿也沒多大差別了!
他閉著嘴,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幾個人。
郭世忠面色難看,而范堯臣卻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反應,只看著面前那一君一臣在演著君臣相得。
顧延章也不是傻的,莫說眼下當著一群重臣的面,便是沒有這些人,聽得天子如此夸,也不能半點反應都沒有,他只又行了一禮,認真地回道:“非臣一人之力,乃是邕州軍民上下一心,也因陛下圣德,才有官員教化百姓得力,邕州官兵以身帶頭,拼死亦要護我國土,百姓全力以赴,群策群力,才有交趾兵敗……”
他頓一頓,復又道:“及至交趾兵退,邕州、廉州、欽州疫病又發,更有難民、流民無數,若無陛下另遣宮中高明御醫攜帶藥材而來,又欽賜宮中圣藥,另又有朝中諸位官人居中坐鎮,在后調撥,把撫濟流民、難民之藥材、糧秣盡皆調運而來,三州哪里又是今日情形!怕是早已生靈涂炭!正是廣南兵民之功,朝中官人之勞,陛下之德,延章不敢承贊!”
他一番話說得既是誠心,又是面面俱到,到得后頭,還要認認真真地復又對著趙芮行了一禮,朗聲道:“臣今日覲見,正要代廣南百姓答謝天子,雖無獻儀,只恭行一禮,一般也能聊表寸心……”
又道:“邕州城外的疫病營中,有三千四百六十二人,正是得了陛下所賜藥材,已是盡皆痊愈,人人知陛下仁德,心口感念之余,雖無他物,卻也特縫制香囊兩枚,著臣帶入京中……”
他抬起頭,誠懇地看著坐在上頭的趙芮,揚聲道:“臣雖已不是欽州知州,卻亦是欽州、邕州、廉州百姓,今日便未同袍同澤,答謝陛下圣德!”
一面說,一面將官袍一掀,端端正正行了一禮。
聽得他這一番話,再見得他這一番舉動,趙芮簡直眼淚都要下來了!
做天子,端的不是一樁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