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陽沒想到,會在此時,碰到盧悅。
他被親兄陷害,在最狼狽的時候碰到她。那時的她只是一個小小侍女,連救了人,也不敢居功。
可是不過短短七年,天翻地覆……!
葉氏堂堂皇家,也只剩他一個了。
灑水國之事發生時,他苦求師尊,苦求掌門,苦求很多人,可沒人理他,甚至為此師父還因為一點點小事,把他罰到了思過洞,他在那里整整呆了三年。
滅國之痛,毀家之恨,他無處宣泄!
從思過洞中出來,以前一玩得好的同門,見著他有如沒見過一般,難得有靠近的,也只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一些上好靈植。
以前葉家是皇室,那些五百年朝上的人參什么的,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葉家毀了。
他也沒了利用價值……
在靈墟宗,他已經是公認的獨行俠。
“盧師妹在這周圍可以找到一二同門嗎?”
明石對盧悅的道法心生希冀,希望她能找到好方法,他不用在這里耽誤更多工夫。
能在萬劍結陣中,那般用道法,護住自己,最后尤有余力,定下陷阱,追殺元兇……
光憑這一點,明石相信,她不是個流于表面的人。
那次在磐龍坊市,跟丁岐山斗氣,只是偶爾的天真爛漫。
盧悅搖頭,“他們不會來,因為他們知道,來了也沒用,壽元果到不了他們手上。”
“那我們就只能等了。等各宗再有其他人來。”
明石說這話時,很遺憾,剛開始的半個月,其實可以采很多有價值的靈草的。
“葉師兄,我們等嗎?”
葉晨陽回看她一眼,“盧師妹是否有什么好方法,不需要等那么多人來?若是如此。晨陽愿退讓一步。”
盧悅笑笑。“明師兄?”
明石大喜,“只要盧師妹有好辦法,明石自然也會退一步。”
來的人再少。他能得兩枚都是頂天了,可若是盧悅有辦法,兩枚壽元果,他定能得穩穩的。
“明師兄
。那天在磐龍坊市,因為你。我跟丁岐山斗氣,多花兩千多塊靈石,還在次要,重要的是。我買了一堆無用之物,到現在還砸在手里,你欠我人情。”
斗氣分明是你自己要斗的。如何能硬安上,算他欠人情?
明石心中腹誹。卻也只能點頭,那天看到丁師兄吃瘜,自己高興了一個多月,看在那一個多月的份上,欠情就欠情吧。
“葉師兄,我們之間就不說那么多話了,反正你也欠了我的情。”
看到葉晨陽點頭,明石都不知有多驚訝,他們之間,居然也有交結。
“既然兩位師兄都沒異議,我五,你們二如何?”
果然,這盧悅尚算厚道,明石點頭,葉晨陽跟著點頭。
“我主攻,把所有虎頭蜂牽制住,你們摘壽元果,到對面山頭等我。”
兩人一齊愕然,一個人對付這么多虎頭蜂太危險。
“我能說出來,自然有一定把握,兩位師兄,只要不把我的那份,匿了就行。”
明石和葉晨陽對視一眼,他們都沒想到,盧悅居然如此相信他們,壽元果啊?
哪怕同門呢,有多少是不相信他們的。
盧悅笑笑,對明石,她是靠上輩子經驗,這人從來都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答應過的,不管多難,也會做到。
至于葉晨陽,她還真不相信他。可他們兩人在此,難不成她要直接說,她只相信一個?
葉晨陽敢匿她的,以明石的為人,他亦不會放過他。
更何況,她難不成真是軟柿子?
明石和葉晨陽一齊點頭。
盧悅再不浪費時間,在腦中先幻出自己的樣子,機關木盒出來,就變成另一個盧悅,裝上靈石,讓它去離此三百米遠的地方呆著。
明石和葉晨陽看氣息都一樣的兩人,若不是這個盧悅皺著眉頭,還在這里查看,他們打死也認不出,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我要開始了,兩位先隱匿身形吧。”
明石和葉晨陽站到崖邊,齊齊給自己貼了一個隱匿符。
這東西貼在身上,只要他們不動,這些只有二階的虎頭蜂,是發現不了他們的。
盧悅兩手微張,在心中估算,斷崖太大,她的道法,全全覆蓋,能堅持多長時間。
“……兩息時間,你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摘下壽元果,離開這里。若是被在外面游離的虎頭蜂叮了,就忍著吧。”
不能忍,還能叫嗎?
這一叫,虎頭蜂一定全朝他們去了,別到時,人家給他們來個禍水東引就糟了,這可是除去他們的最佳方案。
明石剛一這樣想,就搖了搖頭,不明白為什么,他居然相信盧悅,相信她不會行此卑鄙之事
東亭宗,有好多師兄師姐,甚至師父,他也因為際遇,而沒辦法完全相信。
可是他居然相信這個風評并不好的盧悅,還真是奇了怪哉!
最讓他奇怪的是葉晨陽,這個從天之驕子,一夕落魄的人,他早發現,他的心性扭曲了。
這樣的人,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再相信別人的。可此時,他居然也是一個字沒說,他也相信盧悅?
這怎么可能?他們關系那樣好?
明石發現,他腦子不夠用……
盧悅沒想過害人,自然一時也沒想到,明石曾有一瞬間,把她黑化了。
往口中倒了兩粒高階補氣丹,兩手繁復不斷,一個水人,把她自己包裹住,緊接著。斷崖上,突然無數藤蔓,密密結網,一下子,把那些虎頭蜂的蜂巢給蓋住,獨留壽元果樹。
還沒飛進蜂巢的虎頭蜂,一急之下。嗡聲不絕。也在瞬間,就發現不遠處,那個人類的氣息。
巨大的嗡鳴有如咆哮一般。一齊沖了過去。
明石和葉晨陽幾乎同時行動,直奔下面的壽元果樹。
‘卟卟卟……’九聲,他們接住落下的壽元果時,匆匆踩著飛劍逃離。
搖搖擺擺的遁光。顯示二人都在承受莫大痛苦,肯定被游離的七八只虎頭蜂咬得不輕。
盧悅也無力了。巨網消失,連她護自己的水人,也縮小至薄薄一層。
兩粒高階補氣丹,早在她動手的那一刻。就咽了下去。
巨網消失,蜂巢中反應快的虎頭蜂,沖上來。就在這崖上盤旋折騰。
它們有的,已經對這個水人起了疑心。甚至有十來只,做為試探的,用長長的尾針,插了進來。
有一根正好插到她額頭上。
嘶c疼啊!
盧悅不敢動,連續被插了十一針,她也沒動一丁點,她在等補靈丹把身上的靈氣補滿,若不然,她一定跑不過這些虎頭蜂的。
早知道,她應該再服一粒解毒丹,真是蠢死了。
盧悅在心里暗罵自己,果然哪怕自己比別人多了三百多年的經歷,也是笨人一個。
丁晨陽要是敢匿她的壽元果,她非跟他拼了不可。
十幾息后,身上再次被插了二十幾針的盧悅,感覺好像過了一輩子,所有被叮部位,痛神經一齊向大腦齊集,它們在叫囂著疼啊疼。在她腦中打滾放賴,大喊大叫。
盧悅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有一點抖的痕跡。
若不是在鬼面幡,一直裝傻,裝了三百多年,她現在一定忍不住
二十息后,補靈丹的功效已然全都出來,盧悅再也顧不得那只機關盒,轉身就跑。
虎頭蜂嗡的一聲,在空中瞬間組成十支利箭形狀,直直向她沖來。
順風靴已經全面啟動,盧悅終于也忍不了疼了,大叫著逃跑。
遠處有兩個修士,正要往斷崖這邊來,看到這邊虎頭蜂暴亂的樣子,也是駭得轉頭就跑。
所過之處,百獸回避,都恨自己少長了兩條腿。
盧悅遠遠看到那只三階暴熊,跑在所有妖獸前面,壞心一起,沒有轉換方向,就跟著它了。
一陣黃風過,暴熊發出凄厲的吼叫,所有沒反應過來的妖獸,都被虎頭蜂遷怒了。
它們覺得,是這些沒眼色的東西,阻了它們抓那個差點把它們老窩變沒的人。
毀家之仇,無論如何也要報的。
盧悅在樹林中如風一般穿梭,虎頭蜂隨后,嗡聲不絕于耳,甚至在林中驚動了另一股二階細腰蜂,也不知它們是怎么交涉的,追殺的隊伍居然沒有少,反而又增加了。
盧悅百忙之中,回頭看時,欲哭無淚。
原本想多拉點妖獸進來,幫她減少一點追殺隊伍。結果是拉了不少妖獸進來,可追殺的隊伍變得更多。
那些天上飛的,遠處趕來的各類蜂群,如五彩云一般,變幻各種形狀,都在追殺她。
早知道,她當時就不應該用藤蔓,直接用水,或是金盾。
用水可以把這群壞蜂的窩給淹了,用金盾,更可以把蜂巢給拍扁。
至于壽元果樹沒虎頭蜂保護會是什么樣,跟她有什么關系,五百年后,又不是她進來。
以后有沒有壽元果跟她更沒關系了,難不成她采了那么多壽元果,還能不給自己留一顆嗎?
真夠蠢的!
盧悅咬牙,又往口中塞了兩粒高階補氣丹。
這東西吃多了,不及煉化,對身體可不好呢。
可是儲靈珠需要停下來補充靈氣,靈酒需要仰頭喝,就更浪費時間了。
沒處可躲,無路可逃!
被其他蜂又在臉上扎了兩個大包的盧悅,徹底激起兇性,恨上所有妖獸。區區二階的蜂,你們有什么可逃的,平時你們一個個不是都挺厲害嗎?稱王稱霸的。
結果蜂群還沒來,就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不是能找伙伴幫忙嗎?她還就不信了,方圓幾百里,能有多少蜂群。
盧悅跟著諸多妖獸,沖進小冊子上說的妖獸森林。
遠遠的,繞著妖獸森林的很多人,看到聽到里面鷹飛猴跳,鬼哭狼嚎的樣子,以為是獸潮來了,嚇得連探查都不敢,拼命逃離這一界
……兩個時辰后,妖獸森林里,上百只三階妖獸齊聚,頂在了路上。
它們不是不想抓盧悅,可她的動作太快,稍有點靈智的某個猴子,嘰里咕嚕不斷。等盧悅再回頭時,終于看到其他蜂群退了,只剩虎頭蜂,還在鍥而不舍!
又一個時辰后,盧悅聽到轟鳴的水聲,大叫著跳進瀑布,落入一池深潭,那些虎頭蜂也沒放過她。
它們在深潭的上方,盤旋成三層,把天空都遮得一絲不露。
盧悅在水中,匆匆往口里塞了兩粒解毒丹,抬頭看上面。
天空好像黑了一般,她還沒看出個所以然,就見到無數蜂針,如箭一般,射向水里。
“啊!”
盧悅大叫著嗆了一口水,已經沒時間再往下游了。
兩手一抬,就在水中結印,水旋窩在水底成形,把所有的射下來的蜂針,都吸合到一處。
一波又一波的針箭,整整射了三波,那些蜂,才轉頭離開。
半個時辰后,盧悅在水底悄悄伸出被叮得腫脹變形的頭,看到那些大爺,終于都不在了,真是謝天謝地,差點淚流滿面。
這輩子,她再也不要惹這些大爺了。
齜牙咧嘴地爬上來,身上哪哪都疼,水中的倒影,現出的是個豬頭細眼之人。
嘴巴腫得比鼻子都高,左耳可以媲美豬耳朵了。
盧悅坐在潭邊,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又塞了一把解毒丹。
她發現,上次買的解毒丹功效太差,到現在這些蜂毒都沒消解掉一半。
為了五顆壽元果,至于這么瘋嗎?
盧悅心里為自己委屈,早知道這樣,她應該收七顆壽元果,明石和葉晨陽應該只弄一顆才對。
右眼怎么也睜不開,左眼也只能啟一條縫,她覺得現在的形象,比當初她在鬼面幡里當幡鬼的形象,還要糟糕。
天真的要黑了,她還要趕快回去,要不然,丁晨陽萬一起什么壞心,明石那人對付不了怎么辦?
往伸出來的長嘴里,倒了好多靈酒,盧悅感覺剛剛才緩和一點的針眼疼,又重新開始起來。
在原地蹦了兩下,連連吁氣,把所有酒味散出來,才覺稍為好過些。
一把抓住她集在水中的無數虎頭蜂針,收進一個儲物袋,擦擦細眼流出來的眼淚,盧悅上路了,她早不記得自己現在的方位,只能按原地返回。
妖獸森林被她下午一通折騰,現在也如沉睡了一般,所有妖獸,沒死得,大都筋疲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