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英雄無覓。
若說這世上,同輩之中,有真正能讓花曦佩服的人,那只在盧悅身上。
原以為今生都不可見的人,現在卻近在眼前,花曦一時忘了所有,才剛揮退兩個人,顧不上說話,就想幫她解了身上的禁制。
可是連換數種手法,盧悅也沒感覺身上靈力有一點松動的樣,只能絕望。
“沒時間了,”盧悅用神識急急向花曦傳音,“斷魘很快就會回來,麻煩幫我朝逍遙求救。”
“別說話了,隨我逃吧!”花曦拉住她的手,兩張夭夭符在彼此身上各貼一張,直接揮開屋頂,急沖而去。
盧悅被她拉住逃出好一截時,還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冒失鬼,怎么會是上輩子,跟丁岐山斗得旗鼓相當的人?
“我們跑不過他的。”
人家曾經是元嬰大能啊,哪怕她手中有元嬰修士煉制的百里遁符,卻因為她沒有靈力引動,根本沒有一點用。
盧悅欲哭無淚,算是被她弄敗了,貼符前說句話啊,早知道是她帶著她逃,她手上有更好的呀。
剛要拿出兩張百里遁符,她就感覺到城西某處升起的一股暴虐之氣
“快,把這個放出去。”
到了這時,她也沒時間再埋怨了,忙把逍遙的求救煙花拿了出來。
花曦也知道沒時間在這說話,靈力一裹,一朵金中泛紅的煙花被‘嘭’的一聲放了出來。
逍遙二字在空中匯聚,遠遠看到的斷魘只覺腦跡一炸,不顧一切的趕往煙花爆炸地點。
又是兩張夭夭符,花曦根本沒理身后的人。再次貼符。
盧悅好想哭一哭,她覺得她被禁錮的這段時間,反應慢多了,這一次她不敢再玩什么藏一手的事,兩張百里遁符,拿在手上,就要遞給花曦。
剛剛踏出城墻。盧悅突然感應到什么。忙忙轉頭,不遠處的天空,被一只巨大的金色鵬鳥蓋住。
不過兩息之間。那只大鵬鳥就到了她們面前,翅膀一伸,把她們攔在當場。
夭夭符的前沖作用,在他面前。根本一點用也不抵。
斷魘在城墻上駭然止步,那只正在變小的妖獸。是七階的,其周圍劇烈的風靈力,顯示它正處于暴怒當中。
莫名的,他在這頭妖獸身上。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毀滅氣息。
高階妖獸這種東西,真要發起怒來,不顧一切的時候。哪怕他修為還在,想要斗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斷魘當機立斷,顧不得盧悅,很快轉頭,腳步踏出間,正要以最快的速度跑進人群中,飛淵猛地伸爪,明明兩邊相差還有兩千多米,他還是就被那么被飛淵抓到了爪子上。
遠處,花曦帶她逃亡的方向,數道劍光亦以極快速度,往這邊趕來。
“飛淵,不要放了他。”
飛淵看了自家主人一家,爪子猛然一收,“啊……”
斷魘后背被抓,兩頭弓起,痛叫一聲,花曦看到地上,沁起好些血色,忙松了盧悅的手,往后退了幾步。
到了這時,她哪還不知道,這只大鵬鳥與盧悅有關系。
之所以馬上帶盧悅往這邊跑,是因為離此不遠的甘藍山上,逍遙有大隊人馬在。只是沒想到,還沒引來逍遙的人,到先把這個恐怖靈獸給惹來了。
“咕……”
盧悅稍愣,不是會說話嗎?
花曦突然感覺這只大鵬鳥好像翻了個白眼。
“咕咕!”
飛淵也很郁悶,他是被須磨給硬性叫出關的,在感受到盧悅氣息的一瞬,從千里之外,撕裂空間而來。
他還沒長大,還沒接受完所有,這一次,神識幾乎耗盡,哪還有精力,跟她說話。
“你……你受傷了?”盧悅總算從飛淵變得那么巨大的震驚中,回復點過來,感受到他萎靡的氣息,心中很是心疼,“傻瓜,那么急干什么,師兄他們不是來了嗎?”
來了嗎?
飛淵很生氣的歪頭,指靠他們能成事嗎?
“啊……”
斷魘再次大叫一聲,他的五臟在飛淵的爪子下,早就移位,感受到逍遙門的諸人,心中慘笑,萬萬沒想到,他都這么小心了,居然還落到這種地步
人類的肉身,如何比得了妖獸的?
艱難轉頭間,正要把靈力集中到丹田處,給他們來個魚死網破的時候,飛淵猛然低頭,鷹喙一啄,一顆滴溜溜還在轉的金丹,帶著血,就那么被他一口咽下。
“啊……啊啊啊……啊啊……”
斷魘怎么也沒想到,他辛苦一生,數百年修為的結晶,居然會毀于妖獸之口。悲憤痛叫的聲音,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謹山等人嚇得擎劍,齊齊對上飛淵。
盧悅倒是一點也沒覺得血腥,忙站到飛淵之前護住他,“眾位師兄,都不要動,他是我的飛淵。”
飛淵一爪子把哭得煩人的斷魘踢出去,輕輕拿頭拱了拱盧悅。
“抓……抓住斷魘,師妹你沒事吧?”
謹山硬著頭皮上前,盧悅身上沒有靈力,還有用神識說話的樣子,都顯示她現在不對。
“看我的樣子,像是沒事嗎?”盧悅很不忿師兄他們一個個的居然把劍,對上飛淵,直接轉身摸飛淵的腦袋,“你吃了斷魘的金丹,有沒有事啊?”
“咕咕!”
“別給我咕咕,要么點頭要么搖頭,實在不行,馬上給我吐出來。”斷魘就要重新化嬰的金丹啊?盧悅的頭都要炸了,“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看著這位祖宗,連打那個兇獸的腦袋,打得啪啪響的時候,不要說逍遙其他人了。哪怕謹山都往后退了一步。
飛淵的巨翅抱住他的腦袋,忙忙搖頭,黑墨澄亮的眼睛帶了點笑意。
盧悅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沒事,他的金丹對我是大補之物,就好像你們人修用妖獸的妖丹煉丹一樣。”
盧悅暈了暈。金丹是大補之物。那以后飛淵想要進階,是不是要到處去劫殺人修啊?
“他是魔修,你知不知道。那里面帶有魔元力的?”
飛淵把腦袋低到她面前,“一丁點的魔元力,對我也沒事。”
那就是說,如果多了。還是會有事的。
盧悅的手,很快地又敲到飛淵頭上。“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若是敢再讓我看到,你吃人修的金丹。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幾頓之間,她到底舍不得,說更重一些的話。
可是吃人修金丹
。萬一吃上癮了……怎么辦?
“……不對,第一次也不行。你把它給我吐出來。”
飛淵目瞪口呆,吃到嘴里的東西,怎能吐出來?更何況還是大補之物?
盧悅急了,“你快點吐,飛淵,我答應你,我好好掙錢,天天給你做吃好的,給你找東果,給你尋大把靈藥,你快把那東西吐出來,聽見沒有?”
飛淵好想哭一哭,這就是人修和妖獸的區別,他是妖獸,不可能跟人一樣,這么大補的好金丹,是吃多少好東西,多少東果,也補不回來的。
“飛淵,我求求你,快點把那東西吐了吧,你這樣吃人家的金丹,以后……以后我會害怕的。”
“咕……”
謹山他們聽不到飛淵的話,卻聽到盧悅的話。妖獸吃人,人吃妖獸,從遠古以來,就是不可解的一件事。現在盧悅這般要求這個修為早就高過她的靈獸,把吐到嘴里的東西,吐出來,在他們看來,根本不可能。
甚至連花曦都有些擔心,盧悅逼迫過甚,這個高她修為好些的兇家伙會反水。
畢竟盧悅身上的靈力還沒解開,飛淵若想趁現在她最虛弱的時候,把兩人的主仆協義破壞,也不是那么不容易。
在這只金色大鵬身上,他們都感覺到那股莫名壓力,這種壓力,從一只妖獸身上傳出,顯然,這家伙,應該是有古鯤鵬的血脈。
這種有神獸血脈的妖獸,普通的主仆協議,對他們的約束力,根本就不大。
謹山正要向前勸盧悅一句,就聽飛淵再次咕了一下,一低頭,斷魘的那顆金丹,就被完完整整地吐了出來,甚至連上面的血跡,都與先前一樣。
“飛淵,以后不要嚇我,你不是妖獸,你是靈獸,是我的。我從小一點點把你養大的,你跟我一樣,生活在人類的世界,你就得按人修的準則來行事。殺人可以,想讓人死得怎么慘也可以,就是不準吃。”
也就是說,人修怎么吃妖獸都可以,就是不能吃人?
飛淵很不理解自家主人的心理,可是……他怕……他怕盧悅將來怕他!
在他還是一顆蛋的時候,是盧悅用自身靈力,耐心幾年時間,一點點地把他孵化出來。
用莫大人情,給他找回鯤鵬精血,不顧性命,以神魂之力,助他挨過血脈改造之危……
妖獸的世界什么樣,就像盧悅說的那樣,他不知道,他從喧盧悅生活在一起。
雖然傳承中,那種翱翔九天的自由,是他向往的,可是……跟在這個與他相依為命的女子身邊,卻是他現在最想的……更是心之所向。
傳承中,那位留下精血的前輩說,心之所向,畢生所愿……!
須磨師父把他喚出來尋找盧悅,可是他在南方飛過來飛過去,好久好久……久到無數次的絕望,就是無法找到彼此神魂相連的那種感覺。
他好怕!人的生命那樣脆弱,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擁抱;還沒來得及,陪她過春夏秋冬;沒來得及,帶她飛上九天……
所以,在感受到她氣息的那一剎那,他不顧千里之距時,撕裂空間帶給自己的危機,第一時間,趕到她面前
“咕咕……”
飛淵再次把身體,變得小一點,埋在她懷里。
只有在這里,聽到她‘咚咚咚……’的心跳聲,他才是安心的。
盧悅緊摟住飛淵,逃出生天的喜悅,沒有這一刻,自家寶貝聽話吐出對他大有益處的人修金丹多。
“乖飛淵,我幫你去找東果,我好好掙錢,你想吃什么,我們就買什么。”
一人一妖,那樣的依偎在一起,在視覺上實實不協調。
可是現場的人,卻沒人去打斷他們,那只大鵬鳥的金羽,已經顯得有些暗淡了,顯然前面的一系列動作,他所承甚多。
巨大的破空聲,由遠及近,須磨遠遠看到盧悅與那只大鵬鳥抱在一起,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悅兒,你沒事了?”
師父微哽的聲音,讓盧悅終于放開飛淵,“師父,您快幫我看看飛淵,他干了超出他能力的事。”
這個……須磨自然知道,一袋東果,直接扔出。
把自家徒弟拉過來,手指連點間,用莫靈力,強行解開斷魘給她下了幾個月的禁制。
“斷魘有沒有打你?”
盧悅回頭看了一眼,片刻間老態龍鐘的斷魘,搖搖頭,“謹山師兄,幫我給他個痛快吧!”
一代元嬰真人,落到這般境地,謹山也是不無觸動,朝制著他的兩位師兄點點頭。
‘卟!’的一聲,長長的劍身,透體而出,斷魘口中赫赫一兩聲,仰倒于地。
怎么能想到,他忙碌一生,居然落到這個下場,倒下之前,他好像看到歸香挺著大肚子,笑意盈盈看著他的樣。
伸出的手,想要拉住什么,可是歸香已經轉身,依偎到那個曾經非常熟悉的人懷里!
“師父,是這位花曦姐姐救了我。”盧悅有些赫然,她居然因為飛淵忘了這位,帶著她逃的人,“花曦姐姐,對不起……剛剛……”
花曦忙擺手,須磨的態度,還有逍遙眾人的態度,她怎么會怪?更何況,還有那個聞聲,望過來的飛淵,“花曦拜見真人,拜見各位前輩q日之事,恰逢其會,我亦是道門修士。”
斷魘是魔修,這般在他們道門地盤上,擄走盧悅,其實不僅是對逍遙的挑釁,也是對整個道門的挑釁。
修真聯盟亦出了五百萬靈石通緝他。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知道我叫花曦的?”
她知道她很正常,可是盧悅聞她名,就太讓她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