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天地門又下來一個化神修士,還帶了二十位元嬰真人?”
茶館里,因為一個修士控制不住的大聲,瞬間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知道消息的老者,非常沉重地點頭,“不錯,一位化神星君,二十位元嬰真人,再加上這里天地門的三位元嬰真人和原先早來的,一共是兩位化神,三十三位元嬰。”
茶館里所有聽到的人,心臟都在噗通噗通跳……
這么大的陣容,天地門想干什么?
想一舉拿下他們歸藏界嗎?
所有人都在沉思……
片刻后,除了一部分面如死灰的,大部分人臉現憤憤,憑什么呀?
歸藏界越來越好,化神修士他們會有的,元嬰真人也會更多,憑什么他們還要由著天地門搓圓揉扁?
他們有好些天才正在奮起,各宗連成一片,彼此守望相助,總有一天,歸藏界……
“不對,只有現在,只能是現在……”
一個中年修士喃喃出聲,“只能趁著現在,趁著我們還沒化神修士,趁著那些天才還沒長成起來,趁著那人還有九十年流放時間,一舉拿下歸藏,那……那盧悅無論掙多少光核,也都是他們的。”
耳朵邊響起的聲音,讓他驚醒過來,周圍人為什么要這樣看他?
中年修士后知后覺,突然掩了嘴巴,他,他怎么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嘭!’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某人撞開桌椅,逃也似的沖出去。
緊隨其后的是他的同桌,朝相反方向奔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齊緊抿了嘴巴。
沒聽到,沒聽到,他們什么都沒聽到。
其實這些哪用別人說?
申生在渡仙峰的大殿來回踱步,其實已經有大半天了。他在等消息,等很多消息。
一等那位畫扇星君到底所謂何來……
二等……
三等……
有一才能有二,有二才能有三,其他的反應
。都要從一來。所以,他最主要等得還是天地門真正的意圖。
“師父!”管妮從外匆匆而來,“已經收到消息,天地門來人,一齊去了颶離峰。查看那個古魔的封印。”
申生望著徒弟,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只是為了那個魔物而來?不是為了楚家奇的弦月劍?
如果不是為了劍,那一開始天地門的三位元嬰真人,直撲福田大澤所為何來?那位春潮星君剛剛過來,又撲向那里所為何來?
“師父,春潮星君也往颶離峰去了,而且天地門其他人,也全都往颶離峰趕,”管妮無法判斷這里面的蹊蹺,只能把她剛剛收到的消息全都報與申生知道。“據說這位新來的畫扇星君……她的兒子,伊澤現在也在墮魔海。”
申生的眉頭攏了攏,“他們向修真聯盟查問過,當年我們查到的資料了嗎?”
“是!儀衡真人也跟著他們下來了。據劉師兄發回的消息說,儀衡前輩的臉色很不好,與其他數位當年參與此事的真人,跟在那位畫扇星君的后面,一寸一寸地查看颶離峰底。”
這么嚴重?
申生的眉頭徹底攏在一起,變成了一個結。
“……這么說,他們肯定要到谷家。要進西屏山?”
管妮無法回答。
如果是掩人耳目,做樣子,他們確實要進谷家,要進逍遙的西屏山。
申生在大殿又踱了兩個來回。才在管妮身邊站定,“通知下去,西屏山凡是我們查到的,全部公開。這件事要馬上,立刻……,在他們還沒過來前。公開出去。”
“是!”
管妮出去的腳步,更快了些。
與此同時,靈墟宗西澤真人也與申生一般,通知谷家,連當年封存的干尸,也一并擺成當年的原樣。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你不是要查嗎?那好,我們全全配合,把當年查到的一切,全都由著你查……
魔物當年只跑了那么幾個地方,谷家在靈墟宗外圍,只是占據了一小塊靈地,與他們靈墟宗還很遠很遠。
西屏山更是處于仙凡的臨界處,與逍遙門離得就更遠更遠了。
反正你們想利用查案,順便查到他們宗門,順便做那什么,得重找理由,他們也是受害者。
而且,查完了,你還得找理由,找理由就得需要時間。
他們不怕,他們愛耗……
颶離峰底,畫扇頭痛揉額,“果然是干魔,好在不是干魔本身脫困,應該是他另找了傳承者。”
傳承者?
儀衡幾個偷偷咽了一口汢沫,這人能是誰?
殺歸附天地門的人,是因為他還念著他自己出身歸藏界嗎?
畫扇的眼睛淡淡掃過歸藏界眾修士,好像看到他們的靈魂深處,然后在這些人越來越害怕的樣子下,轉到春潮身上,“從資料上看,這東西,一直在慢慢成長……
查……
!我們查魔門那邊的事,還有最近魔物的走動。儀衡,你們是本地修士,幫忙查他以前,看看能不能在他一連串的動作中,找到某一不同,找到他的出身。”
雖然現在找出身,已經有些遲了,可萬一呢?
人生天地間,七情六欲在所難免,有恨自然就有愛……
哪怕現在魔門的魔主,一樣有他們的軟肋,如果能找到,總是份機會。
“前輩,真的確定是干魔嗎?”儀衡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真的希望是畫扇說錯了。
“是!”畫扇的聲音帶了某些憐憫,“你們的資料可能不全,這是我們的資料,你可以復制發布到天下各宗。我想……,在干魔的事上,我們需要精誠合作!”
只希望在合作的過程中,讓歸藏界各宗安心,他們不是回來搶地盤的,只是想回祖地,與大家和平共處!
谷正蕃通過唐清。時刻關注那兩個化神修士,發現他們慢慢移動到灑水國,移動到月蝕門這邊,哪怕沒有身體。他也感覺身上陣陣發涼。
唐清也在驚恐,雖然這邊也與魔域取得聯系,可他們會管這邊的事嗎?就算管,他們愿意管多少?
唐清盯著才煉的霧幡,想著如何把禍從自己身邊剔除。
隱在一邊的谷正蕃。思過來想過去,深為嘆息!他好不容易養出來,就要永永遠遠聽他話的死忠,也許就要舍了出去……
歸藏界的風云,盧悅無法得知,從白沙三城轉一圈,帶了一萬三千多凡人回到廣巖城,她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現在最開心的一件事,便是修煉之余。站在塔頂,看伊澤被池溧陽幾個架到城主的位置上,天天忙得跟狗一般。
“城主城主,我有三個兒子,他們將來長大,那房子可小了啊!”
“城主城主,我婆娘肚里又懷了一個,那位李仙長,已經說了,是兒子。再分一塊地吧?”
“城主城主,我雖然是女娃,可我力氣大,一樣能干很多活。憑什么分給我的地,就比狗娃子少了一半?”
“城主城主……”
“城主城主……”
看到伊澤被一群人圍著,各叫各的理,管各種在修士看來匪夷所思的小事時,盧悅都不知有多樂。
伊澤有時能聽到塔上傳來的哈哈笑聲,好像他的臉越黑。某人就笑得越高興。
“哈哈!哈哈……”
那不歇氣的笑,有時,他都要擔心那個人把她的肚子笑壞了。
連忙一個多月,他終于在萬多凡人中,找到甚有威望的幾個人,讓他們充當長老,幫著分派各種雜事
“……今天沒看到笑話,是不是很失望?”
盧悅望著踩在飛劍上,故作瀟灑的某人,肩膀忍不住又抖了起來。
伊澤黑臉,他現在哪有好笑的地方?
“呵呵……呵呵……”
“你傻了?別笑了。”
“呵呵……,咳!真不是有意的,只不過……”盧悅已經盡量平復自己,可……實在是太好笑了,某人入了別人的坑,還一點也不知道,居然還來問她哪里好笑,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好吧。
伊澤看到她又笑到捂肚子,若不是他對她已經發過心魔誓,真想打人。
“伊澤,呵……,其實你讓我發現,我果然很笨的。”
這跟她什么關系?
伊澤的臉更黑了些。
“不過,跟你一比,我覺得我還是比較聰明。”盧悅露了滿口牙,反正她不會被人耍成這樣,而無有一點自知。
伊澤:“……”
慢慢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臉色卻正常了起來。
“……你是想說,我入了廣巖的坑?”
盧悅的笑臉頓時僵了僵。
這次輪到伊澤有笑臉了,“帶上今天,我在這里當了一個月又二十一天的城主,安頓了一萬三千五百九十八個凡人,親眼看到兩個小生命,來到這世上……”
盧悅臉現鄭重!
“雖然很累,天天被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擾得煩亂不堪,可是……我其實也是很高興的。”
盧悅若有所思!
伊澤看著她,溫和淡笑,“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嗎?
盧悅知道每一個凡人的問題,他都認真了解,了解之后,在城規范圍內,盡可能的幫他們。
“我爹說,凡人的區區七十者稀,才是真正的天道。而我們……是逆天而行者,想要了解真正的天道,得從凡人中尋。”
雞毛蒜皮也是天道嗎?
盧悅非常想問,不過她問不出來,在現在的她看到,那些事,都是雞毛蒜皮。可她也當過凡人,知道那些問題,其實關系很多人家的生計,關系到他們的榮辱,關系到他們的性命,甚至關系到他們的子孫后輩……
“他們的舍與守,得與失,悲與歡……,其實又何償不是我們的舍與守,得與失,悲與歡……”
這是來提點她來了?
盧悅疑惑望向伊澤。
“你一步步,一步步以絕對武力,把我逼入絕境,”
伊澤話雖然是這樣說話,可臉上卻平靜非常,甚至眼中隱帶釋然的自嘲笑意,“有好多次,我都想與你同歸于盡
。可最后,還是沒舍得,我舍不得我的小命。也終于明白,爹娘常說的,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的真正意思。”
盧悅啞口,她居然還讓這家伙悟道了嗎?
“下者勞力,中者勞智,上者勞人。”伊澤微笑,“這三樣,以前因為有爹娘……一直不太清楚。現在,全經一遍,實踐一遍,總算清楚了。”
盧悅嘴巴苦澀,天地門是個天才輩出的地方吧?
“……現在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盧悅眼神復雜,伊澤的眉目還有臉上的線條,其實剝去了煩燥,剝去了驕傲,是個如玉君子。
“恭喜你!”
盧悅端起殘茶,遙遙一祝!
“光說不練,也請我喝杯茶吧!”
伊澤一腳踏上塔頂,坐到她對面,“明天我就要出去打魔獸了,給杯壯行茶。”
盧悅臉上抽抽,只聽說過壯行酒的,哪有茶?
心里雖在腹誹,可她的動作卻一點沒慢,靈爐,碳火,燒水,煮茶……
伊澤在心里嘆口氣,她這一系列的動作,在明珠城的時候,曾無數次的遠遠看過。只是當時,只有氣憤,只有痛恨……
現在她煮的茶,有他的一份,雖然還沒聞到茶香,這份靜暇,卻讓他感受到父親與母親相處時的安心快樂。
麥稞茶的暖香慢慢從壺中溢出,兩人都未說話,在茶香中尋找他們各自想要的東西。
茶香越聚越濃,盧悅側身幫他倒茶,雙手捧出,“恭喜你!也謝謝你!我申生師伯也跟我說過,放下須看破,明智多從苦難出。以前有些懵懂,現在有些明白。”
伊澤一笑,端起茶,也是一祝,“如此,我們都有收獲,不錯不錯!”
兩人相視一笑,居然把茶當酒,碰了一下。
那一聲帶著歡愉的‘叮’聲,一直留在伊澤的記憶深處,連殺魔獸時,臉上的笑,有時都是溫暖的。
爹說,人生就是個不斷經歷迷茫,又不斷有所悟的過程,每次領悟,都是次成長。
娘說,成長,大多時候都是伴隨著傷痛。
她和爹,一邊想讓他成長,一邊又害怕他成長。可他們不能護他一輩子,那就只能選個,他們都看護不到的地方,希望他能在那里找到他的磨難。
他現在找到了。
伊澤撿起最后一顆光核,伸個個長長的懶腰,決定還是回廣巖城的好。
那里,那個矗立萬多年,始終沒倒的塔頂,有個除了修煉,還能看天,外帶聽各種八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