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福山頂的長亭里,畫扇拎著枚棋子,緊蹙著眉頭,半晌無法落下。
“呵呵!道友還是認輸吧!”對面的青衣老者呵呵笑,“玄霜道友不在,你……破不了。”
看不起她?
“啪!”
畫扇把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盤上,她第一次希望能變成徒弟,要是魔星徒弟把棋下成這樣,對面的人敢笑話嗎?
臭棋簍子怎么啦?
徒弟在桃花塢學棋時說,誰要是敢跟她玩高深的,她就把光之環拿出來,現場切磋。
現在,那丫頭,不僅有光之環,還有閃瞎人眼劍呢。
邊境之戰,把一群化神魔修玩得連自爆都無能為力的徒弟,其實不需要樣武器,只要橫橫眉,露點殺氣,別人就得腿軟吧?
可恨呀!
她一輩子講理講慣了,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哪怕真把扇子樣出來,也不會有人讓她一招半式!
畫扇氣得扔出一個玉盒,“兩千年的紫芝是你的了。”
“哈哈哈……”
“抱福老頭,彩頭你已經得了,要是敢再笑,我們就打一架。”
“……咳!”
被畫扇叫做抱福老頭的青衣老者,硬生生地壓下自己滿肚子的笑意,“咳咳!你呀你呀,你這脾氣,怎么越老越暴了?”
畫扇翻了個白眼,她以前就是太溫和了。
“你說……”
老頭正要說的話,被遠處吹來的一陣風打斷,他抽了抽鼻子,原先的高興,被隱憂所替。
又來了呀!
“畫扇道友啊,令師兄飛靈什么時候回靈界?老夫有事相求!”
身為化神修士,畫扇的鼻子當然也靈,那種若有若無的臭味,居然飄到抱福山頂,可見其厲害。
“是什么東西?”
“唉!別提了。”抱福老頭一說起這個,就是一肚子的怨言,“大概六百年前吧,木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常有死氣傳來。”
木府?
畫扇一下子站起來,把目光望向遠遠的被諸多云氣遮住的地方。
天眼大開下,遠遠看到,那里黑云翻涌,帶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性死氣。
“說說,木府到底出了什么事?離得這么近,別告訴我,你們抱福宗什么都沒查?”
“查了!”
抱福老頭嘆了一口氣,“我宗前后出動十二波煉體弟子,共二百四十人,可惜,只有一個人走出木府,在那邊放出宗門的求救煙花。”
“說的……是什么?”
畫扇很緊張,木府現在可有她的徒弟和兒子呢。
“我宗早就派弟子進駐那邊的福隆鎮接應,可惜他們趕過去時還是遲了,那個煉體煉得膘滿腸肥的弟子,瘦得只剩皮包骨,瞪著一幅驚恐之極的眼睛,什么都沒留下地咽氣了。”
畫扇心間劇跳,厲聲道:“后來你們就不派人了嗎?”
老頭眨眨眼睛,這人的神色不對啊!
“木府顯然是出了某些詭異之事,年前,我已經報到修真聯盟,他們今年正要派人過來。”
“這么說,他們還沒人進去?”
“還沒,說是死氣再動的時候,他們與我宗一起派人進去,好生查看。”
好生查看?
畫扇靈力再聚眼部,透過層層云氣,望到木府上空,那里的黑云在這一刻,好像蠻荒古獸一般,要一口吞了她。
“道友!”
畫扇的神魂受不住,一個踉蹌,坐回石凳。
“木府有禁制,你又不是不知道,強到那里較得什么勁?”
抱福老頭嚇了一跳,忙招手,把一旁爐上的煮著的靈茶,給她倒一杯定神,“吃虧了吧?你怎么跟你徒弟一樣,性子越來越急了呢?”
畫扇一口把茶飲盡,杯子摔下,“丁岐山可能帶著魔靈進去了。”
抱福老頭看她沉重的樣子,眼神閃了閃,突然有些明悟。
可是,怎么可能呀?
他不由自主地也開了天眼,在正常云層中望向那里的黑云,半晌才轉過頭來。
“你怎么知道姓丁的來了?”
“……要不然,你以為魔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畫扇苦澀,“她一個靈體,想要避開幻狐毛的現形,只能讓人幫忙打掩護。
當年,煉血老妖在天地門坊市查她的時候,她就是用姓丁的,隱了形藏。”
這……
抱福老頭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木府那個破地方,修仙者不會進,凡人……凡人進去出不來,其實早就與世隔絕了很久很久。
所以,雖然死氣彌漫至今,近在咫尺的抱福宗,若不是接二連三隕落查看弟子,還真不會報到修真聯盟去。
可是現在不同了啊。
幽泉之主丁岐山進去了,連帶著魔靈進去了。
這兩個人死在里面,死得越慘,他越是高興,可是……,看看畫扇的樣子,哪怕什么都沒說,他也知道,也許……可能……大概,魔星盧悅也進去了。
邊境大戰,讓天下人知道她的戰力的同時,也全明白,她有個最大的弱點。
幽泉和光之環的宿命之敵,是你不容我,我不容你的。
若是木府一直是魔門主導弄出來,早就在這里等著她,那……
抱福老頭,迅速在石亭轉了無數圈,木府不能動用靈力,哪怕她有鯤鵬飛淵的相助,他們兩個,也只能是羊入虎口。
“我這就召集所有煉體弟子,進木府。”
以前是幾人、十幾人、幾十人的派,這一次,他就把所有煉體弟子,全派進去,“你也速速傳言各宗,就說你我做主導,邀請各宗在木府行一場煉體修士的試練。”
這是個好辦法。
畫扇緩緩拱手,“我兒伊澤和安家巧兒,也于前三日進去了,你……”
啊?居然一個氣都不透。
抱福老頭手指著她,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現在什么都別說了,發傳音通知各宗吧!”
他急沖下去,召集弟子。
等到畫扇發了十幾個飛劍傳書,也下來后,抱福老頭已經在抱福宗的大殿等著她了,“我抱福宗緊鄰木府,這些年也研究了一樣好東西。”
他把兩張畫著特殊符文的符箓拿出來,“此為破規符,可以讓進去的修士,有百息時間的靈力回復。”
畫扇有些懨懨的神色,馬上被振奮所代,“你家的弟子,可以幫我把這個給他們嗎?”
“不行!”
抱福老頭搖頭,“此符難制,再加上,回復靈力的時間太短,我宗這么多年來,也僅制了十枚,之前用掉六枚,還剩的四枚,兩枚我已交于我家弟子,這兩枚,只能是你家來人交付。”
他活了這么大年紀,見慣了鳥為食亡的事。
靈力對木府中的修士,太過重要。雖然對自家的一些弟子有信心,可木府現在情況不對,人心總得來說,還是私的多,萬一有什么,將來抱福宗滿嘴也說不清楚。
東西交到天地門,讓他們自家出面,才是最好了。
畫扇只一想,就知道他顧忌是什么了,“你們的人,什么時候進木府?”
“后日辰時。”
一下子進去兩百人,所帶物資雖然沒什么,可凡人用的納寶囊實在太次,煉器堂要加煉納物佩,哪怕后日辰時,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佩上兩個納物佩。
“好!后日我家金旺財定然到了,與你們的人一齊進去。”
抱福老頭,無言把兩張符箓給她。
連續四日的雨,讓住在帳篷里的六個人,都心生無數焦躁。
安巧兒和伊澤雖然不怕沒柴火,可他們擔心盧悅和飛淵,這樣的雨天,有風的時候,又時不時的傳出有臭味,他們怎么能安心呆在帳篷里?
“趁著現在沒有風,我上樹查看哪里有炊煙。”
伊澤真的等不下去了。
師妹受傷,萬一有個什么,他和安巧兒這輩子,都得后悔死。
安巧兒點頭,“你會爬樹嗎?”
伊澤從納物佩里摸出兩個好像帶著尖爪的手套,“有它就行。”
“等一下。”
看他真的就準備這樣出去,安巧兒忙喊住,“呆在上面的時間,可能會很長,衣服濕了一定要換下,還有……面巾一定要扎好。”
“……嗯!”
多少年,沒聽到她這樣關心自己了。
伊澤心下五味陳雜,聽話地把面巾扎好,選出一株最高最壯的大樹,慢慢往上爬。
安巧兒嘆口氣,希望他們帶火了,希望還有干柴,希望因為盧悅受傷,飛淵能在不起風的時候,多為她燒點熱水,若不然……若不然碰到的是丁岐山,可就糟心了。
飛淵確實在熬粥,他趁著沒有風,沒有臭味的時候,一半干柴,一半濕柴地用著,只怕一下子把干柴用盡,再下幾天雨,他起不了火。
這兩天的氣溫,急速下降,再下下去,他沒事,可受傷的盧悅,未必能頂住。
肉干因為不易保存,移出來的不多,昨天就沒了,現在,真的是除了粥,再沒其他的了。
聽著外面不時似來,被煙嗆著的咳嗽聲,盧悅在簡易帳篷里嘆氣,早知道,她應該把火靈碳也移出來些,可惜……
一粒培元丹,被她塞進嘴巴。
木府太不對勁了,她已經受傷,若是再病倒,可真完了。
所有一切,在生存壓力下,全都變得微不足道。
什么心結,什么心魔,早被丟到瓜哇國去了。
再次檢查傷腿的時候,盧悅發現,那里已經開始有癢的跡象,說明至少表面,血肉已經開始愈合。
這就好。
抹上今天的百步膏,她才挪到帳篷口,掀開一條小縫,“阿淵,多煮一些,一會我們把厚毛法衣拿出來捂著,那今天一天,就不用再煮了。”
飛淵忍下煙嗆,“能行嗎?”
“能行!以前弄過,只要捂好,冬天都能頂一天。”
她說的以前,已經是很早很早以前了。
“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家有傷員,飛淵其實也害怕丁岐山利用炊煙,找到他們。
游目四望間,伊澤果然發現,兩處有煙氣的樣子,只是兩邊相隔也挺遠的,他搞不清楚,哪一處是丁岐山,哪一處是盧悅他們。
“找到了?”
安巧兒迎向他的時候,非常期待,“找到幾處炊煙?”
“兩處,相隔大概二十來里。”
二十來里?
這樣說,他們現在彼此都是安全得嘍?
安巧兒放了些心,“那我們走吧!”
她已經把兩個帳篷全收了,在給馬也扎了面巾,“盡量在今天天黑之前,找到他們。”
伊澤翻身上馬,“兩邊的炊煙都很濃烈,應該都沒帶碳火之類的,我們先走近的一處。”
“駕!”
安巧兒緊隨其后,“如果我們先遇丁岐山他們,你要先報仇嗎?”
他很想先報仇,可是他也知道,對方現在可能是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妖身,真打起來,他和安巧兒未必能找到好。
最好的辦法是,是先找到盧悅和飛淵,然后一起殺過去。
“先找盧悅和飛淵吧!”
安巧兒開口道:“他們的情況更緊急些,木府這么大,只要我們匯合了,真打姓丁的,不會太難。”
“聽你的。”
讓馬在樹縫間穿梭,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好在伊澤早想過這點,他認準這一路最為醒目的幾個標志。
一顆歪脖子樹,一塊石頭,一片溪流,幾處藤蔓……
一陣風過。
臭味再次慢慢襲來。
兩人同時穿上夾衣,睜大了眼睛,看那些旋風是不是就是追著人和馬。
“駕!”
為盧悅和飛淵準備的馬兒在幾次旋風過后,終于開始不聽使喚,它們眼神木呆呆的,極力想掙脫韁繩,往右前方去。
“給半顆靈獸丹,再加一粒培元丹吧!”
雖然馬兒只是凡種,可低階靈獸丹用上半顆,還是不成問題的。
伊澤一個旋身,迅速把這兩樣東西,按進馬兒的嘴巴里。
片刻之后,兩匹有些狂躁的馬兒,也終于又安靜了些。
安巧兒的目光閃了閃,“伊澤,拿出兩床毯子,蓋到馬兒背上。”
伊澤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把給馬兒應對冬天的毯子,捆到它們身上。
旋風再轉的時候,兩匹馬,雖然有些反復,可好歹不像前面那樣,想要掙脫了。
“停下!”
眼見前面一股更大的旋風飄來,安巧兒跳下馬,一件法衣扯成四塊,迅速包裹住四匹馬的頭部。
“伊澤,把風帽戴上。”
“呼呼……”
旋風圍著人轉,可是馬兒好像也怕了這東西,非常配合指揮,在林中跑得更快了些。
半個時辰后,伊澤和安巧兒發現,這四匹馬躲避風,好像躲出經驗來了,居然每每在旋風吹來的當口,用林中無數的樹木,幫著擋格。
而且,那些旋風,好像意識也不是太清楚,它們只有一次機會,若是錯過了只能順著風力,再往前行。
“伊澤,再來的風,我們稟住呼吸,看看是什么樣。”
安巧兒一直在觀察這些比正常風更臭的旋風,發現它們對植被什么的死物,都沒興趣,只是看到他們和馬的時候,喜歡有路過不放過。
可若說它們有意識,又絕不可能,因為有好些,連馬兒的躲避,都毫無所覺,就那么飄過去了。
身為修士,哪怕不能用靈力了,稟住呼吸一會,還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數個小旋風飄來,這一次,兩人看處清清楚楚,它們只在他倆身上轉了一小圈,就轉到呼哧帶喘的馬兒身上。
“駕!”
兩人駕馬,更快速地跑遠。
“聽說過,絕對生幻魅嗎?”伊澤邊駕馬,邊跟身后的安巧兒道:“你說,會不會是此地一直無人,所以生了天地精靈?”
“天地精靈?”
安巧兒由著自己的馬兒,躲到一顆大樹旁邊,身子一扭,避過襲來的一襲風,“天生地養之精靈,天生為善,你什么時候見過,捸著人殺的所謂精靈?”
“如果說有人教壞它們,那我問你,木府沒有修士,什么樣的人,能指揮得了它們?”
安巧兒其實真覺得,伊澤順風順水慣了,又加上兩個化神星君的教導,在很多想法上,要么世故得不得了,要么天真得不得了。
“那……你說會是什么?”
“這就要查當初的古蠻族,是如何消失于世間的了。”
古蠻族的天下,甚至連天道都在這木府,好好護著他們,結果,他們卻消失了,這……很不對。
安巧兒因為光核,在家族受過很多夾板氣,又因為面前這個男人,負氣跟人探過好幾次險。
上古之前,還有遠古。
曾經厲害無比,繁榮昌盛的古巫族,古修士,好像在一夕之間,消亡于人間界。
而那一段的歷史,典籍記載模糊不清,“天地門從上古傳下,你家的典籍記載有上古以前,關于古巫或是古蠻族的東西嗎?”
他不知道啊。
“我家師弟旺財,他可能有古巫的血脈,曾經翻找過很多相前典籍,如果你想查,回頭,可以去找他。”
安巧兒無語。
“……他查的時候,你就一點沒好奇過嗎?”
“沒有!”伊澤避過兩個旋風,“天地門雖說是從上古傳下,可其實一開始的主場,不在靈界。烏衣老祖游歷三千界,探過好些遺跡,最后,據說是為了其中一個遺跡的事跡所感,才創建了希望能秉承天地之德的宗門。”
“那……你知道是為什么遺跡的事跡所感嗎?”安巧兒試探著問了一句。
“不知道。”伊澤很遺憾,“這是天地門最高機密,據說只有進階到化神,才能查看,我……不夠格。”
也就是說,畫扇前輩,一定是知曉的。
安巧兒松了一口氣。
她不怕查秘密,只怕那些曾經的秘密,沒人知道。
先不管現在的天地門,還有多少天之德,地之義,但是她知道,早前的天地門,能獨霸歸藏界,是因為人家真的是秉承天之德,地之義的。
哪怕現在,在攸關道門大事的時候,天地門弟子,也一樣沖在前面。
“古蠻族生活在這里,按理來說,應該有遺跡,”安巧兒在心里嘆口氣,對才從邊境之戰中回來的人道:“可是你聽過,什么人從這里,找到過遺跡了嗎?”
“就算找到,也沒人宣揚吧?”
“應該沒人宣揚,可你別忘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安巧兒神情嚴肅,“一代無人知道,不可能二代三代……,一直沒人知道。一直不被人傳出一點閑話。”
伊澤努力想典籍曾經記載的古蠻族,那是個能把煉體術,修到與化神修士相決,而不落一點下風的族群。
他們差于古巫族的根本只在于,古巫除了肉身之外,還能修靈力,而他們從來不修靈力,一直困守于木府,輕易哪也不去。
“有遺跡,但是這里的特殊情況,哪怕修士碰到,在遺跡里,你覺得,能得什么好處?”
是啊?能得什么好?
咦!不對,他們最開始談得是這怪異的風。
安巧兒捏捏眉心,把風帽往下拉拉,“好吧,不管有沒有好處,不得掩在那處植被以下,我們即然來了,又遇到這怪風,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一次我們跟盧悅一起轉一圈如何?”
本來是軟妹子的安巧兒,現在也……也要當虎子嗎?
他是真怕虎子,一個盧師妹,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都敢闖,已經讓他頭大了,若是再加上……
“盧師妹受傷了。這里的風太怪,我們……我們在這里不能用靈力,能避開,還是盡量避開吧!”
安巧兒看了他一眼,慢慢撇過頭。
“巧兒,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伊澤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后背被她使勁盯了一下,心生無數狼狽,只能解釋,“這里是抱福宗的勢力范圍,他家向來有煉體弟子,焉知……焉知不把這里,當他們的后花園?
如果你對這里,還是很感興趣,我……我可以陪你找抱福老祖一趟,他與家父是好友,也許我們可以知道很多古蠻族的事。”
“……行!”
安巧兒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對。
盧悅是朋友,伊澤是朋友,他們是同峰師兄妹,相互關心,才是最正常的一件事。
“風停了。我們的動作快一點,萬一他們燒過火后,都覺得不安全,移動位置,可就糟了。”
“駕!”
咕嘟咕嘟冒泡的地方,升起好些黑氣,它們慢慢在空中匯成一個人頭。
“還真能撐,看樣子,這次來的修者,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呀!”
嘴巴開開合合時,他小小地嘆了一口氣,“好多年,沒嘗過這樣的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