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安巧兒和伊澤越是緊張,他們倆都在擔心,萬一遇到的是丁岐山和魔靈怎么辦?
真正遭遇時,他們不可能轉身走人,打架那是一定的了。
一人長劍在手,一人弩弓在手,隨時準備在目標出現的時候,給予致命的一擊。
“咻!”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個削得尖尖的木棍如箭一般,射了過來。
伊澤長劍拔下的時候,早驚動盧悅和飛淵了。
看到拄著雙拐,一臉肅殺之氣出現的人時,他和安巧兒同時呆在那里。
傷得那么重嗎?
“伊……伊師兄,安道友?”
“原來是你們?別動,千萬別動。”
飛淵在大樹三米高的枝丫上現身,他輕輕地放開就要拉的一根樹枝。
安巧兒和伊澤同時抬頭,原來不知何時,前后左右的幾顆樹處,都有蓄勢大發的尖頭木棍。
好家伙!
這幸好他們提前驚動了,要不然,肯定得手忙腳亂一段時間。
“別動啊,地上還有。”
飛淵笑呵呵地過來,在地面上移開兩排尖頭朝上的木釘,“這東西雖然傷人不怎的,可也是我費了大工夫的。”
伊澤臉上抽抽。
“盧悅,你的腿……傷得狠嗎?”安巧兒看了伊澤一眼,幫他問出來。
“沒有,都快好了。”盧悅咧開的嘴巴,露了八顆牙,“你們怎么進來了?”
“那得問你啊?”
伊澤板起臉,“你在急性子上吃虧,吃了多少次?怎么就不改改?”
一來就罵?
安巧兒再次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們兩個。
盧悅笑嘻嘻地拱手,“師兄,我錯了。師尊讓你罵我的話,你一下子全說出來吧,我一個一個地認錯。”
能讓這對昔日的冤家出現在這里,只有自己那位師尊能干得出來。
盧悅的腦子轉得非常快,知道師尊肯定會有一場好罵,非常希望這位師兄,一下子全罵出來,免得她受零碎罪。
伊澤:“……”
這樣還讓他怎么罵人?
“盧悅,你又在欺負人了?”
“哈哈!”盧悅大笑,“好姐姐,我哪敢啊,這次我真的是吃了大虧,決定洗心革面,好好認錯的。”
信這話,那才叫怪了。
伊澤和安巧兒自己都沒查覺,他們撫額的動作,幾乎是一致的。
“你們兩個膽子……也太大了。”
瞄瞄那個混搭的小帳篷,安巧兒真是無語到極點,“還有吃的嗎?我們趕了半天路,都要餓死了。”
“有,有人參粥噢!”盧悅偷看一眼還板著臉的師兄,朝岔開話的人獻媚。
看到帳篷里,小小瓦罐中的半罐人參粥,安巧兒頭一次覺得,哪怕他們不進來,這兩個人,可能也餓不死。
由著兩個男人在外面支帳篷,她把盧悅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吃了大虧,真的洗心革面,以后做什么事,都想好了再干?”
盧悅嘻嘻笑,不再發豪言壯語。
“就知道你來假的。”安巧兒鄙視她,“你糊弄畫扇前輩,到底是誰倒霉呀?”
“好姐姐吃粥。”盧悅親自給她剩了一碗,“我沒來假的,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不過我能保證,以后盡量讓自己冷靜處理一些事情。”
“人家都說吃一虧長一智,我怎么發現,你盧悅從來都只記吃不記打呢?”安巧兒吃了一口粥,“木府的怪風,也把你們嚇得不輕吧?”
盧悅點頭,忽略掉她前面話,只聽關心的,“姐姐的意思是……,你們已經知道那是什么風?”
“不知道,不過一路上為避開那些風,倒是有些經驗了。”
安巧兒真餓了,三兩口把粥喝完,“粥熬得不錯,讓飛淵再給我們弄一罐。”
盧悅:“……”
既然追著他們進了木府,不是應該帶資源來嗎?
“好姐姐,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們沒水了,你要想喝粥,只能等明天,取過水才能再煮粥了。”
安巧兒瞪她,“看你小氣的。”
盧悅攤攤手,“沒辦法啊,我們帶的東西有限,既然你們都來了,當然是吃你們的了。”
安巧兒翻了個白眼,扔給她三個串在一起的玉珠,“敗給你了,拿著吧,這是我帶給你的私人物品。”
三個納物珠?
盧悅瞄瞄她手上的十二珠鏈,心里有了底。
“嘿嘿!好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們怎么知道,我和飛淵進了木府呢?”
這邊,四個人熱熱鬧鬧,那邊丁岐山和魔靈幻兒望著外面又黑下來的天,一齊限入憂慮當中。
盧悅的傷,那天看得清楚,只在腿上。
哪怕傷筋動骨呢,多養幾天,她總能好。
他們困在這里幾天,人家就養了幾天的傷,待到她把傷養好,只憑人家不顧一切,直沖木府,就可知道,死丫頭定然會反追過來。
“明天……明天早晨若還是沒有霧,你就爬上樹,看看哪里有炊煙。”
魔靈幻兒想了半天,終于決定知已知彼,不讓那個瘋子摸到他們,提前避開的好。
丁岐山沉吟,“外面的風……!”
“多穿點,穿厚點,把頭臉裹住。”
魔靈幻兒,雖然覺得那風很古怪,可她身為上古大妖,見過的古怪東西多著了,“從這里沒有喘氣的來看,那東西,應該只對出氣的東西感興趣。”
丁岐山緩緩點頭。
“把斗篷什么的穿好,避過那些旋著的風,其他……于我們根本不算什么。”
回答她話音的是外面陡然大起來的風聲。
“呼呼!呼呼呼……”
順著風力,凝聚出來的人頭,終于在夜間出發,它穿過一處處密林,直奔先前聞到美味的地方。
哪怕在兩棵樹中間避著一半的風,帳篷也有些歪斜。
丁岐山和魔靈兩人在靈界合作,偷著殺了不知多少人,此時聽著這風聲,突然福至心靈,外面有東西,像當初他們打人家的主意般,把主意打到他們頭上了。
“滾!”
幻兒一聲叱喝,“你在此怎么稱王稱霸我不管,可是主意敢打到姑奶上,我會讓你進到死無再死之地。”
“呼呼!”
人頭狀的黑氣大怒,它如旋風般,整個套住帳篷,想要巨力拔開,享受里面的美味。
“叮!叮叮……”
裹在一身厚袍當中的魔靈幻兒拎著一把劍,沖出來時,連連擊動。
“就憑你?”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姑奶奶我見過的怪事,比你吃的飯都多,不走是吧,那就別怪我,把你斬成百截千截萬截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可既然過來了,她可不認為,它會輕易退后。
所以,說話間,她又擊出十數劍。
不管這東西,是精靈還是怨靈,被斬總是不舒服的。
旋風在她身上轉了無數圈,卷起的衣物,讓帳篷里的丁岐山心冷,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所有衣擺衣袖什么的,全扎起來。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再次擊劍的時候,幻兒已經感覺到身體的某些生機,正在流逝,驚怒下問出時,她突然懷疑自己的智商下降到不可忍的地步了。
除了那些仙人,那些魔主,她活在世間算是長的了。
從來只有她,把別人算計到只剩渣的份,什么時候,她居然不用腦子,熱血沖出來,跟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打架?
“人頭,那是個人頭。”丁岐山在里面看得雖然有些模糊,可到底看到了一點點,“是黑色氣霧組成的人頭。”
“邪器?還是邪寶?”
魔靈咬牙,奔到幾顆樹間轉的時候,還希望找到它的出身。
全由霧氣組成的人頭,根本不屑回答她。
他已經吃了點味,這個女子身上的味太雜了,隨便砸砸嘴,好像都能嘗出百來個不同的味。
這可真是……
他太想罵娘了,饞了那么久,以為是個大餐的時候,居然是個用采補邪術活到如今的老怪物。
他轉身,再次圍著他們的帳篷,想把里面的人逼出來。
里面的丁岐山緊張死掉了,他迅速在自己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衣服,所有可能飄起來的地方,全扎得緊緊的,“我死不會出去。”
他大聲道:“你既然能找到我們,那肯定也知道,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兩個人也進了木府,他們一個是鯤鵬大妖,一個是道門元嬰,那個道門元嬰女修,還受了傷,想吃,找他們啊!”
找他們?
他當然會一個一個地找。
所有進來的生靈,都得是他的美食。
風聲鼓蕩,帳篷吹得歪歪斜斜,眼見可能真要被他吹走,丁岐山一咬牙,一跺腳,居然把納寶囊里的靈米移出大半。
帳篷在歪歪斜斜中,重新穩在那里。
黑色人頭很不甘心,這些人的修為高些,所以連膽子都比常人大些嗎?
明明以前進來的修者,都不用他嚇,就自己把自己玩得差不多了。
他轉身,看向遠處那個一直瞪著他的百味人。
魔靈幻兒感覺到他的瞪視,心里一個咯噔,“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在他們的中間,飄落下來的樹葉隨風起舞。
“你不是精靈。”
魔靈幻兒的眼睛好像很平靜,分析給他聽,“精靈天生地養,天生帶善。你……也不是怨靈,我早就修成靈體,如果是怨靈的話,不可能我能變身,你——不能。”
無數的綠葉被他卷下來,飛舞的葉片,好些還帶了剛硬,它們一部分甩在地面上,大部分襲卷了丁岐山所居的帳篷。
魔靈幻兒好像沒看到那一點,“你也不是魔寶生靈,不是邪寶生靈,說,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她在心中,隱有一個猜測,可是那個猜測,不要說說出來了,只是光猜猜,她就從腳底板冷到頭頂。
沒有眼白,全由黑氣組成的人頭,冷默地看著她。
這個也是妖的家伙,好像知道的挺多的。
可是他不怕她。
木府早多少年,就是他的后花園。
強悍如古蠻族又如何,最后還不是成了他的口中餐?
“原來……你們還沒死絕!”
魔靈幻兒隱在袖中的左手,抖了好幾抖,“這樣說,古蠻族是你……你們滅族的?”
“叮!”
魔靈幻兒的長劍,直指這個看似擁有無形之體的人頭,“當年你們輸了,現在,你以為,你們能贏嗎?”
能贏嗎?
風聲急又烈,襲卷到魔靈幻兒身上的東西,讓她的眼睛都睜不開。
“哈哈哈!想吃我?有本事,你就吃!”
一枚玄陽玉,被她一掌拍碎,混和著血沫的碎玉,在風中突散熱力。
“嗤……!”
好像水入油鍋一般,一直緊張瞅著的丁岐山,好像看到那個人頭黑影在空中被燙得跳了跳。
這倒底是個什么東西啊?
丁岐山感覺他家的幻兒不對勁,居然跟這個邪性的家伙有仇的樣子,用了拼命的招數。
她是靈體,哪怕現在有了實體,也改不了她怕至陽之物的特性才對吧?
人頭黑影好像被激怒了,無眼白的黑眼之中,暴出更大的旋風團,直撲魔靈幻兒的眼睛處。
‘卟卟!’
兩聲好像很響,卻又被風掩下的聲音,讓丁岐山大駭!
“想把我弄瞎?”
幻兒伸手,掌心幫著眼睛擋了一招,能看到兩個飚著血的血洞,“怎么?不敢吃我了?”
他才不是不敢吃她。
木府這么大,一下子讓她痛快死了,才沒意思呢。
“哈哈!哈哈哈……“
魔靈幻兒突然大笑,“今天你不敢吃我,他日,你一樣吃不了我。”
黑色人頭當著她的面,把身體凝聚得更為凝實些,其張著的嘴巴,好像一吸之間,就能把她吞到口中。
“四個人,我和丁岐山,另一隊,鯤鵬飛淵和一個道門女修。”魔靈從來不曾這么慶幸盧悅也跟著進來了,“我期待你到那邊,撞個比這里重十倍百倍的鐵板。”
一條由黑氣組成的舌頭長長伸出。
“叮叮……”
幻兒好像從不曾受過傷一般,連挽的劍花,削下絲絲黑氣,“來啊!當我好怕!”
她的血在劍柄處,一滴又一滴地往下落,可是丁岐山頭一次發現,她居然跟盧悅一般,一點痛感都沒有。
“你不就是欺負我們在這里不能用靈力嗎?”幻兒的劍沒有一絲歇著,“有本事來啊,玩這些虛得,你是怎么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