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峰大殿內,燈火通明。
申生自收到吳通要求增援的信息,就在不停轉圈,人手不夠,是老頭最為頭疼的事。
大人的真身是大荒金冠,那次盧悅當誘餌,聯盟和妖族在魔域聯手了近百化神,最后還讓他逃了去,歸藏……
區區十四化神,還有五位不在家。
等通道修復,各方固然會來人,可歸藏一旦成為戰場……
申生轉了一圈又一圈,希望找出一條,對歸藏最好最好的路。
他不奢求能把大荒金冠的妖丹弄到手,也不奢求弄到那東西的血,煉制仙符,老頭只想能夠平平穩穩地度過這次危機。
“師父!”
管妮大步進殿,“是棄疾師伯他們有消息了嗎?”
谷令則提供的消息,逍遙上下,因為盧悅,沒有一個人懷疑,她一直算著時間,如果那邊真有什么發現,一定已經傳回宗門了。
“找到了。”申生面容嚴肅,“可惜找到了也沒用。”
管妮的驚喜還沒露出來,就被他后一句話,給打了個底掉。
“我們人手不夠,只能等通道打開。”
管妮的眉頭蹙了蹙,她當然也算過這邊的人手,“大人中的丹毒應該很厲害,我們要是不趁他病,要他命,等他養好傷,所有一切又要重來,師父,您想過,到時又會死多少人嗎?”
申生:“……”
他想過,可是他更不能拿歸藏現有的力量去冒險。
“聯絡各宗,讓大家一起做決定吧!”
管妮目光灼灼,“上面那些人,一直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歸藏修士的死活,他們不會看在眼里,為了仙丹和仙符,一定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我們……我們把該擺的全都擺出來,讓大家一起做決定。”
戰與不戰,生與死,握在歸藏人自己的手中,哪怕最后敗了,也不會有遺憾!
申生猶豫不絕,歸藏界除了化神修士們,現在真正挑大梁的是與盧悅一輩的元嬰修士。
他們才是歸藏的未來,失落任何一個,他都要心痛萬分。
“師父,大人自滅世之戰以來,害死過多少人?”
管妮的聲音沉痛,“這其中……他絕不會一帆風順……,如果我們跟靈界那些人一樣,只想著保存實力,只想著護住自己,他會再接著喘息下去。”
申生一呆,他當然明白徒弟的未竟之言,就像那一次,盧悅拼了性命,都把他帶到伏擊點了,結果呢?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逃掉,這一次……錯失良機,他也一樣能逃掉!
一旦大人在歸藏藏下來,后果不堪想象。
“好!通知各宗。”
洛夕兒的火符畫了一張又一張,每次靈力用盡,想休息不畫的時候,都能看到谷令則特意給她拿來一瓶靈酒。
殘劍峰別的不多,靈酒卻絕對管夠。
雖然盧悅早已進了百靈戰場,可人家徒弟是峰主,每年照樣往屋里搬靈酒。
洛夕兒回頭看了一眼說是給她護法,實則自己打坐修煉的某個人,在心里哀嘆一聲,認命地用靈酒回復靈力,再接著畫符。
谷令則在她轉身時睜開眼睛,怔怔地看了一會洛夕兒,才重新閉上眼睛。
陰差陽錯間,她與這個不是妹妹的人,居然相交莫逆,成為了生死朋友。
應該早夭,應該成仇,應該反投魔門的人,在最開始的最開始,便因為盧悅而改變。
現在的歸藏,握著一手好牌。
面對再來的大人,她不能急,也不要急。
“咚咚!”
禁制在輕響,洛夕兒的耳朵雖然動了動,可她正在畫符,舍不得把泡泡的眼淚,這么輕易地浪費掉。
谷令則給她那里打上一個小結界,才開的洞府。
“師伯!”林芳華躬身一禮,摸出一枚玉簡,“這是管師伯讓我交給您的。”
管妮?
谷令則拿過玉簡,卻沒馬上看,“出去說話。”
殘劍峰此時正熱鬧著,果林中不少低階弟子,正在有條不紊地收各樣靈果。
“今年……還要釀酒嗎?”
林芳華沒想到她問這個,輕輕搖了搖頭,“宗門正在備戰,釀酒需要時間,我已經決定,全部制成果液,分發各峰弟子。”
如果大人真的打來,結丹以上可以與宗門共存亡,但筑基及以下,就得全部轉移。
逍遙門絕不能布靈墟宗后塵,好在還有早早在,林芳華不擔心宗門和殘劍峰的傳承問題。
“你只想到有事的時候,讓早早走,從沒想過你自己吧?”谷令則看她一眼,“如果結丹修士有用,你覺得,靈墟宗會被滅門嗎?”
林芳華:“……”
“你師父為了收你,很下了一番心力。”谷令則可不想危險的時候,這個小丫頭,白白地把命送給大人,“魔域通道未開,大人……是歸藏化神和元嬰修士的事,你明白嗎?”
林芳華很想反駁,可是面對這位師伯異常沉靜的眼睛,她下意識的不敢說其他,慢慢點了頭。
谷令則摸出一個空白玉簡,在里面記下曾經藏身的幾處隱蔽之地,遞到她手,“魔域通道一定會被打開,如果……如果出事,這幾處地方,也是不錯的暫時藏身地。尤其是后一處,天然形成的隱蔽法陣。”
林芳華怔怔接過,有關藏身地,這些天,她已經從數位師伯手中,收到了好些。
甚至秦天師伯,還以師父為例,讓她關鍵時候,帶著早早化身成凡人,避過修仙界的兇險。
“去吧!”
谷令則沒時間,跟她慢慢說話,東西給了就趕人。
“謝……師伯!”
林芳華捏著玉簡,默默轉身,管師伯過來時,身上滿凝著殺氣,她有種感覺,大戰可能要不了多久了。
“什么事啊?”
洛夕兒出來時,只看到谷令則對著手上的玉簡,臉上表情在青與白間轉換不停。
“找到大人了。”
洛夕兒不知這個消息,是驚還是喜。
谷令則把玉簡扔給她,望向風來時,起伏不絕的果林,“戰!我們可能全都得死。不戰!大人卷土重來時,歸藏……也許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
她對聯盟的那些家伙,更不相信。
曾經的曾經,傳送陣開,引來了大人,結果……,那些人不想著共同對敵,反而再次毀了傳送陣,毀了魔域通道,封印絕地之門。
谷令則閉了閉眼,這一次,她們有九位化神,還有跟上一世不一樣的人。
洛夕兒慢慢放下玉簡,“憑歸藏一家之力,倉促之間,只怕……”
“頂多再讓他逃一次。”
打定主意后的谷令則冷笑,“總之,不管能不能殺了他,我們也不能讓他從容去除身上的丹毒。”
洛夕兒望向她。
“大人不會放過歸藏界的。”谷令則望向遠山時,半瞇了眼睛,“滅靈墟宗時,他說得清清楚楚,四大宗門,他一個一個地來。”
洛夕兒的拳頭瞬間緊握。
元晨宗就算不停地加固護宗大陣,倉促之間,能做的也非常少。
“我拿四千光核,跟你換洛家那塊畫地為牢的仙符可好?”
畫地為牢的仙符?
洛夕兒驚呆了。
這是洛家最高機密,這丫頭是怎么知道的?
“我要殺了大人,殺不了他,能把他傷到什么程度,就把他傷到什么程度。”谷令則抬頭望天,聲音清寒,“今生今世,他不死,我就要留著一口氣,天涯海角,永不放過!”
她要拿大人,祭奠曾經的歸藏界!
要拿他的血肉,祭奠曾經死難的人們!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谷令則臉上似哭似笑,“夕兒,如果四千光核不夠,我……我再把盧悅留下的望仙丹加上可好?”
雖然各宗都有些好東西,可真正能困大人一時的,還要首推仙符地為牢。
洛夕兒咽了一口吐沫,連結巴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錯過……”
“行……行了!”
費了好大的勁,洛夕兒才打回自己的聲音,也是徹底敗給這位祖宗了,“我這就給家里發消息,能不能拿出來,我……我不能保證。”
“行,你給洛家發消息,我去找申生掌門。”
谷令則倒是再不逼她,她要借逍遙申生之手,讓各宗把一直藏著掖著,能對付大人的寶貝,全都拿出來。
歸藏——不能容下大人,殺不了,也得讓他對這一界膽寒,從此繞道走。
面對陸續回歸的鬼哭林荒獸,盧悅雖然不憷,可她現在沒時間跟它們玩。她很想知道,識海中那片黑暗之地,代表了什么。
陰面的鬼哭林不讓她勾通,陽面的呢?
她在掏空的巨石中,再次入定。
可惜一天又一天,黑暗的世界里,再也沒有吸引她的東西,轉著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某人輕緩的呼吸聲,還有軟下的身體,讓一直緊張警戒的泡泡,哭笑不得。
谷令則有危險的時候,她恨不得把命都急掉。
現在知道她安全了,居然又松懈成這個樣子。
泡泡認命地牽引她躺好。
“……宋籍,這一片還是沒人,你說,她是不是早就離開了這里?”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小小的石眼中傳了下來。
泡泡眨了眨眼,深覺不可思議。
大家說好,西南這一片,在半年內,他們都不會進入,只是盧悅一個人的。
“不可能。”
宋籍的聲音,泡泡太熟了,他豎起耳朵的時候,忙以整個身體,罩住盧悅。
“西南是她尋寶的方位,”宋籍眼望八方,“現成的寶貝,她不可能不要。”
只可惜,這一路上,他偷著都撈到不少好東西,想要找的人,卻一點線索都沒有。
“可是現在沒人,你們雷霆小組不是有聯絡她的萬里傳訊符嗎?”
另一個全身隱在青袍里的人,聲音冰冷,“聯絡上她。”
萬里傳訊符?
宋籍捏捏手上的東西,“如果我用萬里傳訊符,天幽珠的分配,還有她身上的東西,就不能按之前的來。”
若不是天幽珠關系太過重大,師父又幫他聯系了外援,打死他也不能對救命恩人出手。
“……你想怎樣?”
另兩人,沉默一瞬后一齊望向他。
“我六,你們四!”
既然出手了,自然要利益最大化,宋籍清俊的臉上,有著必得之意,“沒我,你們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她。”
“好!”
其中一個人,瞇了瞇眼睛,干脆道:“為免夜長夢多,現在就給她發信吧!”
他們若長時間不在應該在的地方出現,難保不被別人懷疑什么。
盧悅腰上的萬里傳訊符,震動了幾下,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就見泡泡正用口型輕噓,“外面三個混蛋,看上你身上的東西了。”
盧悅微呆,把萬里傳訊符,輕輕貼到額間。
“盧悅,我是宋籍,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可以見一面嗎?”
他的聲音似乎很糾結,“家師仙盟長老薄隱,收到三千城那邊的消息,是有關于你最關心的,谷令則的消息,流煙仙子騙了你。”
谷令則?
流煙仙子騙了她?
盧悅的睡意,瞬間全消。
她慢慢地坐了起來,在神識在萬里傳訊符中留音,“你在哪?”
“我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在哪?”
“……”盧悅沉吟了一下,“閉關,你說個差不多的地點,我找你。”
閉關啊?
那就怪不得了。
宋籍松口氣時,嘴角輕揚,“我進的是西頭,與你那邊靠得挺近,差不多一天后,可以到黃柏峰,在那里等你可好?”
黃柏峰?
盧悅的眼睛瞇了瞇,她現在呆的地方,正是黃柏峰下呢。
倒是好膽!
“好!”她一口答應,“我差不多需要一天半的時間。你等我。”
宋籍得意地收下萬里傳音符,“她覓地閉關了,差不多一天半時間,到這里。”
“你的傳訊法器上,抹好消靈散了嗎?”
青袍修士很忌憚盧悅的戰力,“她的光之環,攻守兼備,還有那個能閃瞎人眼睛的劍,我們……不能讓她有任何出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