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終于集齊了打進大荒的各方人等,十大長老出動八位分赴各方時,除了三千城,亦帶走了各勢力一半的頂尖力量。
三門灘慘案未發生前,誰能想到天蝠居然那般強大?
一想到,那一個又一個天蝠王,可能是用大家一直省著,沒舍得開發的資源堆起來,就沒人能淡定。
大荒代表了無數機緣,從宗門到世家到散修,有野心的俱都蠢蠢欲動,難得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不拼一拼?
更何況,跟在大佬之后,也許還可以順勢撿漏呢。
看著一個個隊伍開拔出去,等在家里的修士,亦滿懷希望,以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聽到好消息。
“三千城為什么不加入?”
這天休息,聽到師姐閑話的盧悅忍不住問,“是因為我們又被排擠了嗎?”
“當然不是。”蘇淡水正色道:“是流煙仙子自己拒絕仙盟提議的。”
自己拒絕?
盧悅若有所思。
“三千城最近千年的發展勢頭不錯。”蘇淡水笑看師妹,“但現在,我們先有云夢山,要不了多久,可能又要再搬一個,大荒不是我們一家的,動作太多了,會成靶子的。”
“只是……這樣嗎?”
“哈!當然不止。我們現在缺的不是地盤,是能固守住地盤的人。”蘇淡水理解流煙仙子為何那般把大家都趕在天幸圖修煉,“自家的東西都沒整理好,湊那個熱鬧干嘛?更何況,天蝠也不是吃素的。”
盧悅微點了頭,“仙盟召兵這么久,天蝠那邊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生存之地……再退又能退到哪呢?當無地可退時,也只有奮起一搏。”
她可以想象,兩方遭遇時的慘烈。
這樣打,其實最受益的可能是陰尊。
“師姐,我可能要提前到有去無回海了。”
“你是怕陰尊……”
“是!陰尊最喜歡別人打仗了。”
連凡人界的小仗,他都能看上眼,更何況,是修仙界的大戰。
盧悅揉了揉額,“絕輔的小動作一直不斷,最主要的原因,除了強大他們自己,可能也在為陰尊蘇醒做準備。”
當大人的,都心有十竅。
盧悅不相信,他能眼睜睜地看著盟友天蝠落敗,“再不動手,萬一陰尊提前醒了,我可能連一試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你打算跟誰去?”
“飛淵!”盧悅抿了一口藥茶,“現在的時機倒是正好,不論是贏四還是絕輔,都顧不上我們。”
“我跟你們一起吧!”
說這話的時候,蘇淡水忍不住又把谷令則幫盧悅打造的這間仙石屋打量了一遍,她總覺得,這里……曾在某個惡夢里出現過,那種似曾相識的傷心感覺,一個月來,一直揪著她的心。
“不用!”盧悅拒絕,“他帶我一個人好走,再加一個,真不好走了。”
又不是到有去無回海的里面,安全方面,她對自己和飛淵,都比較有信心。
“那……不能請拂梧大師跟你一起嗎?哪怕紀前輩也行啊!”
“師姐!”盧悅很無奈,“我們只在外圍,外圍明白嗎?”
蘇淡水在心里嘆口氣,“那行,你們走的時候,把如意紅錦給我留一枚,有什么事,我們也能有個聯系。”
“行行行,到時你找飛淵要吧!”盧悅投降,“你在這里,還是跟我出去?”
“又要寫經?”
“肯定呀!”
“那我不出去了。”
蘇淡水直接拒絕,看著師妹一閃退出鱷龍洞天后,緩緩轉頭,盯著在仙石塌師妹喜歡躺的地方。
那里還有一方玉枕,看著似乎印象深刻,可似乎又只是這幾天才觸到。
好半晌后,她揉了揉額,覺得有關師妹的心魔劫,又要跟著她了。
她的人生,總得來說一直平平穩穩。
所以,心魔劫,從來不是她自己。
蘇淡水嘆口氣,走到鏤空的仙石架前,在自己的儲物戒中,挑挑撿撿擺上好幾個丹瓶,才閃身走出。
“別寫了,陪我到坊市轉轉吧!”
“……”盧悅忙,沒時間理她。
“說你呢。”蘇淡水上前,拿下她的筆,“我過來一個月了,你就第一天陪陪我,像話嗎?”
“你明知道,我最近……”
“我還幫你干了那么多活。”
蘇淡水打斷她的話,“再說了,這經文,寫多少都沒頭,少個百篇又能怎么樣?”
盧悅無語,“青蓮大師不是在嗎?要不然,你去找她。”
“她只跟我師父熟。”蘇淡水不耐煩了,“而且我現在是什么修為,玉仙啊,她呢?還是天仙,做為一個曾經的長輩,我這樣出現在她面前,不是扎人心嗎?”
這個理由好強大。
盧悅竟然無言以對。
“走吧走吧!”蘇淡水拖著她,“你今天已經寫了八十多篇,還沒休息多長時間呢。”
二人很快出現在坊市,只是她們還沒想好,怎么逛,就見一些行人匆匆往天音閣方向跑。
“哎,這位道友,出了什么事嗎?”
“聽說天蝠在元金山設伏,趁著前隊前輩們走遠,掩殺了我們兩百多人。”匆匆往那里的趕的修士滿面憂慮。
什么?
這下連盧悅都震驚了。
“這么嚴重?”蘇淡水忙拉住盧悅,急步跟上。
長街上,飛劍傳書和傳訊符,很快便多了起來。
“原來不止元金山死人了,東部的離戈谷也死了一百多人。”
天音囑外,有人驚嘆,“那些天蝠,一定是早有預謀,要不然不可能一起發動的。”
“肯定啊!”一旁的老者嘆氣,“也許再等等,都不止這兩處。”
已經看過消息的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有些發白。
跟著去大荒之地的,基本都是各方中堅力量,一下子隕落這么多,除了報仇,各方勢力,可能又要迎來新的排名了。
“銀霞湖畔,七月八日五個小隊遭天蝠伏擊,幸好晃開寧等啟用十二都天陣,等到了縛龍長老的回援。”
里面再次傳來一聲驚呼,“又是七月八日,果然是設計好的。”
“現在就差北部大荒的消息了。”
“沒消息……,有可能是更壞的消息。”
嘆氣聲此起彼伏,前面的兩則消息,都是拼死逃回的修士所報。
北部大荒,到現在都沒消息,被人一鍋端,也不是沒有可能。
盧悅和蘇淡水對視一眼,面上都很不好看。
人死的多了,三千城就不可能獨善其身。
還有泡泡,他和九命也在大荒呢。
就算有西門韻跟著,可是天蝠突然弄了這么大手筆,她們都忍不住有些擔心。
“師姐……”
“我先回去了。”蘇淡水在這里呆不下去了,“出了這么大的事,流煙仙子可能已經派好相助西門前輩和泡泡的人了。”
她要跟著一起。
“你和飛淵走的時候,先回一趟三千城,聽見沒?”
“聽到了。”兩人邊說邊往傳送陣去,“師姐,你……保重!”
盧悅微有一絲后悔,蘇淡水來了一個月,她確實沒好好陪過她。
“你也是!”
二人縮地成寸,走得很快,傳送陣顯然也因為外面的戰事,忙了起來。
蘇淡水拍拍師妹的肩,“那個屋子不錯,就是還少了點果香。”她一連摸出三個乾坤玉盒,“回頭擺進去,不管是吃,還是只借味道都不錯。”
“好!”
師姐要走了,盧悅無可無不可,沒說她在慈航齋,很少進那仙石屋。
兩個時辰后,北部大荒果然傳來了消息,一片密林里,四個小隊一百三十一人,尸體被橫七豎八地掛在樹上。
被發現的時候,有些已經被妖獸啃得面目全非。
盧悅從青蓮大師那里,得到消息的時候,終于也等不及,用如意紅錦給飛淵發了信。
“飛淵,如果現在有時間,我們提前到有去無回海。”
“出了什么事?”如意紅錦一直掛在飛淵的腰上,只怕錯過她的消息,“你要這么急?”
有去無回海的怨靈,顯然多不可數。往生經如果少了,可能就像水入大海,連個痕跡都露不出來。
“打進大荒殺天蝠的后續隊伍,被天蝠族陰了……”
盧悅把今天的事,全都寫在如意紅錦上,“死的人太多,我寫的經,可能已經跟不上了,與其等待——不如先出手。”
能超渡多少,是多少。
“好,你把東西收拾收拾,我大概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
有去無回海,黑色的水面上,一浪接著一浪,似乎比前段時間,熱鬧了許多。
密林中,奔跑嬉戲的兩只獨角小獸,在一陣風來時,歪了歪腦袋,稍為疑惑之后,忙遠遠逃開。
只是,它們的速度,沒有地脈起時的霧氣快,很快,它們便迷失在霧中,比毫不知道,奔跑的方向,正是平時避之不及的黑色大海。
一個浪頭打來,發現危險時,兩只小獸想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黑色的海水,把它們澆了個透身涼,趁著海浪退卻,它們搖搖腦袋,想要爬起來,往安全地方撤,可是沒過兩步,無力的四肢,便軟了一下來。
“吆吆!”
悲鳴的叫聲,原本應該是尖利的,可是它們都聽見了,弱的可能傳不出十米。
身后的海浪聲再次大起來,兩只小獸大大的眼睛里,剩滿恐懼和悲傷。
海浪再次擊打在它們身上,這一次,它們垂下的腦袋,好半天,才抬了抬。
海底的某個空間里,陰尊垂著十顆頭顱,似乎還在沉睡,只有絲絲縷縷的好像霧一樣的東西,莫名出現,纏在他垂著的十顆頭上。
機會,永無是給有準備的人。
其中的一個顆腦袋,在僵硬中,似乎扯了扯嘴角。
飛淵趕來的時候,盧悅已經借用慈航齋與其他佛寺之間的內部傳送陣,把散出去誦讀的往生經,全都收了回來。
“這一次,為師就陪你一起吧!”
拂梧只有這一個徒弟,焉能不關心?
“師父,真不用,飛淵的動作很快的,我們只在外圍燒經。”
盧悅知道,死了那么多人后,佛門也不可能獨善其身,師父這時候,根本就不方便,“您放心,憑我們的本事,再不濟,逃跑還是行的。”
“……”拂梧瞄了瞄眼底藏著桀驁,面上卻甚為恭敬的飛淵,“那好,這張棋符就拿著吧!它的用法,當初在天裕關你也見過,必要的時候,不管困敵,還是當防護陣用,都可以。”
“謝師父。”盧悅接過來,“我們早去早回。”
拂梧擺手。
二人一禮退下,剛剛出門,飛淵便按著之前曾經走過的大概方向,狠狠一撕。
盧悅和飛淵同時跨過撕開的空洞,消失在慈航齋。
“剩下的路,我帶你飛好不好?”
飛淵清朗的聲里里滿是驚喜,雖然已經知道,她的眼睛每天可以回復一段時間,可是真正見到,還是把他喜翻了。
“好啊!”
盧悅打量四周后,把手伸給他,“事情已經出了,也不用太急。”
她嚴重懷疑某人從青冥海撕到慈航齋,再撕到這里,已經竭盡全力了,“實在不行,用飛船帶步也行。”
“飛船多沒意思。”一團金色,軟軟的像云一樣的東西,從飛淵手中放出,很快變大,“這叫金羽障,隱于白云之中,不用心查,別人正常是看不到的。”
盧悅感覺到了一股特別的親切氣息,“這是你的本羽?”
“是!”飛淵笑道:“跟大師兄秦天混了那么久,也學了些東西,這是仿他的烏云障,我自己煉制的,你感覺一下,是不是也可以當主人?”
他們之間還有主仆協議在,只要他愿意,他自己本羽煉制的東西,就可以是她的。
“嗯!”盧悅感受到金羽障的親近,心中也甚為喜歡,“它的速度很快吧?”
“當然!”飛淵拉著她站到金羽障中,軟軟的羽云,很快便升了起來,“一天之中,也可以瞬移兩次,每次差不多萬米。”
可惜他到底不是煉器師,“這個你先用著,以后,我再幫你弄更好的。”
盧悅握了握他的手,“不用,這個就很好了,再說了,我還有你上次給的鯤鵬之羽呢。”
“那都是殘破的。”飛淵還是喜歡看她的眼睛,彎起來時,蕩開的笑意,干凈陽光,“給別人吧,以后,我們只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