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打痛快?
向衛國覺得,沒有比這話更打臉的了。
雖然壓了修為,可他堂堂一宗之主,老牌仙人,跟她拼了老命的酣戰一場,居然還說沒痛快?
太欺負人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非常想反駁,可是某人氣定神閑,很有余力的樣子,做不得假。
難不成他……真的老了?
陷入自我懷疑的向衛國,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踉蹌。
“谷令則,我等了好多年,才等來這一架。”
甲六的語氣幽怨,他瞄了對手半天就這么被截胡了,“打個商量,要是你打過之后還有余力,我們也玩玩吧?”
似乎很有眼光呢。
谷令則的目光閃了閃。
她知道,歸藏界的修真聯盟,跟其他地方的聯盟都不一樣。
聞名好久的英烈園園碑,曾經說過,可以為盧悅而開。
“好啊!”她對甲六笑笑,“在下一直想去英烈園拜訪,卻因為種種一直沒機會。甲六,你若輸了,可否把英烈園的地勢圖畫出來,予我一觀?”
入我門來,無懼、無畏、無驕、無躁、戒慎、克己、忠誠不移、肩負我道……
這一瞬間,谷令則想到了什么。
“……”甲六心下一動,“好!”
歸藏界的傳送陣與靈界通了以后,因為魔門和滅世的大人而危機重重,聯盟數位長老不得已下,把盟中如他一般的新一輩,俱都關在英烈園里潛修。
在那里,他才知道,他們這些被聯盟庇護,教導以守護歸藏為己任的子弟,其實是古巫的一支。
圣女離夢現世,他們曾聯系過她。
甲六隱在袖中的手緊了緊,他們得了圣女的任務,守護一樣至寶離開歸藏,以至于歸藏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都不曾參與過。
但任務,他還沒有完成。
“前輩,請開擂。”
海沙宗打第一擂的弟子武雄覺得,他們在用心理戰對付他。
宗主就算再不濟,也能耗她大斗靈力吧?
敢大言不慚說,敗了他,再跟甲六切磋,這是要把他海沙宗的臉,往地上踩了之后,再碾碾呢。
“前輩,開擂吧!”
仙盟執事望過來時,谷令則巴求不得。
咚咚咚!
三聲鼓響,武雄到位。
叮叮叮……
擂臺上,又一輪的急風暴雨開始了。
已經回到看臺的向衛國,在刀劍相撞的無數殘影中,似乎又感受到了自己當時的危險,心下不由地顫了顫。
腿腳不靈便,躺著的無洃緊了緊身上的黑袍,覺得當人太不舒服了。
最起碼,他當風的時候,沒有冷熱之感,可是現在,不僅腿疼,身上也一陣冷似一陣。
他無數次地瞄向百米外的石門,不明白盧悅和飛淵還在轉什么,這里明明有門,怎么就不能推?
除非……
阿嚏!
噴嚏太大,以至于才好些的腿都跟著動了動,傳來一陣鉆心的痛。
又轉回來的飛淵,看到他揉了揉鼻子,把身體又縮了縮,心下一頓,抬手扔過一件大毛披風,“穿上吧!”
“啊?謝……謝謝!”
無洃沒想到還有這福利,忙把大毛披風套好。
“想推這石門嗎?”
“啊?”
正在系披風的無洃驚得退了一步,他嚴重懷疑飛淵看出這里的門道,那石門之后,有特別的危險,“不……不敢,”一邊說不敢,一邊把求救的目光給了盧悅,“在這里的一切,我都聽盧道友的。”
哪怕盧悅眼睛又不方便了,可她是功德修士。
他們能轉這么長時間,而不去推門,可能就是她不同意他當炮灰呢?
無洃希望盧悅能堅持住功德修士的操守。
“我來推吧!”盧悅不知無洃這一會腦補了這么多,“再等一時,等我眼睛復明了。”
該來的總要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們已經又浪費了一天的時間,再耗下去的希望不大。
飛淵捏捏她的手,“到時我們一起。”
他一個人進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把她留在外面跟無洃……,總是擔心。
當然,她眼睛好的時候,是不用他擔心的,可知道那里的不尋常后,她一定更想跟他一起。
“那就一起。”
盧悅心下一嘆,不管什么樣的危險,一起……他們都心安了。
二人的表現,讓無洃更警惕了,重新靠倒的時候,干脆裝睡。修仙界每年死在好奇上的修士,都不知有多少。
他沒盧悅的好運,冒險的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干了。
呼嚕聲沒多大一會,便響了起來。
飛淵懶得理他,拉著盧悅走到石門邊,“你摸摸……”
盧悅在原本看著好像非常平整的石門,摸到了起起伏伏的紋路,“這就是你忌諱的標記?”
“是!”飛淵一嘆,“這個水紋標記,不仔細……正常都會以為是石門的紋理,若不是覺醒鯤之記憶時,對它印象深刻,前天應該就推過了。”
“標記的主人……是妖族?”盧悅疑惑,能讓鯤鵬忌憚的,應該是妖族吧?
“不是,他是人族!曾經的佛門大能。”
什么?
盧悅攏眉。
“曾經整個妖族,甚至整個仙界都在找他。”飛淵的聲音很低沉,“可是尋了很多很多年,沒人知道他到哪去了。”
“他做了什么事?”
“彭千手被人叫做偷兒,可是他只偷財物,只偷能偷的人。”
飛淵長吐一口氣,“但瘋和尚五水卻以偷食諸神獸的子嗣為榮。”
“……”盧悅不能不震驚了。
雖然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可以心中留。但這般朝神獸的后代下手,還……還吃了,就太招恨了。
“他是什么修為?半圣還是圣者?”
修為不高,也做不了這樣作死的事。
“圣者。”
“那你不要進去了。”
師弟是鯤鵬神獸,盧悅馬上道:“我是人族……”
“人族也追殺了他很長時間。”飛淵心中暖暖,“要不然,他恐怕也不會躲到這憶埋之地來。”
“那……他是真瘋了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曾經的滅世三圣者,都曾聯手追殺過他。”
“……”盧悅嘆口氣,“我覺得,現在的仙界,沒有圣者是好事。”圣者發起瘋來,天下無人能阻啊!
殺傷力簡直太恐怖了。
“呵呵!”飛淵悶笑一聲,“這話要是被拂梧大師聽到了,她恐怕要敲你腦袋。”
“飛淵,難道你沒發現嗎?現在的仙界,一直都沒圣者。”
飛淵沉默下來。
“妄改天道,天道……自然要反制。”
盧悅的眼睛在慢慢回復,“滅世三圣以一己之力,絕天下生機,雖然是為了永遠的傳承,可是……死的人真是太多了。”
她都懷疑,他們殺到最后,也全都瘋了。
無辜之人的血染得太多,不論他們的心理有多強大,總會有心靈觸動的地方。
“我的眼睛回復了,你離我遠點,我來推門。”
“說好了一起。”飛淵伸手。
盧悅迅速打下他的手,“笨蛋,如果有危險,你馬上把我救出去啊!”她還沒活夠呢,“我們若是一齊失落,你還能指著無洃救啊?”
那家伙,膽子小得讓人無語。
“那我來推門,你在后面。”飛淵后悔跟盧悅說了那么多,“反正我是男人,怎么樣也不會躲在你身后的。”
“嘁!”盧悅一把把他推開,“男人好了不起嗎?真要打架,你的拳頭不一定有我的拳頭厲害。”
“盧悅!”
“閉嘴!我比你大,聽我的。”
“真要說起來,我可比你大多了。”
“封印的不算。”
盧悅掌心用力,石門‘嘭’的一聲大開。
無洃驚得瞪眼,雖然離得遠,他不知道他們具體吵什么,可石門這般響,想裝睡恐怕也不可能。
預想中珍寶沒有,預想中的深深石洞也沒有。
淺淺的,長寬不過三米的空間里,一個花白胡子,臉帶笑意的老和尚,坐在蒲團上,似乎正望向他們。
盧悅和飛淵一時呆住。
這人是活的?
活的圣者?
“阿彌陀佛!”老和尚五水笑咪咪地撫了一把胡子,“老衲之前還以為,要親自去找你們呢。”
“找我們?”飛淵不動聲色地擋到盧悅身前,“找我們做甚?”
“呵呵!因為你們與我有緣啊!”
看到他們眼中升起的懼意和忌憚,老和尚五水特別的好笑,朗聲道:“那個誰?域外饞風是吧?敲一顆神核來,我瞧瞧。”
敲神核?
無洃嚇得爬起來就跑。
嘭!嘭嘭嘭……
紫晶玉砌成的迷宮,突然之間移動起來,閉合的玉門,逼得無洃步步后退。
“老衲的地盤,老衲做主。”
五水一幅笑彌陀的樣子,“老實配合,老衲便只要一顆,不配合……,嘿嘿!我就自己敲了。”
無洃的身體一顫。
他不傻,明白這和尚的意思。
若不配合,性命可能一會就不在了。
他抖著的手伸進黑袍中,在心核處猛然一扳,‘咔’!一顆墨玉一般黑亮的神核,愣生生地被無洃扳了下來。
“這……這便是。”
說話間,無洃的身體,似乎再也撐不住大毛披同的重量,軟了下去。
不過扳下來的神核,卻真實地飛到了老和尚的手中。
“倒是老實!”
五水笑看無洃一眼,“一邊呆著去吧!”
他的袍袖一甩,無洃躺倒的八塊紫晶玉,突然高速動了起來,剛剛關上的玉門,在它面前一個又一個地打開,無洃轉眼便被扔出數千米外。
“它提升地脈的效果如何?”
他扳了一點點,居然放進了嘴巴嚼嚼,“不好,跟石頭一個味。”
盧悅和飛淵不知自己該說什么。
“嗨!問你呢,小丫頭,它提升地脈的效果如何?”
“還……還不錯!”
“正常這樣的一顆,能升級多大的地盤?”
五水一邊問話,一邊又扳了一塊,放進嘴巴,咔嚓咔嚓地嚼。
太生猛了。
盧悅暗地里,用大力把飛淵往后扯扯,“若是敲碎了布陣,差不多惠及百多里。”
“那能維持多少年?比方說,把百里沒有靈氣的地,升級為靈田后,能維持多少年?”老和尚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具體的……,要看種什么,不管是種藥草還是種靈谷,它們吸取靈田靈力的同時,卻也能反哺一部分給靈田。聽說,最低的都在八百到一千年這樣。”
“嗯!看樣子你很有研究啊!”
盧悅汗一個,不是她很有研究,而是姐姐和洛夕兒現在是三千城的管家婆,她聽她們偶爾啰嗦的。
五水老和尚卻很滿意,“你聽這小子說了老衲的大名,覺得老衲的日子過得美不美?”
“呃……”
盧悅瞠目,這樣的日子能叫美嗎?
都被追到憶埋絕地里來了。
為了一口吃的,一個人孤孤獨獨,就算與天地同壽又如何?
“還……還行吧!”
盧悅昧著良心說話。
“屁!”
老和尚一改剛剛的笑顏,暴了一句粗口,“換你被追殺幾萬年試試!”
他吐了一口氣,“菩薩畏因,眾生畏果!老衲……唉……,第一次喝龜湯,便入了套。”
盧悅默默地又把加大勁力,把飛淵往后拽了拽。
“老衲可沒瞎。”五水對他倆的小動作,很無語,“世人傳我,偷一堆小東西就是為了吃?”
“難道你要告訴我們,偷了之后,不是吃,而是藏起來了嗎?”飛淵再次半擋到了盧悅面前,“老實說吧,你要找我們干什么?”
連域外饞風的神核,都要嘗嘗的瘋子,他不覺得,他們能有什么好說的。
是打是殺,該來的都會來。
飛淵不希望,哄這老東西半天之后,還要看他翻臉。
“阿彌陀佛!施主猜著了,老衲就是把那些小東西們,全都藏起來了。”說話間,他指尖輕泄一點靈光,“你們看。”
石門突然被江河山峰所替,“除了鯤鵬一族,老衲抓不著外,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鳳凰……,在這憶埋絕地,都傳承了下來。”
大江之上,有一只巨龜在沉沉浮浮,而遠處的山頭,一只大白虎,威風凜凜地似乎在仰天咆哮,它的叫聲,在山林里,引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