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邊境戰場的空白地帶,深深壓下的烏云里,一只粗壯閃電化成的銀蛇,正在靈活飛舞,無聊的人抬頭遠看一眼后,駭的當場僵住。
十幾道身影正在追逐那只銀蛇,或刀或劍的法寶,似乎正在給那只銀蛇分尸,沒一會,原本好像不可一世的家伙,就徹底消去光芒。
這……
被收了嗎?
雖然早就聽說,三千城紫電宗一位長老帶了些小弟子來此,卻還沒見過呢。
原來,他們是如此教弟子御雷的嗎?
“現在,我來引雷,你們看好了。”
葉媚衣袂飄飄地立于烏云中,雙手捏決,猛然撒出的時候,一道波紋在云中閃動,甚至波及到明林城上方。
所有有感天劫的修士,凝目望出時,看到的是劈里啪啦的電光由小變大,把亂云攪起,好像在這一瞬間,那片天空,全變成了刺目的雷電世界。
明林城里的魔族諸修,看著這樣的天空,全都失了臉上的顏色。
“在下紫電宗葉媚,不好意思,打擾到諸位了。”
葉媚好像才發現,她玩的雷,把明林城這邊也波及到了,站在雷云中道歉,“到邊境這么久,一直沒打成架,請問星羅洲哪位道友,可有興趣與我玩幾手?”
玩幾手?
在這劈里啪啦的雷云中嗎?
星羅洲無人敢應。
安逸城的慘樣子,還沒在他們心中遠去,誰敢這么不要命?
“沒人嗎?真是太遺憾了。”
葉媚站在高空,俯視林明城,“家師妹盧悅,我已多年不見,她在你們星羅洲吧?還請諸位,幫我傳句話,紫電宗上下,俱在等她回來。”
等魔星回去?
什么意思?
是向他們施壓嗎?
有點腦子的星羅洲修士,瞬間明了葉媚的意思。
“我們玩雷的人,在性格上,可能都有些暴。”
云中的光芒,終是化成數十條電龍,最大的那只圍著葉媚飛舞,那威風凜凜的樣子,想讓人裝看不見都不可能。
更何況,另外的十五只小電龍,彼此還嬉戲在紫電宗十五弟子身旁。
“但家師妹是功德修士,雖號魔星,性格其實純善無比。”
不管別人怎么說盧悅,在葉媚的心中,師妹還是那個助紫電七殿重新聚合,在雷獄為大家擋住所有的女孩,“她的對手是世間公認的大獠陰尊,若是有什么得罪的,一定是陰尊黑她,還請諸位傳話星羅洲,能助的相助一二,我紫電宗感覺不盡!”
“嗷……!”
隨著她話音的,是電龍聲震四野的咆哮!
“拜托了!”
葉媚拱手作揖的時候,電龍在大家的注視下,盤旋著自她頭頂沒入。
這一幕,哪怕遠觀的縛龍長老都甚為心驚!
盧悅和南宮強他都見過,二人的雷術好像還做不到這般舉重若輕的地步。
“流煙,下界的紫電宗飛升了幾人啊?”
流煙仙子瞟了老頭一眼,“我不想告訴你。”周圍那么多伸耳朵的,她又不傻。
“呵呵!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他們也總要露面,你至于嗎?”縛龍笑看周圍某些人一眼,對流煙仙子表現很無語。
“那就等他們能見的時候,再說吧!”
流煙仙子嚴重懷疑,葉媚現在把紫電宗十五弟子帶出來,是受了洛夕兒和吳露露的指使,婦好那邊一直沒消息,她們的耐心欠缺,這是明著震懾,給盧悅加碼呢。
“你……你不能殺我。”南庚身邊最后的七個尸傀,已經全被五靈蝕陰陣煉成飛灰,眼見合陣中的旋刀斬要朝他來,他連忙大叫,“婦好,我死了,陰尊一定不會饒了你。”
“饒我?”
婦好恨不能吃他的肉,“南庚,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蠢?”她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怎么會被鼓吹成俊杰,與她齊名的,“在陰尊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否則這么長時間,他早回來救你了。”
打到現在,把道法劍光,拋撒得到處都是,她就是希望,陰尊能念著南庚這個蠢人好用,回頭來救救他,可是半天下來,她不能不失望了。
“人家的目標是盧悅,星羅洲,甚至整個仙界的事,對現在的陰尊而言,連個屁都不是。”
婦好由著合陣中的旋刀斬,連斬南庚的四肢,“你把星羅洲拖進深淵,挫骨揚灰都不為過,所以,我不殺你,只會……廢!”
話音才落,她轟然一拳擊出,氣勁正好擊中已然重傷的南庚丹田處。
“啊——!”
“你的命,從現在開始,是三千城的了。”婦好再不看滿地打滾的人,“看好他,不要讓他隨隨便便死了。”
吩咐完守衛,對早就枕戈待命的明字隊一揮手,“出發。”
雖然寒道他們暫時不敢進,但沿著寒道從上面走,或許也可行。
婦好無法不做她的努力,陰尊與功德修士的宿命,她可能干涉不了,但十八寒道卻等于是她幫陰尊給盧悅挖下的坑。
不說以后,三千城那些厲害人物可能會找來,就是她自己……也過了自己這一關。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看一看,畢竟光之環是光明法寶,除了雷,應該還收有火之元力,如果那樣,寒道中的寒氣,對盧悅的影響就不可能那般大。
哪怕別人都死了,婦好希望,盧悅也是活的那一個。
一行百多人,很快消失在風雪中,把身后的狼藉,甩得遠遠的。
盧悅在眼睛不適的時候,確實用光之環早前收的火之元力護持了頭部,前路如何,她也跟劉雨分析了大半,若不是每天丑寅之時,眼睛和神識都不能用,她都希望把劉雨也送乾坤屋或者扔進鱷龍洞天。
“前面就有凹洞,兩位道友,我們休息一下如何?”
穆滿昨天沒回應盧悅跟陰尊玩一把的提議,這在他是個不敢想的問題,一直以來,這都是大人物或者年輕一輩中,如婦好、南庚那樣的前十精英才能玩的。
他自己……
感覺底氣很不足,只能考慮再考慮。
陰陰尊,他愿意舉雙手雙腳地贊成,但是……,穆滿覺得,他可以出力,但前提是,隱在萬千出力者中間。
陰尊是個殺不死的存在,他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行!”
劉雨拉著已經與外界失聯的盧悅,惜字如金地回了一個字。
凹洞正常只有二十來平,五個穿成球的人進去,顯得格外狹小。
不過,能在這破地方,找到這個能暫時喘一口氣的地方,五個人都珍惜得很,檢查身體后,連忙又看火靈碳的燃燒情況。
大家的命,現在全靠它了。
沒人能想象,它們熄滅后的樣子。
十來顆火靈碳,才能勉強維持最開始一顆的熱量,這要是早知道,不要說章家兄弟了,就是穆滿,也一定不會選擇走這里。
“盧道友,有些話,我們兄弟希望你能知無不言。”
章家兄弟互視一眼后,朝盧悅直來直往,“你說,這場大雪崩,會不會是陰尊在出手?”
“……應該是吧!”
有點腦子的,都能往陰尊身上猜猜,盧悅沒什么可隱瞞的。
“他的目標是你?”
章二的聲音,帶了絲驚恐,“大哥,我們……”
章大擺擺阻住兄弟,接著問盧悅,“那盧道友認為,陰尊會進這寒道……,查看你的情況嗎?”
盧悅雖然看不見,倒是對這章大稍為感起了興趣,“道友覺得,如果你是陰尊,你會進來看仇人的情況嗎?”
“大概……會!”
章大微一沉吟后,神情說不出的鄭重,“如果這樣,穆兄,盧道友,我們恐怕不能再按原定路線走了。
陰尊的尸傀,對冷暖的感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這個地方,與他面對面,我們是死路一條。”
“對對,不僅不能按原定路線走,我們……”章二避開穆滿的目光,“我們最好也分開走。”
魔星盧悅,他們惹不起,可是陰尊,他們同樣惹不起。
“我們本來就是帶個道……”
章大迎著穆滿不贊同的目光,聲音堅定,“十八寒道原來的危險,我們兄弟勉強可以承受,但現在……,所以對不住,我們兄弟要與諸位分開走了。”
身上的火靈碳支持個八寒道肯定沒問題,他也不打算再趁火打劫了,“穆滿兄,我建議,你也分開走,我們就從前面的岔路……”
“這不可能。”
穆滿厲聲打斷,只是他還要喝罵的話,被盧悅阻住了,“等一下,我倒也覺得,分開走,于我們大家都好。”
什么?
穆滿呆呆地望向裹成球的盧悅。
可惜,她的眼睛,隱在兩片黑色鏡片后,什么都看不到。
“地圖上,前面應該有兩個岔路吧?”
雖然跟盧悅原先預想的不一樣,不過,這樣一來可能更好些,“兩位章兄和穆兄,你們各選一條岔道走,只是走的時候,要麻煩你們各帶附有我們氣息的傀儡一段路程。
當然了,覺得危險了或者麻煩,也可以半路上把它們扔下。
我和劉雨按原定路線,再走一段,算算時間,陰尊就算在剛雪崩的時候,就踏了進來,也還要兩三天的工夫,才能堵住我們。”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在完全不利于她的地方,盧悅可不打算跟陰尊面對面。
“十八寒道縱橫交錯,陰尊發現我還活著,一定會追的。”
他把她駭了一大跳,她當然也不能馬上讓他失了希望,“那我就讓他在這里面,好好的追我一追。”在前面走過的兩個岔道處,她偷著放了好幾個傀儡。
“道友這般故布疑陣,是想把陰尊吊在這里?”
穆滿有些不解,“他發現不對,總會再查的。”
“那又如何?”盧悅笑了笑,“他能找到我嗎?”
大好機會,再次錯過,陰尊久找不著,發現又被耍了,肯定要氣一段時間。
“御使尸傀在十八寒道找一圈,不管對他有沒有負擔,于我都是一件開心事。”盧悅比旁人更明白,人在生氣時,所做出的決定能偏成什么樣子,“另外,諸位在該到的時間后,最好馬上離開寒道。”
她很想看看,十八寒道再被大雪崩一次后,陰尊在里面會怎么樣。
還有那些尸傀,會不會變成冰傀,行動的時候,會不會有些僵硬。
陰尊不知盧悅的打算,不過十八寒道的溫度,確實超過他的想象之外,尸傀的速度遠不如季雁山靈便,雖然強行驅動也還可以,但時間久了,他也不知道最后能成什么樣子。
為防意外,他收起了大部分的尸傀,只留了兩個排成排,把他夾在中間,一路向前。
此時的他正在考慮,某人的尸體,是不是也要煉成尸傀,三千城的那些人,可是惡心了他很長時間。
只是……
想到一身清冷的谷令則,他眼中的幽火,都燒得頗為滯礙。
動了盧悅,無可避免地要與她面對面,真有危險,把煉成尸傀的盧悅扔出來,也許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份好處,恐怕不是盧悅和谷令則喜歡看到的。
“呵呵!”
一想絕輔和那些天蝠王,都曾費了無數力氣,最終卻拿某人沒一點辦法,陰尊就忍不住地想笑。
現在這個連金仙進來,都要恐懼的十八寒道,他可不相信,那臭丫頭還能命大地爬出去。
一個功德修士死時的不甘怨氣,于他而言更是大補之物中的大補之物啊。
“聽說婆娑無量苦,千思萬算勞腸肚,地水火風爭勝負。何牢固,到頭盡化微塵去,一顆心珠離染污……”
陰尊的笑聲里,帶了種說不出的復雜和高興,“功德比天又如何?事到如今,看你如何再悟?”
他果然還是天道,天道自然是向著天道的。
心情一好下,他帶著兩個尸傀,身影如煙如霧,似慢實快地一路飚過。
和穆滿三人終于分開了,盧悅和劉雨都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的火靈碳充足。”
劉雨在心里嘆口氣,生死關頭,人性很多時候都是經不起考驗的,這大半日,她最擔心章家兄弟破開底線,回頭朝她們揮劍。
“哈!不充足,我也相信你。”
盧悅笑著往她身上靠了靠,“接下來的幾天,我們恐怕都不能好好休息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要輪換著休息,我比你大,先來。”
劉雨無語,“放心,我在外面混了這么多年,一直崩得住,你……養尊處優太久,想休息就先休息吧!”
“什么叫我養尊處優?”
這話,盧悅可不承認,“我這叫勞逸結合,你懂不懂?”
“哼哼!”劉雨哼她兩聲,“你叫盧有理,我也懶得跟你爭,只問你,我們真要再往前跑段路嗎?從陰尊那里算時間,以我們的修為,還有法衣什么的,可堅持不了那么長時間,你就不怕他懷疑?”
“不怕,你是不是忘了,我還有光之環呢。”
盧悅閉著眼睛回她,“哪怕沒有火靈碳,憑光之環之前收集的火元力,再跑一段路,都是沒問題的。
到了前面,我讓光之環露一圈,先給陰尊醒醒神,免得他被他自己的臆想給美死了。”
有時候,越是艱難得到的,越是珍惜!
她想讓陰尊在這十八寒道拼老命地追一段時間,總要把該撒的餌撒下去。
“那……你能把握住他的速度嗎?”
陰尊被傳說的神秘莫測,劉雨雖知面前的丫頭,跟他打過無數交道,可是陰尊倒霉的同時,她似乎也沒得著什么好。
“你向來喜歡玩火,這次我和時雨師伯還有飛淵都在,可得給我悠著點兒。”
盧悅心下一頓,“陰尊的速度,我確實沒見過,不過,我朝穆滿打聽了,婦好落后南庚一個多時辰,但走十八寒道,整整提前了他們五天。
季雁山禁制重重,他就算在外面,有什么本事,在這里,也不能從容發揮吧?”
“……不行!”
金盞出事,劉雨擔心了很久,她自離開逍遙門,就孑然一身,好不容易再償牽掛,對身邊的人俱都珍惜的很,“小心使得萬年船,既然十八寒道不是我們與他爭勝負的地方,不如就此回頭,多轉一些路,到黎師兄能監視他的地方去。”
“也是個辦法……”
盧悅不知怎的,被她說的后背有些發寒,“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就現在吧!”
劉雨望了望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的寒道,心中莫名不安起來,“抓緊我的手。”其實是她把盧悅的手緊緊抓住,沖出這個小小的凹洞,便頭也不回地返道而行。
不過一刻鐘,如煙如霧的滾滾黑氣,終于行到前方三里的岔道處,只是……
露出身形的陰尊,在岔道前微有遲疑。
他在這里,不僅感受到了盧悅的氣息,還感受到了另外四個活人的氣息。
這怎么可能啊?
就算盧悅的光之環厲害,可以用火元力護他們一段時間,也不應該兩個岔道的氣息一樣。
除非,臭丫頭想到了他,所以故布疑陣。
交手至今,某個人就喜歡玩捉迷藏,而且每次藏的思路,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他望著他們來的方向,狠狠吸了一口氣。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