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誘之,往蹇來連。
用四個字概括,就是調虎離山!
十八寒道不是善地,可是陰尊又追了來,盧悅清楚,不說他在這里本來就比她強,就是不如她,難得能在這樣的禁忌之地堵住她,陰尊也會不惜代價地擊殺她。
甚至為了以后的長長久久,那家伙還可以舍了這具看似厲害的分神。
可是,她不想死。
那在這里,就只有一個辦法,以己為誘,把陰尊‘調’動起來。
他那么想殺她,那她就給他機會,不僅給機會,還給無數機會,讓他殺到煩,殺到吐,殺到不敢……
耗費大量靈力,帶著劉雨回到之前的三岔口,盧悅再次放出傀儡。
“讓窮奇帶路吧!”
在盧悅喝靈酒補充靈氣的當口,劉雨正要放出窮奇,被她一把按住,“暫時不要,我還要弄點東西,給陰尊一個驚喜呢。”
陰尊整整犁過一條道,確定臭丫頭的速度怎么也不會跑到這邊的岔道,才恨恨回頭。
這條道上,他一共拍碎了七個傀儡,心情一直在焦躁和希望中交替,可最后徹底失望的時候,卻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郁卒,悶得他沒有實體的身體,都難受得好像要爆。
他肯定又上臭丫頭的當了。
她在拖延時間,可是這里除了婦好外,她不可能有外援,除非……
除非她一直能成功地把他拖延住,否則這么做,對她的處境,根本沒什么大用。
想通這一點后,陰尊自然而然地想到,他后面可能要接二連三地上當。
呼呼!
他連連吐氣的時候勸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后,還被她氣得靈體不穩。
一定會找到她的,只要找到她,殺了她,所有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陰尊一邊勸自己,一邊拐進了一方岔道。
他還記得,第一次路過這里時,路口還有其他人的氣息,或許先把他們怎么在這里存活的方法弄清楚,更有助于他找到盧悅。
似煙似霧的身體,這一次,把整個寒道占滿,滾滾而去。
陰尊實在是怕了,怕盧悅借著這里的特殊禁制,用隱身之術,或者藏身乾坤屋之類的空間法寶里,被他忽略過去。
他的速度這樣快,正常來算,臭丫頭不可能跑得過他,所以之前,她可能就借著他的那一點漏洞,藏身一旁,高高興興地看他犁過。
呼呼!
陰尊清楚,那些天蝠王和絕輔每次對上盧悅,不是戰力碾壓不了她,而是功德修士被天道眷顧,再加上她腦子跟別人長不一樣,每次出手的方式也都跟其他人不一樣,才一次次被她逃了去。
那他現在穩扎穩打,讓她無漏洞可鉆。
行到半道,又一只丑丑的傀儡散逸著臭丫頭的氣息,邁著小短腿慢慢向前。
陰尊一腳把它踩住,四瞄四周,這里,只有這一個傀儡,其他人的氣息,全都沒了。若沒意外,那些人,應該也知道他到了,現在一定是斂了氣息逃亡。
踩碎這只丑丑的傀儡,陰尊再次一路向前。
這一邊,劉雨和盧悅終于安生由裹成球的窮奇帶步,她們也在計算陰尊接連上當之后,查缺補遺大概會浪費多少時間。
一旦讓他找到章家兄弟或者穆滿,火靈碳一定會暴露出來,
雖然這東西,早晚都會暴露,可是能遲些,最好遲些,還有五條寒道的任務沒走,不跑滿八條道,這混帳東西根本不放人。
這么長的路,窮奇雖然比她們都快,可是還是跑不過陰尊。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把驚喜給陰尊吧!”
劉雨手上拿著地圖,算著章家兄弟和穆滿的腳呈,“再遲一會,我懷疑,他們要被陰尊看到了。”
“好!”
一枚劍形玉符和閃瞎人眼劍在身前旋轉,盧悅打出繁復手印。
遠方一亮,閃瞎人眼劍的劍鳴,在空寂的寒道上,傳得似乎很遠。
追到岔道正在頭疼猜路的陰尊猛然回頭,他似乎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亮光。
這……
盧悅的閃瞎人眼劍,怎么會出現在他曾經找過的地方?
是她又回去了?
這里的傀儡和其他人的氣息,也是她騙他的障眼法之一嗎?
那現在……
是她和同伴起齷蹉了?
如果那樣……
陰尊的心熱了熱,人族與魔族本就不和,因為她,他這個大魔王來了,魔族修士因為性命,跟她反水倒是很正常。
他顧不得其他,化煙化霧的身體,又如風追過去。
可是沒一會,他又后悔了。
逃亡路上,盧悅藏了這么久,好好的,怎么會出現這樣大的紕漏?
千萬別是她又在騙人。
陰尊想回頭,卻又怕真的錯過她。
畢竟他來的突然,按理說,臭丫頭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跑得比他還快的。
陰尊一邊急掠一邊觀察,心情忐忑得不得了。
如果再被騙,他可能真要失了某些線索。
如果沒被騙……
他第一次祈禱老天,看在他也是天道一份子的情況下,能眷顧他一次。
連著兩個寒道,他一路碾過。
分不同方向逃的穆滿和章大章二,當然聽到那一聲劍鳴,三人腳步一頓間,不惜老命地跑得更快。
十八寒道現在不可能還有其他人,能發出聲音的,除了陰尊就只有盧悅和窮奇的主人文雨了。
希望雖然不是她們被陰尊堵著了,可心里卻真的覺得,是她們被陰尊堵住了。
好在,堵住了盧悅,那個大獠,應該就不會再管他們這些小蝦小米了。
“大哥快看!”
章二努力上前,撩起他的衣擺,“又有字了。”
“陰尊的速度超乎想象,我們暫拖住他,你們快走,記著,除了最開始的兩個岔道,一定要斂住一切有可能被他追蹤的氣息。”
章大念完給自己灌了好大一口靈酒,“果然夠朋友,兄弟,我們在人家眼里,只怕是拖后腿的。”
什么叫只怕,分明就是吧!
章二跟在兄長身后,連打凈塵術,“不要把酒氣露出來了。”他更看重自己的小命,“功德修士,本來就應該把別人的命看得更重些。”
他們亡命而逃,真說起來,是受了盧悅的累。
章大看看兄弟,再次倒酒的時候,果然注意了很多,“后面的話,以后不要再說了。”他接著傳音給兄弟,“功德修士的命,在那些大人物眼中,比你我的命可是重多了。”
“憑什么?”
章二也給自己倒了一口酒,可是不喝還好,一口喝下,激得全身連打哆嗦,“媽的,她不救人,哪來的功德?既然做了功德修士,自然要比其他人更有犧牲精神,天道……”
“住口!”
章大連忙打斷,“受了人家的惠,就不要再抱怨什么了。老二,你記著,這一次盧悅能逃得命便罷,若是逃不過,不論誰找我們,提到她時,我們都得是一幅感恩待德的模樣,要不然……
不說七大族和婦好那里,我們不好交待,就是仙界的仙盟,還有三千城只怕都會來人,你要是有一點怨氣,我們兄弟的命,或許就不是我們的了。”
“……”章二心頭一懔。
“盧悅未出之前,仙界每發現一個功德修士,仙盟都會派人保護,這里面,可能不全是我們以為的那樣。”
“什么意思?”仙盟保護功德修士,除了對付域外饞風,就一直是給陰尊預備的。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很多年前,做客臥桀族時,那一位賁洲前輩告誡賁四等人的時候,我恰好路過,聽得一二語。”
章大嘆口氣,“可惜當時暴露了,前面我沒聽到,后面的他也沒再說。”
“……那你到底聽到了什么?”
沉默了一會后,章二問兄長。
不同于臥桀族還有一個老祖宗撐場面,穩了一切,他們蘧生族,幾經起落,數次搬遷,族里的好多東西都丟了。
難得聽到了不得的秘事,實在好奇。
“好像與百靈戰場有關系……”
“嗨!我還以為什么呢,百靈戰場不就是功德修士祭獻出來的嗎?”章二把速度提起,“行了,以后不論誰找我問盧悅,我都感恩待德行了吧!”
章大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他的目的,可不就是怕兄弟口無遮攔,得罪人嗎?
只言片語的事,他自己都糊涂著,懷疑也沒用。
章大丟開心里的那絲復雜,全力趕起路來。
陰尊終于趕到鬧出動靜的地方。
他的速度已經沒最開始時快了,這倒不是他惜元力,而是擔心盧悅跟他玩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心理游戲。
拐回這條走過兩次的寒道,哪怕神識不能放出十米,他也把周圍上下,全都查了一遍,生怕她用空間法寶藏身哪里。
好在這一路都沒有。
只是……
三岔道的正中,一只看樣子精致了很多的小傀儡,拎著一個玉符劍,就那么指著他。
陰尊四望一眼,這里,他離開的時間,并不是很久,前面的傀儡,也都讓他拍碎了,現在又出現……
顯然,盧悅之前真用乾坤屋之類的空間法寶藏身,可能就藏在他剛剛走過的這條道。
好會躲啊!
呼呼!
陰尊一腳踩過那個尺高的精致傀儡。
叮……!
劍芒自腳底板透入,那蘊含一絲雷力的劍芒,讓陰尊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又上當了。
好在,傀儡的劍,連閃瞎人眼劍的一成劍力都沒發出,他雖不適,卻還能撐得住。
只是這里一響,又藏起來的臭丫頭,肯定知道他在哪了。
呼呼!
陰尊在三岔口前把盧悅的氣息再感應一遍,努力想,他如果是盧悅會往哪里逃。
婦好那里,她可能不指望了,所以,只要她能頂住十八寒道的寒氣,跟他把捉迷藏玩到底,也不是不可以。
能藏哪呢?
若是再找錯,臭丫頭趁著自己又不在的當口,再回之前的道,他又能怎么辦?
這破地方神識可是透不出多少,用隱身術,或者空間法寶,只要有一點不注意,可就錯過了。
“盧悅,你還要不要臉?”
咆哮的聲音,帶著隆隆之音,傳出很遠很遠,“有本事你就在這里藏一輩子,否則,我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盧悅遠遠聽到,輕輕松下一口氣,傳音劉雨,“讓窮奇回靈獸袋,你也回乾坤屋,下面我用木遁再跑一條道。”
“不準亂來。”
“嗬!我敢亂來嗎?”盧悅白了劉雨一眼,“前面知道你不放心,才不惜靈力地帶著你,現在都跑這么遠了,你總得信我一次吧?”
有家累,就這點不好。
劉雨從她眼中看到那句未竟之言,笑著把凍得有些僵,已經飛慢的窮奇按著收進靈獸袋,“我會算著時間出來的。”
盧悅一把撈住乾坤屋,再次橫飄起身體,借著寒道上方的那點冰松根須,一路遁過。
罵了一會,陰尊站在三岔道口的正中,努力感應兩方任何的一點細微波動,希望從中查到盧悅可能在哪方,可是半晌,卻什么都沒感應到。
就連她的笨傀儡跑起來的波動,也沒感應到。
呼呼!
不生氣,不生氣。
陰尊回頭在走過的來路上,拽了拽手指,扯出數根透明的絲線。
如此這般,在一時探查不到的那條道上,也扯出數根透明絲線,他才沖進左道。
只要臭丫頭敢再回去,他就能捉她個正著。
陰尊希望,盧悅如最開始般,還就在這一帶晃。
半晌,充塞整個寒道的如煙霧氣,在努力向前的丑傀儡前站住。
有這破東西,臭丫頭走的只怕是另一條道。
真他娘的……
煙氣重新匯聚成的陰尊一腳踩上。
“啊啊啊!”
陰尊痛叫數聲,他被一團精純火力灼去了部分元力。
腳面虛了又虛,又吃了盧悅一個大虧。
“盧悅,我必不饒你!”
聲嘶力竭的怒喊,讓一路逃亡的穆滿和章家兄弟都放心了些。
陰尊在找盧悅的路上,耽誤的時間越多,他們越安全。
當然,他一直找不到盧悅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