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多少年來,陰尊無時無刻不想把盧悅的心防破開,可是,似乎到處是破綻的她,總是讓他無處可啃。
現在連最可期待的毒‘心’,也出現了完全不在預料中的翻轉。
老天把臭丫頭弄出來,果然就是要滅他的嗎?
陰尊發現,他沒破開她的心防,反而是他的心防,好像被她破開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這就是事實。
陰尊眼中的冥火幽幽暗暗,透過風雪與盧悅清澈如一汪深潭的眼睛相撞一處后,再不遲疑。
“去!”
新放出來的尸傀纏住金盞,他狠狠一拳擊向天空。
既然沒有退路,那就死中求活。
求不了,一起死。
一道無聲波紋,在烏沉沉的天空蕩漾開來。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心悸,驚得抬頭。
就是此時……
陰尊一拳之后,不顧其他,頂著尸墻,避過婦好和盧悅所立方位,往斬毒心時,表現最痛苦的兩個魔族修士沖去。
五靈蝕陰陣騰起的層層虛幻靈光,讓季雁山冰冷的空氣,一下子都酸臭起來。
金盞大怒,橫七豎八的一陣亂劈之后,趕上陰尊,頂著好像要壓下的天空,把梅枝給他的玉盒,一把掃過云,打到陰尊身上。
“啊!金盞,我必不饒你。”
刺鼻的五彩粉沫與五靈蝕陰陣上的虛幻靈光,相夾一處,那酸爽簡直要把陰尊氣瘋了。
盧悅、婦好幾人正要趕過去相幫,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快逃,天壓下來了。”
驚叫聲未絕,烏沉沉的天空,已然轟的一聲,罩了下來。
“怎么回事?”
已經轉移在十八寒道的黎景和梅枝,只看到天空迅速壓下時,包括金盞和陰尊,所有人都軟在當地,似乎失去了意識。
“盧悅,醒醒!劉雨,醒醒!”
兩人拿著木符,正要再喊的時候,鏡光陣全然暗了下去,而十八寒道上烏沉沉的天空似乎壓進來了。
兩人相視一眼,顧不得其他,連忙沖進一旁的小帳篷,朝特制的大爐按下機括,一顆火靈碳從下升起,在透明的光罩中,火星連閃之后,燃了起來。
天空的禁制,會不會把他們弄死,暫時還不知道,但十八寒道里,若是不做好防護,絕對會死。
心悸的感覺越來越重,黎景關心則亂,朝梅枝道:“我試試!”
他輕輕拔高身體,剛挨到帳篷頂,就啪的一聲掉了下來,失去意識。
梅枝忙彎腰伸手一探,發現呼吸什么的一切正常時,真是狠松一口氣,拖著他到大爐邊靠好。
現在,只剩她自己了,彎著腰把數件厚毛法袍摸出來,一半捆到黎景身上,一半給自己圍好,意識才猛然一黑,就那么歪在大爐旁。
天空的波紋還在閃動,擴大的也越來越快,焦急等待這邊消息的太甲等人,聽到外面的驚呼聲,才沖出未久,便個個軟倒于地。
與此同時,鱷龍洞天里的飛淵和時雨,也感覺到了某種排斥,好像空間要把他們擠出去般。
雖然早就做好各種準備,可盧悅到目前為止,還沒讓他們出去。
“季雁山的天空禁制,一定被陰尊觸動了。”
飛淵拿起一旁的兩個手串,全都套到腕間,掩好袖口,“師伯,帶我出去吧!”
“再等等!”
時雨看了眼還不能動用靈力的師侄,不確定出去后,自己真能保護好他。
大家面對是陰尊,雖然婦好和盧悅一心要把他留在季雁山滅殺,可是陰尊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星羅洲是殺盧悅的最好地界,但因為有飛淵這個能撕裂空間的鯤鵬在,他定然也頗多忌憚。
一旦讓他發現不能動用靈力的飛淵,一定會不惜代價地追殺。
“十八寒道不同別處。”時雨清楚沒有靈力保護的師侄,在那里會有多艱難,給他理理身上的大氅,“你懷里的東西,沒問題吧?”
“沒問題,”飛淵拍拍胸口,目光溫暖,“師伯煉的好,怎么會有問題。”
逍遙諸位師伯中,他接觸這位也接觸得最多,自從知道他們也有可能去十八寒道避難,她就在憂心他怎么活。
為此,一向腦子很整的她,愣是開動腦筋,在內甲外加煉了一個半弧形的特制爐子卡在身上,“按動機括,隨時都能點著。”
“那就好。”
時雨很遺憾時間太急,她只來得及給飛淵弄了一個,“回頭有時間,師伯再給你弄個護后心的。”
有靈力護身的盧悅和劉雨,都說在十八寒道,差點凍死。
沒靈力的飛淵,她當然更擔心。
“師伯,我身體比你們好。”他是妖族,“排斥加強了,您先試一下吧!”
飛淵懷疑,這里的情況,盧悅根本不知道,鱷龍洞天掛在她脖子上,萬一他們突然排斥出去……
時雨后知后覺,也終于意識到這一點。
神識微探外面,馬上感覺不對。
好在盧悅向來相信她,也給了極大權限。
以神識推動鱷龍之牙,慢慢把它從衣襟中,推露于脖間。
“外面的情況不對,你抓緊我。”
如果盧悅是好好的,她挪動鱷龍之牙,她怎么樣都會動動的。
可是現在,外面沒有一絲動靜。
“師伯,到底……”
飛淵的話還未問完,鱷龍洞天對他們的排斥力突然加強,時雨勉強拉著他,踉蹌而出。
二人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還沒說一句話,也一齊倒伏。
“快看,季雁山天塌了。”
周邊發現季雁山不對,驚呼的何止百人千人,以前的冰雪世界,他們還有看清楚,可是現在,整座山好像都被那烏沉沉的天空蓋住了,那上面的波紋還在一閃又一閃地吞噬所有靠近的云團。
每吞噬一塊,天空好像都塌下一塊,遠遠看著,著實恐怖!
“天空禁制一定被誰觸動了。”
知道季雁山上有大戰的人,駭白了面色,“快快,派人去山口看看。”
因為陰尊,總帥婦好可是把這周邊十萬里內,所有玉仙級修士全都調進去了。
如果他們有事,后果不堪想象。
有識之人,全都趕往山口,可是未到近前,更多的人,反身而逃。
山口不遠的小坊市,所有人都死了,世界一片寂靜。
“不要跑了,他們死了至少三天。”
一老者大著膽子走近,檢查尸體后,喝住舉棋不定的其他人,“陰尊應該早走了。”
“如果他走了,那山上……”
“他應該又回去了,魔星盧悅在山上。”
否則,誰能觸動天空禁制?就算觸動,也無力,讓禁制翻涌成這個樣子。
想到此點的人,面色都很難看。
季雁山上,沒人看到,原本倒伏的人,在一閃又一閃的波紋中消失,只余不下死了的尸體。
陰尊遺落于外,原本還能動的尸傀,現在也成了真正的尸體。
多少年來,世人只知道,它的天空禁制不能碰,碰到的人,十有,連個尸體都找不著。
現在,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天空禁制不是被碰了,這波及到整個季雁山的禁制,也許是被大戰,狠狠地擊了無數下。
一片死寂陰冷的空間里,連太甲等人,都被移了過來,幸運的,伏在干冷的土地上,不幸的,就那么歪在灰沉沉的水里。
不知何時,陰尊先動了動。
緊跟著,隨在劉雨身旁的窮奇也動了動。
陰尊一下子翻身坐起時,窮奇的眼皮,也突然睜了開來。
“……哈!”
很有些緊張的陰尊,環視一眼后,突然笑了,“哈哈哈!”他不敢笑太大,生怕把這些人吵醒過來。
“嗚旺”
窮奇在他奔來時,猛然弓起身子,威脅之意非常明顯。
“蠢才!”
陰尊感覺它要撲過來,一腳把拼命動一下的金盞按住,“你是兇獸窮奇,不是狗。”
窮奇望了一眼劉雨和盧悅,豎起的毛發,卻并未順下。
“她們現在還沒醒,不趁此大好機會,你要等到什么時侯?”
陰尊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可是一樣充滿了誘惑,“功德修士的血肉,你知道那是怎樣的絕美味道嗎?”
怎樣的絕美味道?
窮奇的眼睛微有掙扎,不過看到劉雨,又生生的按了下去。
魔星盧悅,曾有幾次想殺它,可是幾次,都因為劉雨,又歇了下去。
雖然這個主人是被動認的,雖然剛到安逸城的時候,曾有無數次,想把她吞到腹中,雖然她也曾有無數次,想把它殺了,可是每次盧悅想要動它的時候,她都若有若無地擋在前面。
這些年,它一直沒有真真正正地吃過人,不是它不想吃,而是她不讓。
窮奇伸出舌頭舔舔嘴,唯一的一次,還是她氣狠了……
它突然頓住,那一次,劉雨之所以氣得同意它掏人家的仙嬰吃,是因為,那個人,朝她兩個師伯動手了。
“你還在等什么?去嘗嘗啊,我保你會非常喜歡的。”
陰尊沒想到,吃個肉,堂堂兇獸,居然會這么墨跡,“你不好動手,那我來幫忙如何?”
短短時間,他已經發現,身體不能如意如化煙了,不僅如此,被金盞撒在身上的東西,怎么弄都弄不掉,好像深進了身體里。
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他一時弄不明白,但是下意識地覺得,憑現在的塊頭,他不是窮奇的對手。
“……嗚旺!”
窮奇很想罵滾的,它難得在人前說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罵出來的,還是如同狗叫。
“你真要認一個人族小丫頭為主?”
陰尊氣懵了,兇獸什么時候是這樣的?
“盧悅有多狠,你沒看到嗎?她連自個的親爹義父都殺,你就算個屁。”
他一邊勸說,一邊嘗試著靠近,“除非你以后一口人肉也不吃,否則你也就是一堆材料。”
這一點,窮奇早看明白了,但是不吃人肉,劉雨也沒讓它餓著,甚至這些天,她還跟著盧悅,幫它弄到不少荒獸肉吃。
看在那些肉上,看在她們兩個的交情上,它上前兩步,冷冷地盯著陰尊,似乎他敢來,它就一巴掌把他拍下去。
媽的。
陰尊看出它的意思,狠狠用腳碾了一下金盞,“動什么動?你連眼睛都睜不開吧?”
這家伙不僅眼睛睜不開,嘴巴也睜不開,甚至想要再飛起劈他,好像都不能了,這勉強算是件好事。
“窮奇,快看看,那是誰?那是鯤鵬飛淵吧?”
陰尊的眼睛在到處轉,發現飛淵就伏在盧悅身旁不遠處,低落憤怒的心情再次振奮,“連他的肉,你也不敢吃了嗎?”
他詫異死了,窮奇只看了一眼飛淵,稍為疑惑之后,就把眼睛撇開了,警戒的還是他。
媽媽的。
劉雨到底是怎么養它的?怎么能把堂堂兇獸養成狗呢?
“原來你果然變成狗了,那好吧,我不動你的主人,只殺盧悅行了吧?”
陰尊咬牙,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
他一腳把金盞踢向盧悅,借刀殺人。
窮奇的爪子沒飛淵躍起后伸出的手快,“多謝!”他一把抓住金盞,向窮奇道謝,“陰尊,你這樣的,也配為尊?”
他身體的傷沒有完全好,所以,醒來的比較遲。
“哼哼!原來你也醒了,那正好。”
陰尊一個翻身抓住不知是誰跌落在外的長槍,就直朝他刺去。
對窮奇,他沒辦法,可是對這個現在只能算凡人的飛淵,也沒辦法嗎?
叮叮!
飛淵顯然怕他們的打斗,傷到盧悅,在他刺來時,先行出手了。
讓窮奇測目的是,這個應該跟它一樣的家伙,玩刀那叫一個溜。
挑、劈、斬、刺……,全都一氣呵成。
在安逸城時,聽某些八卦的人說,逍遙門除了飛淵是玩劍的宗師,還有個小狐貍早早,也能把劍玩得滴溜轉。
因為這個,它更不想化成人形。
窮奇舔了舔爪子,臥倒在劉雨身旁。
“飛淵,你也配叫鯤鵬?”
陰尊真是氣死了,這混蛋不是受傷了嗎?不是妖嗎?不是玩的劍嗎?怎么能把金盞,耍得這般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