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蘿瀑布下,遠遠看到那個過來的女修,很多人都早早拱手見禮。
盧悅沒心思去查為什么大家見到她,又是一幅復雜樣子,還禮間朝蘇淡水眨了一下眼睛。
蘇淡水笑著上前,“去過春華院才找來的?”
“嗯!那邊的執事弟子說,師姐在這里參觀云蘿瀑。”
蘇淡水眉眼清亮,無有一點郁郁之色,盧悅很欣慰。
她除了擔心她在天地門被魔靈盯上,還擔心,天地門的一些修士,因為她,而遷怒到她身上。
“云蘿瀑很美,全由靈泉水匯聚而成,非常難得!怎么樣,你……修煉得順利嗎?”
“嗯!順利的很。”
盧悅說謊不打草稿,反正不能再讓人看她笑話了,很快轉移話題,“這些天,師姐去坊市看過時雨師伯和我師父了嗎?”
“看過,放心,大家都好。”
蘇淡水是丹師,怎么會看不出盧悅膚色不好,摸出一早給她配好的東西,“這是我用百花蜜,加云蘿瀑上游靈泉水,幫你配制的靈露,拿著吧!”
盧悅摸摸腮邊,要不要這么火眼精金啊?
“明德樓連百米內的靈植都要烤熟了,你在里面過得應該也不舒服吧!”蘇淡水似笑非笑,親手把乾坤小玉葫蘆掛到她腰上,“我是你師姐,你什么德性,我能不知道?”
死鴨子嘴硬,到底最后誰受罪啊?
“你是女修,再這么失水下去,將來可怎么辦?還有,身體機能下降得厲害,修煉也會事倍功半的。”
“……知道了!以后也不會了。”
“什么意思?”
“咳!意思就是,我進陣的方式錯了唄!”盧悅覺得她的臉,都丟盡了。
蘇淡水好一陣無語,他們大家都提點到那種程度了,她也在來的船上。用兩個月的的時間,惡補陣法知識,怎么還會錯的?
明明吳露露說,很簡單很簡單的。
“別這么看我。以后我會細心些的。”盧悅郁悶得不得了,“畫扇師尊說,那里的東西,神識和眼睛看到的不一樣,我……我習慣了用神識。”
現在有幾個修士。不用神識,非要用眼睛的?
明德樓,分明就是坑她。
要不是舍不得那里的修煉速度,她才不想理它,就讓它一直灰撲撲的下去。
蘇淡水顧忌不遠的地方有人,給她面子,沒伸人,“明德樓從天地門創派祖師手中傳下,那時候的人,用眼多過于神識。這你不知道啊?”
壓低的聲音滿是恨鐵不成鋼,“這樣說,畫扇前輩他們都知道,明德樓那樣亮是你弄錯了,她……沒罵你嗎?”
雖是記名弟子,可她家師妹多好啊。如果畫扇什么都不提點的話,那絕對有問題。
盧悅垂眼,雖然沒罵,可比罵狠呢。
她一步步引導著,讓她發現自己有多蠢。要不是擔心這里,她早滾明德樓不出來了。
“……都過去了,我們能不提那事了嗎?”
這樣說就是罵過了?
蘇淡水瞄著師妹神色,心情有些復雜。畫扇對師妹好了,她擔心。不好,她也擔心。
唉!真的好煩啊!
“不提了,不過盧悅,你是不是打算把人家藏書樓的下三層,全搬回歸藏界去?”
咦?她還沒來得及跟暮生掌門提呢。蘇師姐怎么知道的。
“你進明德樓的第二天,暮生掌門就傳話歸藏界修士,說天地門藏書樓的下三層玉簡,我們都可以復一份帶回去,我已經復好了一份。”
說這話的時候,蘇淡水眼睛又回復晶亮,“暮生掌門還說,你跟畫扇前輩提過這話,為免你麻煩,他先幫你忙了。”
說起來,她進天地門,其實是就做好被人各種刁難的準備。
誰知,師妹在處理李賢一事上的各種磊落,反而讓她跟著收了不少福報。
盧悅想到那個為了北辰,到她面前軟語的天地門掌門,輕輕一嘆!
“既然師姐已經把我要做的活全都做完了,那外面的事,我可就全不管了。”
“你要閉關?”
“嗯!閉關。”盧悅語氣堅定,“趁著幽泉之主,還沒露出面來,我想把修為往上提一些。”
“那……去吧!”
“我也不跟谷令則他們告別了,你幫我說一聲。還有,這個給你防身。”
盧悅也沒給蘇淡水拒絕的時間,丟下一張金甲防護符很快閃人。
這一次進明德樓,她可是耐心了好多,眼睛神識齊用,果然發現,圍著最中間的蒲團,那一圈圈的格子,數過之后,就是不一樣。
畫扇師尊說,要用眼睛來看。
相比于自己的二吊子陣法水平,盧悅到底更相信吳露露這個前世今生,都甚為有名的陣法大師。
這一次對應的是第二幅圖解。
抬腳之前,先把蘇淡水剛給的靈露,喝了個滿飽。
盧悅坐定的時候,還在想著,哪怕熱,她也先打了底子,可以滿撐七天。
畫扇雖然就坐在殿內,自己跟自己下棋,可神識卻始終關心外面。沒看到明德樓再發亮,很是松下一口氣。
能把那般痛苦火灼,不當一回事,只專心修煉的徒弟,太難得!
難得到――把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比成了渣渣。
幸好兒子自從有盧悅比著后,不僅懂事了,還更上進了些。
只可惜……
望了一眼伊澤所住方向,畫扇悄悄嘆了一口氣。
既然他能自守,她……就不要多事了吧!
一陣風來,慢慢飄過的魔靈幻兒,看到重新恢復,灰撲撲樣子的明德樓,也在心下嘆氣。
明德樓的妙處,她當年跟在唐心身邊兩百多年,還是非常清楚的。
唐心雖然也努力,可哪怕在天地門發生大亂的時候,大家也是盡量把她保護在外。在身體上,她從沒受過一丁點的磋磨……
盧悅卻不一樣。
受了七天灼燒之刑,居然沒到一個時辰就重新走進去,這般拼命的她。絕不是丁岐山能對付的。
更何況,那個人心思太沉!
想得太多的人,容易分心,只憑這一點,他就沒辦法壓制盧悅。
而她……
幻兒苦笑笑。雖然從天地門一眾大佬手中逃脫,可一損再損的靈體,再不可能對盧悅,造成一丁點的傷害了。
可恨!
自以靈體現世,她毀了多少人?
怎能想到,費了那么多代價,眼見事情可成的時候,她卻在一個人身上,一栽再栽……
如果其他地方,還能有功德修士的話。她一定果斷換人。
幻兒再嘆一口氣,功德修士,找不著啊。
而且,獨枯他們也夠蠢的,答應五十年不動,還真的就不動。
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布置?
若是能找到他們留在這里的暗手,或許她還有一些機會。
幻兒悠悠嘆了一口氣,為了那個一直躺在棺材中的人,也許。她應該回去找找他們,收收利息了。
風過無痕,誰也沒想到,吹過耳跡的風里。藏著一個他們所有人,都恨不得毀掉的魔靈。
盧悅更沒有想到,她只是心急修為,進明德樓快了些,居然就讓魔靈提早一步,去搬救兵。
她現在除了身上飛速運轉的靈力。什么都沒想,連跑出去,與那個虛擬的太陽玩耍的光之環,都沒時間搭理。
一天、兩天、三天……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一直提著心的眾修士,沒發現,天地門再有什么不對,大家一致,慢慢把目光都放到那個一直關著門的明德樓。
魔靈只認盧悅,現在她閉關,反而天下太平,這真讓他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不能再讓盧悅這般修煉了。”順正看著畫扇和北辰,“她不出現,魔靈就不出現。……我老了,希望見到師伯師叔他們的時候,見到……唐心一劍他們的時候,能跟他們說,幫他們報仇了。”
北辰嘴巴動了兩下,終是沒啃出聲來。
畫扇盯著手上的茶碗,好像那上面的碧綠竹葉,從來沒見過一般,研究得非常認真。
“師妹,畫扇!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無奈之下,順正只好點名。
“啊?師兄問我嗎?什么事?”
“我說,我想死的時候,能有臉面,見……見那些人。”
畫扇闔下眼皮,那些人隕了多久?是想見便能見的嗎?
“師兄是外八峰的人,我畫扇好歹還是中七峰的,師兄以為,我不想早一日,把魔靈逮出來嗎?”
“盧悅不出來,魔靈就不出來。”
“師兄錯了。盧悅出來,魔靈出來,我們也抓不住它。”
“你……”
“有些事,不認也得認。”畫扇知道他心寬,不會被氣死,也不會像北辰那樣,氣得想不開,逼死自己,“她把魔靈引到我們面前了,可我們這些人,抓到那家伙了嗎?”
“一次抓不到,你又怎能知道,兩次三次,我們還是抓不到?”
畫扇看了他一眼,這是耗上了是吧?
“我們不能干撿了芝麻,丟西瓜的事。”
“你把宗門的事,當成芝麻?那什么是西瓜?”
順正的語氣嚴厲起來,千多年前的那場大戰,他也差點沒命。后來雖然因為各種機緣,進階化神,可到底損了壽元。
以前他可以怪中峰,怪那場大戰的所有人,可現在,他再也怪不起來,他也老了,只想把那個害了他,害了那么多人的魔靈抓住,煉成魂油,以告所有死難同門。
“叮!”
畫扇把手中的杯子,扔到桌上,“師兄,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非要擠兌,有意思嗎?”
順正咬了咬牙,“沒意思,可是師妹,你這樣讓盧悅閉關不出,難不成就真的對她好嗎?”
畫扇瞪眼。
“魔靈的事,我們已經抓到一些頭緒,若是因為她的不出,那家伙再隱藏起來,等我們再找它頭緒的時候,你想過,又要死多少人了嗎?”
順正若口婆心,“而且,盧悅是我天地門的記名弟子,可你看看,她來了這么長時間,到過哪了?若是沒地圖,你可想過,她可能連扶光峰在哪都不知道?”
畫扇怔了怔!
“她是逍遙門弟子,先前,我也不指望,她對天地門能有多少真心。”
順正嘆口氣,“可李賢一事,她做了什么,我們都清楚。最起碼,做為天地門的記名弟子,她還有一份香火之情。”
畫扇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此次交好各天那么多人,為什么非要把她撇在外面?修煉是重要,這些人脈難道就不重要了?明德樓就在那里,除了她,我們無人能用,難不成我們還能不讓她用明德樓?
她和伊澤和上官素,和吳一塵他們不相處,將來怎么能彼此交好?那孩子的性格……,畫扇,你是當師父的,想來比我更清楚些吧?”
從種種跡象來看,盧悅是個性情中人。
這樣的人,重情重諾。
他天地門的弟子,又不全是傻子,更因為李賢之事,對盧悅多了些寬容。
這么好的機會,一舉數得的機會,若是錯過,順正覺得,實不可忍。
“……師姐,就讓盧悅七天一出吧!”
北辰嘆口氣,師兄說的,也許是對的,“不管是魔靈還是幽泉,其實現在讓他們相遇,才是最好的。”
現在他們還可以幫一把。
等到盧悅修為進階,難不成幽泉之主的修為便不進階嗎?等他們彼此都進階到一定程度,或許他們這些老的,到時想幫也幫不了。
“師弟這話說的對極了。”順正難得看北辰順眼了些,“魔門那邊只給五十年時間,五十年后,他們若再出手,幫著幽泉之主……”
“不要說了。”畫扇站起來,“我這就去扣關!順正師兄,既然你這么心心念念要報千年之仇,那她暫時在宗內的安全,就交由你負責了。”
“這是自然!”
順正就等著這個。
畫扇剛走,暮生在外匆匆進來,“師伯,師父,剛收到消息,壽昌宮全宗上下,上千余人,一夜俱亡!”
壽昌宮是什么東西?
北辰和順正對視一眼,都不知道。
“壽昌宮是由一個結丹散修在壽昌山所建道觀,近年來,聽說收了幾個資質不錯的弟子。”暮生解釋,“那些人……那些人的死狀,與前段時間出現在我宗的……一樣!”
北辰的胡子抖了抖,“整個壽昌宮,都是男弟子嗎?”
“是!”
北辰和順正對視一眼,他們不能叫盧悅,離開天地門,去干追尋魔靈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