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在哪?”
風聲呼呼,盧悅望了一眼讓她吃過虧的地方,咬了咬牙,那什么破東西,她怎么好像聽到飛淵的聲音了?
“師姐……師姐……盧悅,你在哪?”
盧悅一下子跳起來,側耳傾聽。
“盧悅,師姐,你在哪?”
飛淵的聲音,帶著疲憊還有急切,這一次,盧悅真真切切地聽清了。
“在這里,飛淵,是你嗎?”
“是我!”
終于有回應了,飛淵大喜,“放開你的心神,讓我感應到你。噢!還有,你在原地,哪都不要動,這里,有古怪!”
“我知道有古怪,你……你小心點,不行就回去,我在這里沒事的。”
回去?
怎么可能?
他千辛萬苦好容易找到,怎么可能無功而返?
“我不回去,我想你了。”
盧悅眼眶微熱,她也想他了。
哪怕前面不想,現在被他這一句話,也勾得想了。
“這里有偷人神識的東西,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飛淵放心了,她只遇到偷人神識的東西,那就說明,她那里,真的非常非常安全。
“你別急,我恐怕還要幾天,才能到你那。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動,等我找你。”
“……好!”
答應這個好字的時候,盧悅有好些不確定,到了這個時候,再讓飛淵回去,憑他執拗的性子,也不可能。與其浪費口水勸說他,還不如就聽他的。
師姐乖乖的聽話聲,讓飛淵瞬間又滿是力量。
世事流云,人生飛絮。他的身心只適應了她,早沒力氣回頭,也不想再回頭。
沒了她……
天高海深,有又什么可擁有?
盧悅一等再等,再沒聽到任何聲響。那份擔心,再也止不住了。
“別擔心,我沒事!”
就在她坐立難安的時候,腦間再次響起飛淵安慰的溫文聲音,盧悅終于大松了一口氣。
能透過神識傳音了,那他就是精確鎖定她了,或者,他又離她更近了一步。
“你忘了我的天賦?再厲害的禁制,對我來說,只是時間問題罷了。現在。你聽我說,別管我這里,你該怎么還怎么。”
飛淵覺得,實力弱小這個問題,可能是生平最讓他痛恨的事,“雖然我們離得真正距離不遠,可這邊的禁制,我……我撕起來,還要點時間。”
盧悅愁眉,師弟若是強撕禁制。于他所耗肯定大得很,而且,聽他聲音,只怕早就撕了很長很長時間。
“飛淵。你聽我說,那天我跟煉血老妖進來時,雖然看不見他所走方位,可我還記得他所拐大概左右,你靜靜感受,也許可以助你一點。”
“……好!”
果然師姐就是聰明。
飛淵咧著嘴。努力感應她那日所走的失重方向。
煉血老妖應該早熟這邊的路徑,帶著盧悅,七拐八拐一路低空快速前進,所以她能感覺到身體的傾斜。
一層又一層的各種古怪禁制,飛淵已經撕了五十一天。雖然不懂陣法,可各個薄弱結點,他天生就能找到。
現在又有走過一番的盧悅相助,他終于把先前撕過的地方,與她所走方位,串到一起了。
在心中確定再三后,飛淵看向前面的石壁,伸出手,果然隱了進去,是個好障眼法。
熟悉的腳步聲,終于越來越近,盧悅從九封之陣中沖出,站在那天,她以為的進口等著。
“咚咚!咚咚咚……”
飛淵看到站在另一邊,焦急等他的人,感覺心腔里的家伙,都要蹦出來了。
不過,他很快被她脖子上的淡粉色線,澆滅所有激動,身上冷得如掉九幽之地。
盧悅終于感覺不對,回頭時,正好看到師弟,慘白著面色,扶在石林邊的一根石柱上。
“飛淵,你……是不是受傷了?”
飛奔過來的師姐,那急切打量的眼睛,讓飛淵再也忍不住,一把摟住時,把頭深深埋進她的頸窩。
“為……為什么?”
師弟哽咽的聲音,還有微抖的身體,讓盧悅明白點什么,反手輕摟的時候,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她這些天,也在不停問自己……為什么?
那天的事,好像一層又一層的加碼,重的她承受不住,在最后,丟了所有,只剩絕望!
“答應我,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自己,不要……不要死!”
“……嗯!”
那樣的事,有過一次就行了,以后,再遇到,一定不會。
“……還疼嗎?”
過了好長時間,飛淵終于平撫下自己的情緒,看她脖間的粉紅線,眼睛暗沉得可怕。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盧悅只怕他不信,“當時我就服了造化丹,真的早就不疼了。”
飛淵看著她眼睛,師姐要是說慌的時候,眼神喜歡往左飄。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準這么傻了,聽見沒?”
“嗯!我發誓!”
能把師弟安撫下來,盧悅不在乎發這樣的誓。
“不就是錢嗎?哪怕全給他得了去,以后……以后,我總會厲害的,”飛淵還是不放心,“我們就當給那些人保管,等我厲害了,我們連本帶利地,再搶回來就是。”
盧悅破功,她有那么倒霉嗎?一個兩個都要搶她東西?
“好,我知道了,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天地門謠言滿天飛,蘇師姐從上官素那知道你果然被擄走了,就回來告訴我,我就出來找你了。”
這一路的各種焦慮擔心,還有撕各種禁制時,倒霉遇到的東西,他是一個字也沒透。
跟著師姐進九封陣。看到她住的千機椅變幻的小屋時,飛淵稍為滿意,“我給你從日照閣,換了兩枚血精石。咱們能不能不要再受罪了?”
錢是干嘛的?
當然是用來花的。
飛淵最不滿意盧悅的地方,就是她對別人都挺大方,弄一堆的東西,結果每次自己要用的時候,她就是舍不得。拖著拖著,慢慢養,那樣有意思嗎?
盧悅悶笑一聲,給他倒茶,“你好好看我現在的樣子。”
臉色粉嫩白皙,好像比他的好。
飛淵狹長鳳眼,彎了彎,換來的血精石,還是塞到她手上,“拿著吧。反正已經不能退了。”
盧悅笑,“師伯知道你來找我了嗎?”
“知道!我已經說了,找到我也不回去,你有幽泉的其他線索吧,我去找他。”
盧悅滯了滯,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
“幽泉是不是我們認識的?若不然,你至于要冒那么大風險,去暴露自己嗎?”
出于動物的本能,更出于對盧悅的了解,飛淵一早就認定。她是認識那個幽泉,并且對幽泉痛恨不已的。
要不然,憑他的聰明師姐,怎么會在煉血老妖步步緊追的時候。那樣暴露?
“你不說話,那就被我蒙對了,是……丁岐山?”
盧悅的眼睛突然有些酸,“你……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
飛淵隱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狀,他有時很不理解。為什么師姐做事,非要在乎別人的看法。
想殺姓丁的,直接殺了就是,誰不服來找啊?
他還不信了,殘劍峰一群大男人,還護不住一個師姐?
“……是不是……是不是我殺人放火,你也信我?”
面對師弟無條件的信任,盧悅心中萬般復雜,“我做盡壞事,你也信?”
“信!”
盧悅還沒完全高興起來,就見飛淵鄙視她,“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是能殺人放火的人嗎?幾個凡人罷了,你不去,她們一樣要死,而且還會死得更難堪。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就算她們被誤殺,可你同樣能在那時,把害了她們的魔頭滅了,等于是給她們當場報仇,這你都不知道嗎?”
盧悅:“……”
她已經教訓過自己了,可是師弟再來教訓一通,這算怎么回事?
“嗚……呼……”
飛淵眉頭一緊,顧不得再教訓師姐,望向石柱林方向。
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一團濃黑的,打著旋兒的風。
“這里不安全,你與我回去吧!”
盧悅對那里出現什么東西,其實早就看慣了,“它天天申末出現,沒什么奇怪的。”
飛淵面容古怪,“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什么地方?”
“靈界第二大禁地,黑竹溝!”
盧悅眨巴眨巴眼,她沒聽過。
“我們現在的地方,是黑竹溝外圍,石柱的最里面,有很多很多黑心竹。”
黑心竹?
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盧悅還是下意識地知道不好。她最近已經夠倒霉了,不想再倒霉下去,忙把話題轉向其他方面,“煉血老妖在幫著找魔靈和幽泉嗎?”
煉血老妖?
“在!我過來的時候,據說他一直敬業得很。”飛淵的眼睛再次瞟向黑旋風,“快點把東西收收,我們趁著天還亮,早點離開這里。”
盧悅張了張口,想說萬一煉血回來找她,找不著怎么辦。
可是話到口邊,到底被師弟肅穆的樣子,還有這里是什么靈界第二禁地的事,給嚇住,以極快的速度收拾東西。
“走!……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已經坐上天地門飛靈舟的丁岐山,笑咪咪地與舟上執事弟子交談。
明石土靈根的特殊性,讓很多人,一早就盯上他了。聽說丁岐山是他同宗同峰同一個師父的親師兄弟,都不知有多熱情。
甚至,他還借著與他們的談話機會,在畫扇神識掃來的當口,一齊與諸天地門執事弟子,在舟上,表現親昵地給她行了一禮,那認真恭敬的模樣,怎么看,怎么都沒問題。
畫扇輕嘆一口氣,盧悅那日的心態,只怕是有問題的。
不過,遠去舟上,丁某人大笑的聲音隨風傳來時,她卻是各種膈應。
盧悅這么不喜歡這個姓丁的,他也明明知道,她不喜歡他,還在這時候去天地門,顯然,也是個心思深沉之輩。
徒弟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煉血老妖帶走的,她無能把她帶回,現在又不能出手動這姓丁的,實在是難受得慌。
畫扇很快又回身,朝舟上的執首傳音幾句話。
“……什么?讓……讓我下去?”丁岐山不敢相信,他們剛剛還談笑風生,怎么會?“敢問吳道友,丁某人做錯了何事?難不成,我沒花錢買坐?”
“咳!丁道友哪里的話。”
吳真人額上見汗,他怎能知道畫扇星君哪根筋搭錯了,非要他把他踢下去?
“畫扇長老,要臨時征用飛舟,所以,只好委屈道友了。”
臨時征用?
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丁岐山眼睛瞇瞇,如果是臨時征用,這飛舟上的人多著呢,怎么不見叫其他人下去?
可是,待要在這里胡攪蠻纏吧?他又沒這膽子。
“我的靈石呢?”
吳真人翻手,摸出五塊中品靈石,塞回到他手上,“道友好走不送。”
靈石是要回來了,丁岐山回船倉把隱身的魔靈帶出來,進到自己的寶塔飛行法器時,郁悶得卻想吐血。
他搞不清楚,自己哪得罪畫扇了。
“……呵呵!別氣了,我知道你哪得罪她了。”
魔靈就伏在他身邊,笑不可抑。
“我哪得罪她了,前一會,我還給她好好行了禮呢?”丁岐山面上非常難看,原以為與這些人打上關系,以后進天地門方便一些的。
“不不不,她越這樣做,說明我們越安全。”
魔靈笑,“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實告訴你吧,原本我們坐這飛舟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她徒弟生死不知,你卻在這里,與天地門弟子,瀟灑說笑,你說,做為一個護短的師父,誰受得了?”
丁岐山傻眼,旋即生出一股,說不出是嫉妒還是憤怒的表情來。
須磨真人是個護短的,為了盧悅,生生活撕她的仇人。
現在她不過是個記名弟子,怎么畫扇又是個護短的?
他不過是笑一笑,某個人倒霉,還不帶他笑的嗎?
可恨他的師父,他要廢多少甜言蜜語?
可哪怕甜言蜜語,也因為明石的嶄露頭角,他這個曾經的愛徒,早就退居二線了。
“好了好了,畫扇這次在天地門行雷霆手段,下面的人,很多早就對她不滿了。”魔靈撫毛,“站在她對立面的,才是我們最要交結的,這樣倒是更方便我們行事。”
是這樣嗎?
丁岐山咽下一口氣,眼睛惡狠狠,既然她不仁,那他不義,更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