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的線索,對天地門太過重要,她不明白,盧悅要密言傳音,怎么現在谷令則又要這般背著所有人?
猜測得越多,她越是不安!
畫扇坐在云團上,面對一臉沉靜的谷令則,心下翻起濤天巨浪。
“……傀儡古符的事,盧悅知道嗎?”
谷令則搖頭,“她應該不知道。不過,前輩您也應當知道,她對來自敵對方的判斷,有種超乎于人的敏銳。”
畫扇滯了滯,她一下子想到自家那個倒霉的北辰師弟。
“……丁岐山半天前,坐天地門的往返靈舟,要去尋他師弟明石,你說,如果他真是幽泉的話,他的膽子是什么做的?”
谷令則低頭思索,再抬頭時,目中誠懇,“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是很多聰明人的選擇。”
畫扇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這個人,我會重新細查。你……既然知道他有傀儡古符,也要小心些。”
“一切有勞前輩!”谷令則雙目幽深,“我不會給他機會。”
她的修為比丁岐山高,丁岐山就算有幽泉魔寶,可在她面前,想出其不意,那是根本不可以的。
畫扇心中暗嘆,如果盧悅能去掉身上的毛躁,有谷令則七分沉靜,那該多好。
“你們未到靈界之前,丁岐山,是個什么樣的人?”
谷令則的眉頭蹙了蹙,“應該說,是極度自我,一切以利益為上的人。”沒用的,他看一眼,只怕都嫌煩。
畫扇看著她,這樣的人。她怎么一直周全著。
谷令則在她的眼睛中,看到她未問出來的話,臉上不由僵了僵。
“我……我的利益比大,所以。他一直……一直對我還好。更何況,沒到最后一步,看在兩宗,還有彼此師父份上……”
畫扇了然點頭,旋即又嘆氣。“你應該早點教教盧悅,怎么與自私心重,一時又與她沒利益交割的人相處。”
她徒弟,那種直來直往的性子,做了好事,很多時候,人家也不領情,實在太虧了。
天地門流言最多的,就是她要錢不要命的描述。
那些混蛋能不知道,沒有她的要錢不要命勁頭。天地門要出一萬光核嗎?
不知道出了一萬光核,還得與逍遙門交惡嗎?還會讓盧悅與宗門離心離德嗎?
他們都知道,可人人都怕,不在掌握中的事與人,很多時候,不能拉,他們情愿毀!
谷令則跟著嘆氣,當她不想教嗎?
剛開始的時候,娘是希望妹妹當一個簡單快樂的普通人。有她和她在,怎么樣。最后也能給她一份安穩生活。
甚至她早前就想過,煉氣八層就回灑水國,給盧悅選一個二十四孝好夫君,然后看著她生幾個孩兒。從中選一個兩個,培養一下,讓她當老封君。
怎知道……
她是自己親妹?還進了修仙界?
殘劍峰,須磨真人不會教徒弟,盧悅跟著一群師伯后面轉,那些人。教育殘劍峰弟子,與別的弟子不一樣,等她發現,她們又能心平氣和坐一起的時候,妹妹性子早就定型了。
“罷了,人無完人,你和上官素跟吳長官回去吧。”
畫扇在她也嘆氣的時候,就想到她們曾經的不便,“丁岐山也會去天地門,我會知會上官素,無條件配合你行動。不過,你記著,盧悅已經被擄,你再不能在天地門出事。所以,一切以你們安全為上,能查便查,不能查,還有我。”
“……是!”
谷令則原想說,妹妹還愿聽您的話,如果您愿意花點心思教導,也許……
可惜話才在口中繞,人家就這么直白的說,盧悅在這邊出事,她再不能出事的話。
她只好咽下未竟之言。
這位畫扇星君,在某些方面,好像也直得很。
從結界中出來,換上官素進去,原以為她們要談一會,誰知人家真的只是吩咐一句話,就把人踢出來了。
被師叔吩咐,她以后一切聽谷令則的事,上官素很無奈很無奈。
這種明明知道,她們之間,另有幽泉線索,卻不讓問的事實,太讓人抓狂了。
“你相信嗎?我真的不是大嘴巴。”
回去的路上,聽上官素滿是怨念的話,谷令則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我相信!不過,我要查的事,暫時,我自己都不是很確定。”
要暗著來?
上官素眼睛閃了閃,這樣說,她們真的懷疑幽泉就是熟悉的人,并且那人,還就在天地門?
這……怎么可能?
“別問,暫時,我也需要真正接觸觀察之后,才能完全確定。”
可惜她們怎么都不會想到,此時的盧悅,已經跟著飛淵進到天地門坊市了。
“去我們那,還是……”
隔著長長的斗笠幕紗,盧悅摸了摸自己脖子,這上面,還有一條淺淺的線。她懷疑如果此時進天地門,被人發現,臉面徹底丟盡。
“我住幾天客棧。”
飛淵一愕,想到時雨師伯啰嗦起來的本事,很快同意,“好吧,我們去最好的清風客棧。”
那里不僅離坊市值法殿近,還是修真聯盟的生意,與日照閣連成一線,正常哪怕天地門有什么事,到那尋人,也要客客氣氣的。
盧悅點頭,“我自己去清風客棧,你去找蘇師姐,讓她把天地門最近發生的事,全傳給我。還有,明石他們的,也不能放過。”
“我把明石拿來不行嗎?”飛淵悻悻,“在墮魔海,你幫他那么多,他怎么就不能信你?”
“一碼歸一碼,如果我真有事的時候,只要是明石能幫的,他一定會不計代價相助。”
盧悅白了他一眼。“飛淵,我再說一遍,人家現在有魔棧道這個隨時能逃的后招。萬一打草驚蛇,你師姐這輩子。就要一直忙姓丁的一個了。你可不準給我亂來,聽見沒?”
“聽見了。”
飛淵賴著不走,“反正已經到這里了,也不在乎那點時間,讓我陪你安頓好吧!”
盧悅拿他沒辦法。“你付錢?”
“我付!”飛淵在前面帶路,“聽說那邊的仙廚,做得一手好肉干,正好,我這各類蛟肉最多,去讓他多制點,給你拿著。”
這個……可以有。
盧悅無言跟他屁股后面。
“哪天哪宗修士?姓名修為,只有報好,給付押金五萬,才能住店。”
兩人站在登記的柜臺前。一時不明白,住店怎么還要查戶口,以前不是給錢就行了嗎?
“以前……”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登記的修士,指指他們的頭,“還有,在住店之前,要把斗笠拿下,現出真面。”
看到人家拿出一面真顏法鏡,飛淵和盧悅一時無語。
“魔靈和幽泉之主在天地門范圍霍亂的事。想來二位,也有所耳聞吧?在沒拿到人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
登記修士拱手。“所以,對不住,不管你現在住不住店,真顏都得露一次。我清風客棧能保證,只要您二位,沒事關魔靈幽泉。你們的信息,全程保密!”
帶這樣嗎?
“……是嗎?”
盧悅拉住飛淵,實在不想他跟修真聯盟中人吵起來,“我要見你家掌柜的,只有他,才能看我真顏。”
這樣的話,做登記的修士,這段時間聽得多了,倒也不氣憤,朝里大喊一聲,“掌柜的,來客了。”
過來的胖子,一幅笑咪咪樣,“對不住,特殊情況,特殊對侍,兩位道友還請海涵!”
做生意的,尤其是做他們客棧生意的,只能和氣生財,他這個掌柜,這些天,已經接待了好幾個被各方勢力追殺的人,倒是理解得很。
真顏法鏡,亦被他拿進房間,關上禁制后,等著看這又是哪家通輯的人犯。
盧悅和飛淵把斗笠拿了,真顏法鏡沒一點動靜,說明這本來就是他們的真顏,只是……胖掌柜看過來看過去,真不認識。
“呵呵,兩位還請登記。”
不認識就好,顯然不是大勢力要追殺的,這樣,他壓力小點。
“不必了,我說,你寫。”
胖掌柜眼睛一閃,倒是沒想到,這個只有結丹初期的女修,居然還瞞有氣勢地,要他動筆。
這可不太對啊!
以前,所有進來,請求保密的人,對他可都是一幅巴結樣。要不然,他隨便丟一點操守……
“呵呵!好,哪天哪宗修士。”
“歸藏界逍遙門。”
咦!有名啊?
胖掌柜臉上的笑意加深,“姓甚名誰?”
“盧悅!飛淵!”
“盧……”一滴濃墨滴到登記的本子上,胖掌柜咽了一口吐沫,先是看了她的右手一眼,再看她的脖子一眼。
盧悅的指套已經除下,看手她其實沒多大意見,可是看脖子,就有些過份了。
“記好了嗎?”
“記……記好了。”手和脖子,都跟傳言的對上了,胖掌柜一時頭上冒汗。
不是說被煉血老妖擄去了嗎?那家伙還要用她訛天地門一萬光核呢,怎……怎么跑回來了?
還有,跑回來,不回天地門,不回逍遙駐地,住他這,算怎么回事?
萬一……
片刻間,胖掌柜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卻不敢轟人。
魔星魔星,江湖傳言,這個魔字于盧悅,可是有多種解釋的。
這家伙,不僅對別人狠,對她自己也下得去狠手,煉血老妖本來好好的三萬光核,就是被她逼得差點一絲不剩。
那還是煉血老妖把她逮住的時候。
胖掌柜偷著吸氣,總算手沒再抖地把登記表做完,“兩位住什么房間?”
“有上房嗎?”
飛淵鄙視這個人,還結丹后期呢?這么好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怪不得,只能當一個客棧的掌柜。
“有有有,兩位,要……要幾間上房?”
這不是廢話嗎?
“兩間!”
“一間!”
盧悅和飛淵互視,“兩間!”
“師姐,特殊情況,特殊對待,讓我與你一間吧!”
飛淵找人家現成的理由,“我保證,跟以前一樣老老實實。而且,我一會還要去找蘇師姐,或者還要被師伯叫回去,你看,弄兩間,多浪費啊!”
盧悅瞇眼,師弟就差手上掂著靈石,跟人家說,我有錢了,現在居然說浪費?有沒有搞錯啊?
“兩間!掌柜的,清風客棧的招牌能保證吧?”
是問安全吧?
胖掌柜忙忙點頭,這是清客棧立足于世的根本,怎能不保證,哪怕丟了性命,他也保著這一點。
“自然!盧道友放心,哪怕煉血老妖再來,隔壁的日照閣也不會白看著這邊有事。”
飛淵肩膀微塌,“行了,我師姐累了好幾天,帶我們去房間吧!”
“是是!”胖掌柜非常干脆地把這一頁撕下來,當著他們的面,點出一個小小的火球,燒成灰,“兩位還請放心,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會從小老兒口中泄出去。”
“我相信你。”
為了清風客棧的招牌,這胖子,現在想不幫他們瞞著,都不可能。
盧悅站起來的時候,順手把斗笠戴好,“我師弟要常出入,你們有牌子嗎?”
“有的有的。”
胖掌柜忙拿了兩個古樸竹牌,“退房的時候,還來就成。”
盧悅在沒弄清畫扇那邊事的時候,不打算出門,拿到牌子,一把收進儲物戒指。
給客人登記的修士,沒想到,他家的胖子老板,居然點頭哈腰,親送那兩人去甲字房。
什么來頭啊?
眼神詢問的時候,換回的是胖子狠狠一瞪眼。
蘇淡水坐立難安兩個多月,沒想到,飛淵一回來,就給她一顆,那樣大的定心丸。
“真沒事?”
“這都多長時間了?有事也早好了。”飛淵神情卻并不是面地盧悅的溫文,眼神尖利得可怕,“蘇師姐,盧悅說,丁岐山是幽泉,你信嗎?”
蘇淡水一滯,信與不信,好像是個難題。
師妹的人品,她信得過,丁岐山……?
“有證據嗎?”
“哼!有證據,我要用來問你?早過去,一巴掌把他扇死了。”
沒證據還這么囂張?
蘇淡水白他一眼,“你以為這是在宗內呢?把你的性子給我收收,想動丁岐山,不到十全把握,絕不能動。”
憑什么呀?
飛淵瞪眼。
“如果他真是幽泉之主的話,隱藏起來的手段,一定有不少。”
蘇淡水神情鄭重,“這件事,我們要暗中查。天地門坊市那邊,從這段時間的流言來看,肯定有不少魔門暗探,而且他們與天地門內部的一些人,只怕已經聯合起來了。動,就要使雷霆手段,不是我們區區幾個人就能解決的,你明白嗎?”
“不明白,我們只殺丁岐山一個,關其他人什么事?”
蠢師弟,是一心想要給師妹報仇吧?
蘇淡水懶得再理他,“盧悅讓你動手了嗎?她要天地門這邊的消息吧?說你笨吧,你三不知的冒一點聰明,說你聰明吧,你又笨得不可救藥。怎么就不想想,你盧師姐,現在是天地門的什么人?”
不就是個記名弟子嗎?
飛淵不服。
“記名弟子,也是弟子,飛淵,你要記住,在其位謀其事,盧悅做事,自有她的意思。你的想法,只是你的想法,不能代表她,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