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組隊的修士,沒想到魔星會提前用靈石換他們的光核。
看著她與那個從歸藏界來的和尚出城,所有人都明白了。
除非深入,現在的魔獸越來越難打。那個死板光頭,連他們這些流放者都不如,從來都是干兩個月,混兩個月,雖然人家不要他的提成,可就憑他的樣,想攢夠光核,還不知要到何年馬月。
“一個佛門弟子,盧悅至于要那般幫著嗎?”
每三十年一次的魔潮,又要來了,魔星想幫歸藏界多得光核,有的是辦法。那悟常再不濟,魔潮一過,一定能攢夠光核。
可現在人家不想著魔潮之事,連他們大家的提成都不要了,要單獨帶他出去獵殺魔獸,顯然是真的對這佛門弟子另眼相看,要助他多攢光核。
“聽說,我只是聽說啊,盧悅當初在明珠城,走向魔星路的主要原因,是想幫一個和尚的。”
什么聽說,這分明就是事實吧,大家相互轉轉眼睛,反視線放到換來的靈石上,這個才是他們最不能少的。
至于人家,與他們沒多大關系,道也好,佛也好,他們沒心力顧及。
進了好多年都沒進的綠魔地,盧悅發現,她就是個打醬油的。
臭悟常的四根金鋼橛是成套法器,只要不是碰到大規模的魔獸,活是他一個人的……
以前沒在意他的武力,現在真的注意了。盧悅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這家伙絕對是真的來看著她的。
即有梟羽披風,又有金鋼橛,一個人出來,一樣能打不少光核,根本不需要跟她浪費時間。
她也就是把修煉的地方,從塔頂,挪到千機椅中罷了。
當然,還要受悟常早晚課的荼毒。
那一聲聲有節奏的木魚聲,每每讓盧悅修煉之余,在心中不自覺地跟在后面念動經文。
金鋼經、般若心經、大悲咒……
這些她以為早就忘了的經文。不過短短幾天時間。悟常就讓她重新爛熟于胸。
“……師伯和師父說你與佛有緣,我現在信了!”
盧悅暈了暈,才發現剛剛她也跟著念出口了。
“咳!我娘活著的時候,信這些個東西。我從小就聽熟了。”
悟常看著她。
“不相信?”盧悅笑笑。“佛家在凡人中興盛起來。最主要的信眾,不就是那些婦孺嗎?……我盧勝爹爹死的早,在府中幫工之余。我娘最大的愛好,便是拜佛了。”
“阿彌陀佛!”
“道家重今世,佛家修來生……,悟常,你說真有來生嗎?”
“你不是已經信了嗎?”
“呵呵!什么叫信?什么叫不信?”
盧悅其實很迷茫的,“就算真有來生又如何?那早不是曾經的自己了。就像我娘,如果將來我能找到她的轉世,我能再喊她娘嗎?”
悟常:“……”
他實在無話可說。
“我不能再喊她娘,她也不認識我是誰……”
悟常努力看四周有沒有魔獸,他想逃開怎么辦?
“別看了,北邊有一小隊魔獸過來了。”
看到悟常袈裟飄飄,以絕快速度走人的時候,盧悅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不管仙法如何超絕,佛法如何高深,她也不可能再回一次過去,把曾經的錯彌補回來。
血月、輪回路、元嬰自爆……
當年的環境,不可能重演,就算真的重演,她是不是有勇氣,有本事,再跑一次那樣的路,也是未知數。
那個叫做過去的空間,也不知師父摸出頭緒了沒有,如果沒有,她是不是也要加入?
也許……
盧悅望著這個綠色世界,在心里慢慢嘆了一口氣,如果自己出去即死的話,也許以后,飛淵會跟師父合作,尋找那個過去。
他們要是尋到重生前的她怎么辦?
如果那時的她,知道谷正蕃是親爹,一定會如上輩子一般,對他滿是孺慕之情!
盧悅嘴角輕輕上挑,也不知道到時候,他們會不會罵娘。
不過,她可以肯定一樣,那時的她,一定不會是現在的她。
也許……師父和飛淵會更喜歡那時的她也不一定。
就這樣吧!
千機椅飛向打斗的地方,那邊又來兩股魔獸……
出入各魔地的修士發現,魔星跟著那個叫悟常的和尚,再不跟人組隊,除非一下子魔獸冒出來的太多,正常都是悟常一個人打,她坐在千機椅里看著。
好在彼此遇到,也能跟著她屁股后面輕松休整幾天,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流放修士去找她換靈石,她也是來者不拒,一枚光核,兩千靈石,相比于其他人換的兩百塊,愣是高了十倍。
因為身邊來來往往的各類修士增多,各種流言蜚語四起,雖然大家都是背著盧悅說的,卻沒背著悟常。
大家說的,悟常在進墮魔海之前,師父就曾跟他提過,也因此,師父和申生掌門才讓他看著她的。
并且自家長輩著重告訴他,多用佛法感召,免得她心神不平,做出什么傻事來……
悟常望著還在千機椅里修煉的人,在心里深深嘆氣,此時,他反而更希望她能干出什么事來。
而不是……偷偷豎著耳朵,還有那比常人強大的神識,把關于她自己的事,當好笑的八卦聽。
她這般行事,總讓他有種心驚肉跳之感,好像某人早就放棄……放棄她根本不能放棄的東西……
悟常勸不了,他只能用不間斷的早晚課。換她一時的沉浸……
魔潮就要到了,所有修士都憋足了勁,想在守城的時候,大賺一筆,已經好長時間,沒外界的消息了。
原先需要他們找的魔獸,不知從何出現,大隊大隊的往各個城池奔去。
“我們……到哪城?”
“什么到哪城?離得最近的好了。”
“白沙城!”
“那我們就去白沙好了。”對盧悅來說,到哪里都是一個樣,反正魔潮過后。還有不到一百來天。她就可以離個這個鬼地方。
現在三十年一次的魔潮,早不能跟當初她第一次見的時候比了。
不要說圍城的幾十萬,現在連十萬以上的魔獸都沒了。
修士和魔獸終于重新尋找到平衡,她也早沒干滅種滅族的事了。
“……白沙的守城修士。只怕不會歡迎我們。”
悟常望著她。“你去了。他們給你提成虧得慌,不給你提成,又自覺虧心的慌!”
“哈哈!你這樣說。是想我不好意思,呆外面不成?”
悟常滯了滯,只他們兩個,若是遇到瘋了的魔獸群,萬一被追殺回城,那盧悅也太沒面子了。
“回白沙,不過你還是可以呆你的瞭望塔!”
“呵!我也正有此意。”
光核在她手,是禍根,不是福氣。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因為不是福氣的東西,在最后一次,讓人生恨呢?
白沙城的修士見到果然沒動手的盧悅,心思其實真的很復雜。
連墮魔海的凡人,都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可是出去了,又怎么辦?
道魔相爭,她不過是雙方角逐,比較厲害又過了明路的棋子。
別的都不可怕,過了明路才是最可怕的。
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哪怕在這里為王為霸,到外面,不過還是螻蟻,生死在別人的隨手之間。
跟在盧悅身邊幾年,悟常發現,人家根本不管世情浪如潮,該怎么過日子,還是怎么過日子,每天的例行修煉,從未斷過。
滔滔流言,只換來她的哈哈一笑。
搞得他真不知道她的打算了。
時間越希望它慢,它跑得越快,四十天的魔潮,眨眼即去,終于又讓他賺了一大筆,他要走了。
“……干嘛干嘛!你那什么表情?還是佛門弟子呢?萬法皆空,因果不空你沒聽過嗎?”
盧悅再不傷心悟常要比她先走,“采得百花成蜜后,你說我為誰辛苦為誰甜?”
女孩揚笑的樣子,分明在說,她不后悔曾經做過的所有事,她的心是甜的。
“……阿彌陀佛!我在外面等你。”
盧悅揮手!
魔潮過了,終于可以進新人了,她可以從那些人口中知道最新事,盡量應對。
“盧道友,胡某代表白沙城代表墮魔海萬萬千千的百姓,多謝道友了!”
胡青和還是穿著紫金法衣,分出無數分身,朝盧悅行了團團的一揖!
盧悅頭大,上次見到這位城主,被他賴上,現在不知道他又要賴自己什么。
“胡城主要我做什么?”
“墮魔海能有今天,全在道友。”
胡青和佯裝沒聽到她的冷言,望著城墻下收拾魔尸的民眾,聲音誠懇,“我是真心感謝道友的。”
才怪!
這人善以大義綁人,她可不敢相信。
“城主也謝過了,盧悅告辭!”
“等等!”
盧悅閃得快,可是胡青和攔得好像更快,無數身影幾乎把她團團圍住了。
“讓開!真逼得我動手,大家可都不好看!”
盧悅怎么也沒想到,她還沒面對外面的腥風血雨,倒要在這墮魔海,先跟莫名其妙的人打一架了。
“盧道友覺得我這手身法怎么樣?”
胡青和不為所動,反而悠閑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城主以為,憑你這身法能攔住我?”
盧悅面上冷凝,心里其實已經在奇怪這些胡青和當中,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人家既然敢在這里把她攔著,只怕有不少后手。
“道友找不出哪一個是真正的我吧?”二十四個胡青和齊聲微笑,“從我放棄修士身份的那天起,我就決意要在這墮魔海過好日子。”
盧悅:“……”
她不知道這人到底想干嘛,現在還有那么多修士,那么多凡人,如果真想殺她的話,不應該是明著來。
“可我到底還是修道上百年,修士的心一直都在。”胡青和微微嘆口氣,“道友,其實我的壽元就在這幾天了,城主之位,我亦早有安排!”
“你直接說吧,想讓我干什么?能幫的事,我可以幫,不能幫的事,說破天也沒用。”
“哈哈!道友還是一如以前,沒一點變化。”
胡青和打個哈哈,“不過,道友一直到現在,都沒看出來,這就是道普通的裂影之法吧?”
怎么可能?
盧悅蹙眉,裂影之法,就是花樣子,是修士為了好玩,弄出來唬那些凡人的。正常來說,她應該能一眼看出,哪個是幻出來的假人,哪個是真人的才對。
“我是修士,亦不是修士,”胡青和的聲音帶了些唏噓,“這道早就超絕了裂影的身法,可以用以逃亡,是我窮了百年時間,慢慢摸索出來的。……我就要死了,舍不得它隨我一齊湮滅!我把它……贈與道友如何?”
盧悅嘴角抽抽,她無法相信,這胡青和是個瘋子,如果自己拿了他的東西,他一定會有要求的。
“道友怕我再給你下坑?”
盧悅很想撇頭,可哪里都是他。
“哈哈哈……,我確實想給道友再下一個坑!”
看看,就說嗎,盧悅想往后退一步。
“我們去塔頂說話行嗎?”
胡青和可不想一會他要說的話,被人傳得到處都是。
盧悅使勁板著臉:“不必了,有什么事,你就在這說吧!”
胡青和嘆息一聲,無奈連打幾個結界,“現在連我白沙城的三歲小兒,都擔心道友出去被魔門的人立威。”
“你不必說了。”盧悅止住,“我和你不一樣,你可以放棄修士的身份,我不能……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知道!你要出去的心思,三歲小兒也一樣能看得出來。”
瞭望塔塔頂是離天最近的地方,盧悅只要進城,就呆在那上面,誰不知道?
“所以,我要把這幅身法傳給你。”胡青和止住她要說的話,“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墮魔海因你而改變,你也不想,哪一天,你辛辛苦苦光復的各城,也毀于魔潮吧?”
盧悅撇嘴,那時是人家的事,與她何干了?
“你的一身煞氣,其實與你本身并不好,因為你不是魔修。”
胡青和再次幻出三個一模一樣的他,“我的這套裂影之法,還有分身的一點影子,可以助道友把煞氣分裂出來,于你,于我墮魔海,俱有好處!”
盧悅真是有些發暈了。
“我已經讓工匠做了與你一模一樣的九個石像,”胡青和微笑,“你自己說的,傳承到骨子里的東西,是不會那么容易消的。魔獸只有三十年壽,也就是說,它們至少有兩代的傳承,把你刻到了骨子里,它們怕你!”
這一會,傻子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個老家伙!
盧悅心中稍有酸澀,真不明白,當初是誰把他流放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