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見它堅持,心里也的確牽掛著男人,便不再猶豫,拿出男人在家時常穿的汗衫,給小金記氣味。
同時挑燈寫家書。只是怕小金攜帶不便,沒敢多寫。寥寥寫了幾句家中近況,讓他安心的同時,問了他的近況,并盼他回信讓小金捎來。
寫完家書,對折又對折,縫在一個極小的荷包里,荷包的布料,是從男人破洞的背心上裁的。免得時間一長,小金把他的氣味給忘了。
荷包拴上細麻繩,套在小金身上,仿佛背了個迷你包袱。
小金鉆入地道,連夜離開了雁棲山脈,往遙遠的南境遁地而去。
盈芳這一宿始終沒什么睡意,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都不曾合眼。
姜心柔見閨女精神懨懨的,提議說天氣好去縣城轉轉。
老爺子的宅子收拾干凈之后,還沒在那兒宿過夜,正好,近期縣城大會堂有戲文,一家人去放松放松。住兩天再回來。
大伙兒都說好,盈芳也只好跟著去。
不去行么?三胞胎等著她喂奶呢。
喝了幾天新鮮牛乳,不知是新鮮勁過了還是腥膻味終究要比母乳重些,總之,三胞胎又開始黏著她喝母乳。白天除了米粥、面疙瘩當正餐外,早晚兩頓奶是絕對少不了的。
“這樣下去,戒奶有點麻煩啊。”姜心柔看著三胞胎吮母乳的興奮勁著實發愁,“以前見鄰居家的孩子戒奶,哭起來撕心裂肺的,還必須和母親分開至少一個月才行。要不然就拼命往懷里拱,怎么都戒不掉。”
這個話題不適合男人參與,蕭三爺左胳膊大寶貝、右胳膊小寶貝,先娘倆一步去了碼頭。
姜心柔抱著古靈精怪的外孫女走在后頭,笑睨了一眼臉頰羞紅的閨女說:“要實在不行,接下來慢慢停掉催乳的湯湯水水,自然而然地把奶水收起來。寶貝蛋們吮不出啥了,給他們喝米粥、牛乳也沒得可挑,不吃就只能餓肚子。你覺得呢?”
盈芳順從地點點頭。心不在焉的樣子,落在姜心柔眼里,說不出的心疼。
然而,女婿一天不回來、一天沒消息,他們做爹媽的,說再多寬慰話都沒用。只能盡可能地轉移閨女注意力,別讓她一味沉浸在憂心中。
“走!去了縣城,媽陪你上供銷社轉轉。天涼了,該給寶貝蛋們扯點布做冬衣了。你周珍嫂子來信說,今年城里特別流行燈芯絨,布料厚,又結實耐磨,就是不知道花色有沒有喜慶點的,既過年,又剛好一周歲,正好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盈芳一想也是,寶貝蛋過年滿一周歲了,男人中秋沒能趕回來,除夕怎么都得回來了吧?
不過也難說,誰知道前線那邊興不興過年。
這一想,被三胞胎的周年略微提起興致的盈芳,轉瞬又消沉下來。
姜心柔沒轍了,拍拍閨女的肩:“放心吧,說不定已經在回程途中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盈芳心里更焦慮。
小金不會和男人錯開吧?
一個去、一個回,真錯開了咋辦?
哎呀早知不讓它去了!..
她也是魔怔了,看小金力大無窮、又有蛇類最敏銳的嗅覺,就鐵放心地由它去了。完全沒想過,萬一它迷路、找不著來時的路了咋辦?畢竟這個世界,對她或小金來說,還是很陌生的。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好比家里娃子才剛剛蹣跚學步,做大人的就把他放出去打醬油了,有心追出去,發現娃已經跑沒了影。路上會不會出岔子、會不會被壞人拐跑她完全不敢想。
偏偏除了她自己,家里人誰都不知道。甚至連小金的存在,他們都不曉得。心里的焦慮不能流露分毫。只能在暗中拼命祈禱:小金沒事,小金平安尋到了向剛所在的營地,并和男人碰了面、交換了書信,然后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不知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小金的確有那么幾把刷子,總之,在盈芳輾轉反側、睡不著的夜里合掌祈禱時,金大王順利抵達了南境,并發動南境所有蛇小弟,找到了向剛所在的大本營。
隱于山林間的營地,瞞過敵方或許有可能,想騙過本地蛇類,對不起,乃們這群入侵者,建營地時踩踏了不知多少個蛇洞、害多少無辜蛇家庭無家可歸,正恨得牙癢癢呢,老祖宗傳來訊息說,幫忙找個人,對!沒錯!是人,不是蛇!且那人多半就在這片數月前新駐扎的營地里。
本地蛇小弟倒是想撂擔子不干!特么破壞自己家園的侵略者,還想它們幫忙找人?臉真大!
可老祖宗說了,委托尋人的是連它都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不想承受瑟瑟發抖的強力威壓,那就乖乖找人。不就是家園被破壞么,換個地兒鉆洞不就又有新家了?總比大人物生起氣來、一尾巴剿滅整個蛇家族好吧?
老祖宗都這么說了,蛇小弟哪還敢抗議。乖乖地分散開來,不搞小團體了,爬樹的爬樹、鉆地的鉆地,一寸寸地接近營地。
金大王就在這些本地蛇類的互通有無中,嗅到了向剛的氣息。
很好!沒浪費它太多時間。脖子上繞著的迷你小包袱一抖,小眼睛一瞇,正打算找人交差,驀地,營地里傳來一聲尖嘯的口哨聲,緊接著又是一聲。
“緊急集合!”
空曠的營地中央,即刻聚攏一片軍綠色。
原來是穿著軍裝的戰士。
新一輪戰役打響了?
小金盤在高高的樹梢上,瞇著眼看下方的戰士神色嚴肅,知道大概是要出營去和敵人打仗了。
仔細嗅了嗅,男人也在其中。
這讓它原本的計劃不得不擱淺。盤在樹上等男人回來,還是跟出去找機會和男人見面,這是個問題。
最后,小金還是跟著出去了。
下方的人,誰也不知道,就在他們頭頂,或是身旁某棵樹梢,有一條來自江北的竹葉青。
不過就算眼角掠到,也不會太在意。畢竟,竹葉青和上戰場相比,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