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股票交易所對面的飯店里,四個家長正坐在這里。
他們是從孩子們離開后,就坐在這了,因為不知道再返回大廳還能干啥,股票不是拋了嘛,還瞎攙和啥。
服務員正在一個菜接一個菜的往上擺。
六道菜。
任建國在點菜時和江源達說:“六六大順,吃不了也圖個好彩頭。”
但現在菜上完了,四個家長卻莫名其妙的保持默契,每個人都沒說話,然而此刻心里的感受卻是一樣的。
他們就覺得跟做場夢似的,一場開頭是噩夢,中間是忙的啊,折騰累的不行。
結果終于睡的香了吧,倆敗類孩子又出現,把美夢說捅就給捅醒了,一點都不帶打商量的。
林雅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拍了拍蘇玉芹面前的桌子,活絡氣氛笑道:“玉芹,行啊,你現在比嫂子我強,你閨女都給你掙幾百萬了,那么多錢撐腰,咱是不是得換個活法了?”
但這話,任建國就覺得這虎娘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媳婦,趕緊打岔,也挺異常感慨道:“源達,你說這世道是不是真變了,我像我兒子這么大的時候,掙二十幾萬,開玩笑,做夢都不敢想。”
說到這,任建國還搖了搖頭,看著窗外笑了:“前年,雅萍你還記得嗎?俺爹過年喝多那回,他說當年啊,做夢就想去鎮上買兩頭毛驢。”
林雅萍立刻笑出聲,對江源達和蘇玉芹大大咧咧道:“是,他爹說的,一頭種地,一頭要給他騎。”
任建國點頭附和:
“是,而我那時候,第一次咋來的城里呢,那時候還不認識雅萍沒結婚呢,就因為想給俺娘買臺洗衣機。
俺家兄弟姐妹太多,我印象里就是無論我們哥幾個在干啥,俺老娘都是在洗衣盆跟前兒搓衣裳。
我就想啊,做夢都想,啥時候俺家能有臺洗衣機,讓我娘到了下晚,也能曬曬涼,別洗我們哥幾個衣服了,消停看看電視劇。
源達老弟,你呢?你像孩子這么大時,那時做夢想干啥?”
江源達真就回憶了下,可是記憶中,上面姐姐一死,他成老大了,從十幾歲開始下地干活,累的躺炕上就睡覺。
所以他回答:“像我閨女這么大,沒啥印象,有印象的是剛成家。那陣賣豬肉掙錢,我就做夢想買臺手扶拖拉機,完了多養豬,開著去賣豬肉,一邊拉豬,一邊拉老蘇。”
蘇玉芹嫌棄地看向江源達。
江源達還很誠懇道:
“真的,那時候天天都想有臺拖拉機。
再后來就想不花家里錢,還能進城看看,我就背鍋啊老哥哥,賣茶雞蛋火腿腸,在火車站門口賣。
賣完呢,錢也不交家里,干啥呢?買火車票,就想往外走走,這一溜達就溜達到石獅市,在那上的體型褲,就這么接觸上服裝了,一賣就是這么些年。
再再后來啥拖拉機啊,隨著見識多了,就想有錢了,把爹娘媳婦接城里,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全家能吃香的喝辣的,買房子,又開始敢想買小轎車了。”
任建國總結陳詞:
“你看,咱們隨著眼界,都慢慢敢想敢干了,得說咱家這倆孩子今天能賺這么多,一是咱給提供了好基礎,二是他們比我們見識更多啊,更敢琢磨了,這一個個的,都吵著嚷著十幾歲要自己買房子了,大概這也是他們做夢想有錢,折騰掙錢,想要的吧?早早想自立。”
江源達舉杯,他現在不想發表任何看法,他現在的腦子很亂。
說來也奇怪,明明捋清兩點了,那就是:
一,女兒掙了三百多萬,幾個月掙的比他大半輩子還多;
二,女兒要把錢留在手里,十六歲的小孩子,能不能行。
三,不給女兒,可不可以。
但是,仍舊控制不住的懵,還是先喝酒吧。
喝酒時,江源達還和任家兩口子謙虛客套道:“我閨女其實那就是瞎整,別看這回掙的挺多,是,再多,那也是撞大運,不像你們家子滔,管咋的,子滔還……”
話沒說完,蘇玉芹身上有電話響。
等手機掏出來,蘇玉芹才想起來,哎呦,這不是閨女的嘛,忘給孩子了。
“喂,喂?啊,這是江男的電話,她不在,你有事和我說就好,我是她媽媽,嗯,啊,啊?
隨著蘇玉芹眼睛越睜越大,對面任家兩口子都不說話了,江源達也停下喝酒了,看向她:“咋了?誰打的這么能嘮,告訴她,男男在學校,有事等晚上再說,特別急的事……算了,還是我接。”
蘇玉芹捂著手機:“他說他找江老板。”
“找我的?那怎么打閨女那去了呢,誰啊?”江源達伸手要電話。
蘇玉芹一躲:“他說他店里有幾個人想要買大頭貼機,他管咱男男叫江老板,不是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