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龔海成的大哥、二哥、大姐,三家人各出代表,全來了王天順的病房。
這陣容,給王天順那一對兒老實巴交的父母,嚇的手忙腳亂。
他們兩手都不知道該扶哪個了,只會嘴上不停地說:“別這樣,不用鞠躬,真的,我家順子就是趕上了,其實誰趕上都不能眼瞅著,這些天吃喝花銷,我們也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龔大伯作為代表,將裝錢的大皮包放在了病床邊。
只覺得人家越這樣善解人意,實實惠惠,從沒埋怨過一句,他們老龔家越受不了。
他說:“這皮包里裝的是我們幾家的心意,不是錢不錢的事,你們先聽我解釋,是我們老龔家所有人從心里往外的感謝你家順子,你們生了個好兒子,他見義勇為,很勇敢,我這人沒啥文化,多余的我也不啰嗦了,就只一句話,我弟弟家倆孩子要是沒有你們家順子,那就不是錢的事了,那是沒了命,太謝謝了,老哥哥老嫂子,太感謝了。”
王天順被這一幕吵醒,睜開了眼睛。
他是術后二十八小時后醒的,看了看這個,看了看那個,由于全身使不上勁兒,他只能搖搖頭示意父母。
他這一個動作,王天順的父母立刻就拒絕了:
“不要,快拿回去,要不然順子該生氣了,他現在不能生氣,肚子插著管子呢,你們的想法,我們都清楚,心領了,其實他領導江老板,對我們早表示完了,給拿了一萬塊錢營養費呢,可別這樣,我們順子住院,你們全包,我們要錢沒用。”
龔大姐一聽,江老弟咋又幫著花錢了,怎么沒跟他們說呢,不過這事過后問,先忙眼前的。
她再次強調一遍:“不是錢的是,也不是說這二十萬塊錢……”
“啥?!”這是王天順的媽媽,她忽然打岔了。
王天順的爸爸更實在,瞪著眼睛問:“二、二十?萬?”
兩個老實人立刻往后站了站,盯著裝錢的兜子。
最后,龔家人好說歹說的,王天順家才收下,而且這錢,龔海成一分沒掏。
是他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私下一商量:“咱一家七萬吧,多出那一萬,給那小伙子后期雇個護工,雇的長期的。”
這是哥哥姐姐,龔海成的侄子們呢,這四個小子覺得不能白來一趟啊,也得起點效果。
四個小輩站在一起當即表示:“那我們也湊個份子吧,給大舅那駕校的兄弟們,一人二百,發獎金,另外,咱再敲鑼打鼓送個錦旗吧,定個特大號的。”
就這樣,錢嘩啦嘩啦的就都到位了,龔海成的兩個嫂子毫不猶豫的把錢提出來交給老公,龔海成的大姐夫就更沒有意見了,并且這回送完錢,他還想了想又返回了王天順的病房。
挺熱心腸道:“老哥哥老嫂子,別把那錢滿哪藏,這是醫院,人來人往不安全,也別想著擱身上縫個兜裝著,上廁所不方便,你們抓緊時間去趟銀行,打車去,別差那十塊八塊的,把錢存上吧。”
龔家人以前也過苦日子,也突然乍富過,所以龔大姐夫把這老兩口的心理都猜到了。
同時,在這三天后,江源景也返回自家了。
李文慧本來以為江源景去這么幾天,得花幾個錢。
笨尋思吧,親姐姐親外甥女,攤上這種事了,不花不花也得搭幾個吧。
嗯,她心里是有點不高興的,就總覺得這哪怕是大伯哥家出事呢,倒搭也就搭了,但這唯一的大姑姐吧,這些年也沒借上什么光。
就只能在心里勸自己:那也沒辦法啊,現在這家,她說的不算,她也不敢發表意見。
但是讓李文慧萬萬沒想到的是,丈夫不但坐寶馬車回來了,而且還拎回來兩件皮草大衣,他倆一人一件,她的是棕色的,丈夫的是黑色的。
等李文慧聽完是怎么一回事后,她一邊試著衣服一邊頭都沒回就說道:“你姐啊,早就該跟那姓孫的離了,一家子什么東西,你看看這個,你看看這有能耐的老爺們,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江源景聞言,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看起來像是沒什么精氣神似的,疲憊的用手搓了搓臉回道:
“你光看到好了,你咋沒看看這事鬧的這個大啊,一連串的反應,家家忙的人仰馬翻。”
江源景這話還真說對了,比如按理應該不會影響到江男的,但是這事也弄的她挺忙。
她學習時間本來就不夠用,在王爽這些小伙伴眼中,那是一副學瘋了的狀態。
王爽添了小弟弟,江男只是咧嘴問了一句:“你還親他腳丫啊?”
“對啊,男男,他小腳丫可香了,我媽讓你去我家玩呢,就這周吧,行嗎?求求你了。”
江男馬上搖頭:“我得去醫院,我姐老慘了,得去看看她,你說她這個命,剛到了新學校,懵頭轉向還沒認清哪是哪呢,得,等出院還得從頭再來,同學也得重新接觸起來,我更是?唉!”
江男有苦說不出,她的學習計劃表是排的滿滿的,上午幾點到幾點干嘛,下午幾點到幾點干嘛,就是瞭望放松眼睛還有晨跑吃飯,那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上周發生這事,就已經給她計劃表弄亂了,這周去醫院,那她就得把那半天的學習計劃勻到其他時間,必須得往前趕進度。
學吧,江男拼命的學,自然也就沒空打聽綁架事件對駕校有沒有影響。
有影響,影響大了。
報名的人特別多。
下面各市的,也有很多來商談掛靠駕校事宜。
而且最近幾天,江源達總是能接到各方朋友來電,當然了,他現在接觸的朋友檔次又上了幾個臺階,朋友們的經濟能力都很強,電話里紛紛問他:“你開個保安保鏢公司吧?”
他叼著煙卷心想:開個屁,哪有功夫啊。
緊接著,政場上的朋友,有的他之前還說不上話呢,硬靠關系都靠不上,也給他打來電話了。
他現在經常性看著手機上的來電,分不清誰是誰,號碼全是幾個一、幾個六、幾個八。
后來仔細一打聽,才知道還有付俊澤爺爺這個插曲。
趙處長將詳細報道整個過程的報紙篇幅,擺在了領導的面前,給領導拿報紙啊,至于把哪份放在前面,當秘書的太深知這里面的學問了。
而寫這篇報道的,是任子滔給江源達介紹的徐記者,徐記者以前幫著駕校跑幫了大忙,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江源達才接受采訪的。
可想而知,這篇文章得報道的多正面。
付俊澤的爺爺看完了之后,摘下眼鏡問秘書:“這駕校是小澤折騰的那個吧。”
趙處長心里一慌,就一個感受:原來領導什么都知道,那他?他幫小澤那些胡鬧的……
付俊澤的爺爺笑了笑,怕給手下嚇壞了:“小趙,能做公益,愛做公益,有責任心的企業,我們政府每個部門都要大力啊。”
說完就將報紙放在一邊,批閱手頭上的文件。
趙處長的心卻在這一分鐘里,像是坐了回過山車,隨后才給江源達抽空去了個電話,領導這番話,那就相當于尚方寶劍了,他得讓江源達請客。
這不嘛,江男本周放假這天,江源達在外面喝酒請客呢,本來說好的要去學校接女兒,放鴿子了,是蘇玉芹來接的江男。
“媽,你這周咋樣啊?買賣好嗎?”
“好。你呢,我怎么瞅著你又瘦了呢,閨女啊,要不然別那么學了,再累壞了。”
“不考復旦啦?那好,我不學了。”
“噯?我就是說說!”
江男噗的一下就笑了,換來她媽媽說她:你不皮一下鬧心。
等娘倆下了公交車了,蘇玉芹才想起來周一那茬,還沒跟女兒匯報呢。
她有點不高興道:“男男,你說劉澈他媽咋那樣呢。”
“怎么了?”
蘇玉芹回憶了一下,具體怎么了吧,這過了好幾天了,原話指定是學不上來,她就簡略地說了下:“我跟她主動打招呼,她帶搭不稀理的,跟你任大娘卻有說有笑,等你任大娘介紹我是你媽媽,她就啊了一聲。”
江男一把摟住蘇玉芹的胳膊,立刻笑瞇了眼說道:“那咱趕明不理她,見她就拿她當空氣,真有意思,我媽媽這么好,溫和有禮善解人意美麗大方,這小短發梳的,颯爽英姿,這小腰,比我還細,她還不配跟我這么好的媽媽說話呢,當誰想說就說吶。”
這話給蘇玉芹哄的,明知道不是真的,也笑著拍女兒胳膊,那天的不如意隨風散了。
但江男卻趁蘇玉芹樂呵呵的時候,收斂了笑容,抿了下唇。
更恰巧的是,握在手里的電話震動了,是劉澈發的短信。
這位回想過味兒了,江男虐他千百遍,他也要待江男如初戀,所以發的短消息是:男男,在學習還是正常休息了,我們好久沒通話,我想給你打電話,可以嗎?
江男掃了幾眼后,按了紅鍵,給手機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