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成當然知道,所以他才一心一意先找弟弟,曹文固然膽大包天,可是他敢真的對攜家人做什么的話,他自己只怕也要被扒下一層皮。
所以他聽見衛安這么說,目光就沉了沉:“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為之?”
衛安嘆了口氣:“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她看著屏風上的圖案,語調不急不緩:“其實說到底,大概謝家總覺得曹家是沒那么大膽的,最多也就是把東西拿上去也就罷了。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難對付的,不僅是曹家,還有你們自己家里的人呢?”
她看著謝良成終于變了臉色,心里微微嘆氣。
到底還是太年輕,沒有經歷過事,所以遠沒有上一世到后期的那樣凡事都要往壞處想。
外頭林管事匆匆忙忙的在門外站住了腳,回稟衛安:“七小姐,出事了......”
衛安看了謝良成一眼,不再藏著掖著,低聲告訴他:“內憂外患,不知道伯父和伯母能不能撐得住?如果這一次不是我救下令弟,不知道伯母會如何?”
謝良成已經勃然色變。
衛安知道他已經起疑,點到即止的提醒他:“外患固然可怕,可是就跟你之前想的一樣,只要伯父伯母好好的,就沒那么可怕,可是內憂才是最主要的。須知多少人家都是禍起蕭墻,并不是我故意巧言令色的挑撥生事,我也只是提醒您一聲罷了......”
她最后理了理腰間垂下來的雙色流蘇,道:“我幫您也不是多高尚,只不過因緣際會得知了某些陰私.....又恰好,我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所以也就管一管了。”
謝良成素來很聰明,在荊西一地被認作是謝家年輕一代里最優秀的一個,否則也不會有荊西美玉的稱呼了,可是再聰明,他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似有所指的話到底指的是誰,皺了皺眉頭才看向她。
這就是重生的好處,上一世那里能指望義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衛安忽然有些惡趣味,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不如世兄好好想一想,為什么令弟丟的這樣巧。也可以多想想,人家都說嫡庶不分是禍家的根源......”
謝家子嗣不豐,謝家大爺少年就隕落了,二爺雖然活的好好的,卻是個不能起身的病秧子,底下還有謝良成的父親三爺,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庶出的四爺五爺。
話說到這里,就不必再說了,謝良成像看一個怪物似地看了衛安半響,才問:“姑娘好像對我家的事情知道的很詳細。”
衛安想了想,就笑:“因為有人知道的很詳細。”她不忘往謝五爺身上再潑一盆臟水:“不瞞您說,我家和曹家糾葛甚多,據我所知,謝五爺好像同曹家關系也不錯。所以......我也只是希望謝三爺解決這些以后能投桃報李......”
有目的的幫手,比沒有目的的施恩叫人覺得好接受多了,謝良成松了一口氣,認真的對衛安保證:“姑娘放心。”
一面卻已經站了起來朝衛安拱手:“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衛安只是笑著搖頭,等人出去了,汪嬤嬤才趁機問衛安:“您都說些什么呢?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又憂心忡忡的:“姑娘,現在您怎么還有心思去參與人家的事?咱們自己身上就虱子多著呢......”
衛安知道汪嬤嬤的擔心,她自己身上的事就已經夠多了,情況實在不算妙,可是現在居然還有心思去插手謝家的家事,怎么看都有些喪心病狂。
可是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她當然能只顧自己,像上一世那樣什么都不管不顧,冷心冷情,看著謝良成徹底倒霉,然后跟上一世的軌跡一樣,在南昌高高在上的對謝良成伸伸手,就此又得到謝良成的信任,換取豐富的報酬。
可是那樣的話,上一世她跟義兄的情誼算什么?
何況,謝家三房不倒,義兄能給的報酬,遠比上一世的還要多。
她笑著朝汪嬤嬤搖搖頭,見汪嬤嬤不問了,才問林管事:“出了什么事?”
林管事連忙收回心思,站在她旁邊有些為難的說:“南昌又來了人.....”
衛安還以為是外頭審馮家的案子有了進展,沒想到林管事開口說的卻是南昌,站定了腳看一眼同樣疑慮的汪嬤嬤,頓了會兒才心情復雜的問:“來干什么?”
林管事更為難了,陪著笑搖頭:“這....這不好說......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合安院安靜得有些不像話,衛安轉過回廊,就看見花嬤嬤站在廊廡處,見了她來,花嬤嬤也沒跟從前那樣笑,嘆了口氣替她打起簾子:“老太太等著您呢。”
屋子里頭也靜的有些過分,彌漫著叫人難堪的尷尬氣氛,直到見了她,衛老太太面上的神情才稍稍放緩了些,招手把她叫到跟前,重新對底下的劉嬤嬤道:“說什么孝順?真要孝順我,我已經說過了,留七丫頭在身邊伺候我就是他的孝順了。”
劉嬤嬤一臉的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五老爺的意思,七小姐這些年到底跟父母太生分了些,女孩兒家年紀也大了,在父母身邊,總是要更妥當一些......”
衛陽清從前很少忤逆衛老太太的意思的,尤其是出了明家的事以后,他恨不得對著衛老太太百依百順,為什么卻在衛安的去留上,少見的堅持的過分?
衛老太太不明白,心里的惱怒卻半點不少:“這些話也只好去哄小孩子,我既說過不許去,就是不許去的。他若是心里不服氣,覺得我阻礙了他父女親近,大可去都察院告我一狀。”
這是什么話,劉嬤嬤為難至極,也不明白衛陽清到底是犯了什么倔勁兒,這些日子沒一刻安生,跟郡主大吵一架還把郡主的許多仆從都給處置了,又跟郡主鬧了許久的別扭,現在又勒令她來京城說服老太太把七小姐接去南昌。
可從前沒人要的七小姐卻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吃香了,現在衛陽清那邊非得要她過去,老太太這邊卻又一定不肯放......
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