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長公主跟彭家的禮物是前后腳送進定北侯府的。
定北侯府最近收禮收到手軟,可是這兩份禮物卻還是依舊有些特殊。
長安長公主這回給的禮極重,隨禮物而來的還有個長史,在見過了衛五老爺之后,求見了衛老太太,將話說的極為漂亮,替長安長公主跟仙容縣主向衛老太太和衛安道了謝。
仙容縣主年輕氣盛,小女孩兒家又自視甚高面皮薄,不肯承衛安的情,可是長安長公主卻比她有遠見得多現在得罪衛安就是得罪了鄭王和定北侯府,而這顯然是極為不明智的。
在她看來,除了仙容縣主后來所說的,衛安跟沈琛走的太近,還有些令人忌憚之外,衛家分明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交好的對象了。
是以有她的暗示,長史把事情做的極為妥帖漂亮。
衛老太太牽了牽嘴角,從長安長公主送來的匣子里拿出一張薄薄的紙來,遞給衛安,朝她努了努嘴:“這就是為何三位公主到了本朝,為何唯有她樣樣不出色,卻能鼎立到最后的緣故實在是個太識時務的人了。”
衛安挑了挑眉,接過衛老太太手里的那張紙,看了一眼眼里便露出笑意。
衛老太太說的沒錯,相比較起長纓公主和仙容縣主,長安長公主無疑聰明得多了,她知道以勢壓人不好用的時候,便該妥協的道理,就好好的準備跟衛家交好。
她送來的是袁洪文的生辰八字。
這竟是想直接結兒女親家的意思。
衛老太太微笑著看向衛安,問她:“人家想跟咱們家結個姻親,安安你怎么想?”
長安長公主跟長纓公主不同,她嫁的駙馬是個進士,如今雖做了個駙馬都尉,卻并無實職,賦閑在家,她又只有袁洪文這一個兒子,向來是寶貝的很的。
她肯讓兒子娶衛家女其實也就是衛安,可見誠意了。
可衛安當然沒嫁給袁洪文的意思。
袁洪文人倒是不差,印象中他好像跟沈琛和林三少和關系都還不錯,可是他偏偏有個掌控欲太強的母親,上一世他一連和離了三次次次娶的都是高門大戶的女兒,次次都鬧的不歡而散。
雖然大家都說是袁洪文花心的緣故,可衛安曾經聽沈琛和林三少說過,其實根本原因,還是因為長安長公主對他們小夫妻的事干涉得太多了,細致到她們夫妻同房的時間都要問的一清二楚并且加以安排。
所以才導致袁洪文最后幾乎成了鰥夫。
這樣的人,再好也不能嫁。
何況以衛安的身份嫁過去,再以長安長公主對兒媳婦求知欲過旺的個性,許多事都根本不方便做了。
她闔上了手里的紙搖頭:“公主雖然有誠意,可是這門親事不能結。不光是我......”衛安認真看著衛老太太:“府里的姐妹們都不行。長安長公主的女兒要嫁的是臨江王府,如今端王已經倒了,在圣上那里,首當其沖被忌憚的就是臨江王府了。能不沾上關系,最好便不要沾上關系吧。”
衛老太太自己也是這個意思,嗯了一聲,又問衛安:“那你對你的親事,可有什么想法?”
她說到這里,微微壓低了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一聲嘆息:“這回圣上給各家世子選妃,自然是不能有你,可是你的婚事,拖得越久,怕越是不能由我們自己自主......”
隆慶帝此刻是還不那么忌諱鄭王,可是誰能說的準以后呢?
到時候要真是想在衛安的婚事上動什么手腳,誰也攔不住。以衛老太太的意思來看,還不如早早的就自己先把親事定下來,趁著隆慶帝不在意的當下,定了親事,到時候誰也說不出什么不是來。
只是她一看衛安愣住的模樣,便知道現在提這些,對于衛安來說實在是太早了,不由便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失笑:“是祖母想差了,你哪里會想這些?”
她頓了頓,心里大致打定了主意如今是不行了,不如等再晚些時候,回去云南,在云南找找......那里總有些舊相識,能離開多事的京城,總是好的。
衛安一怔之下立即回神。
原來時間過的這樣快,她從夢見自己女兒而從夢境里重生到現在,原來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了,快到她已經又要快到能嫁人的年紀了。
嫁人,她想起上一世的大紅嫁衣,再想起彭采臣的臉,還有到最后夢里那個澡盆里面色青紫的嬰孩,面色瞬間鐵青。
彭家卻不了解她的心潮起伏,很快便如約的送來了請柬。
彭大夫人向來是樂意看女兒跟衛安親近的,聽說要請衛安過來放紙鳶,立時便答應了,還叮囑了兒子這一日務必不許出門。
既然是用放風箏的名義請的人,自然就要在風箏這個主意上動腦筋,在彭大夫人的催促下,彭采臣很是發揮了自己的人緣,往袁洪文那個敗家子家里借了許多各式各樣的紙鳶來,各種造型的都集全了。
聽說衛安喜歡養花,如今又恰逢秋季,還往山上去求了幾盆各式各樣品種的菊花來,裝點在休息用的臨湖的亭子里。
彭大夫人滿意點頭,覺得兒子肯聽話便是好的,聽了兒子和女兒回話,便將手里的佛珠交給旁邊的丫頭拿著,自己看了兒子一眼,讓女兒跟底下伺候的人都出去,輕輕朝兒子招手。
彭采臣已經許久不曾跟母親這樣親近了,一時還有些不大習慣,等彭大夫人又喊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略有些別扭的往前站了站。
彭大夫人伸出一只手,扶著他站了起來,領著他繞過屏風進了內室,問他:“怎么樣,心里還有不甘愿沒有?”
彭采臣扶著母親往里走,老老實實的搖頭:“父親和母親總不會害了我,這么一想,也就沒什么不甘愿和甘愿的了。反正是要去做的,那不如就做的好一些。”
彭大夫人很為自己兒子有這樣的想法而而驕傲:“說得好,既然要做,就得把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