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之時連同女眷們的陪嫁都一并抄了,彭二夫人如果跟二老爺和離,又有首告有功的功勞,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嫁妝要回去。
這并不過分。
可是她對于已經只能回南昌老家的其他彭家的人卻半點兒眷顧之心都沒有,竟然還要把彭家唯一留下來的沒有抄家的祭田的銀子再給分走一份。
這就實在讓人無法忍受了。
彭凌薇被嬤嬤緊緊護在懷里,卻還是忍不住朝著二夫人張牙舞爪:“你這個毒婦!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爹娘!都是你!”
這十幾天的牢獄之災實在是讓她們這些千金小姐們吃足了苦頭,一個個的形容憔悴,活脫脫的瘦了一大圈,簡直已經沒了人形。
二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對著四夫人和五夫人道:“老八他們都是彭家的人,莫不是這些祭田銀子他們不該分?說到哪里去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是沒有這樣的道理。
可是問題是,二夫人竟然還有臉來要銀子!
四夫人神情復雜,看了狀若癲狂的彭凌薇一眼,看著二夫人,喊了一聲二夫人二嫂,聲淚俱下的朝她跪了下來:“二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她抓住二夫人的手膝行著往前,仰頭看著二夫人:“您看看這一屋子的老老小小,我們已經快沒活路了,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逼得我們去死啊?!”
逼得他們去死?!
二夫人有些想笑。
這些人逼她去死的時候,一個個的裝聾作啞,冷漠得像是不認識她這個人。
她當時女兒被虐待,兒子被冷待,丈夫不管,大伯和大嫂逼她去順天府的時候,她也曾哭過喊過求過,怎么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
這家人先逼她去死的!
她冷淡的甩開了四夫人的手,皺著眉頭吩咐帶來的下人動手,硬是把之前的東西都搜了個干凈,冷漠的看了一眼彭凌薇:“彭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家你們心里不清楚嗎?出了事便拿別人填坑,一個個的心里除了自己是人,其他人全都是畜生,這樣的人家,我若是不替自己喊冤,會有人理會我嗎?”
她最后看了她們一眼,露出個譏誚的笑容,轉身走了。
今天是大老爺和二老爺處斬前的最后一天。
不管怎么樣,她總歸該去看一眼的。
她受了這么多委屈,難不成不該討回來?
彭凌薇這些跳梁小丑,她根本就不關心,她真正想問一問的,是她的丈夫。
彭二老爺沒有被動刑,可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并等死的感覺實在是太煎熬了,他眼眶泛青,面色發黑,憔悴無神的萎頓在地上,等見了二夫人,一時竟還沒認出來。
直到獄卒吆喝了一聲,他才兩眼發直的看了一會兒二夫人,茫然的喊了一聲二夫人的名字。
從前他喊她名字的時候,她總是開心的。
可是等到越是后來,她就越是厭惡他這樣喊她。
她嗯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蹲了下來跟二老爺對視了一眼,有條不紊的從自己帶來的食盒里拿出酒菜來,輕聲說:“我是來給你們送些飯菜的......”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彭大老爺已經急促的跑了過來,隔著圍欄一腳踹翻了那個精致的四層提匣,瘋了似地想拽住二夫人的頭發:“你這個賤人!賤人!”
彭大老爺一腳踹開仍舊茫然不知所措的二老爺,癲狂和焦躁的伸出手死命想要拉住二夫人:“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你這個不守婦道的不賢良的惡毒婦人!”
二夫人帶來的王善家的早已經眼疾手快的一把拖開了二夫人,驚魂不定的潮而富人小聲勸說:“夫人,咱們還是回去罷......”
她不知道二夫人這樣跑來究竟有什么意義。
彭家都已經落到這個下場了。
二夫人溫和卻堅定的拂開了她的手,冷笑著看著瘋了一樣的彭大老爺,反問了一聲:“我有報應?我會有什么報應?”
彭大老爺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簡直惡毒到了無比,他目眥欲裂的透過圍欄瞪著她,像是看著什么惡心的東西:“你陷害自己丈夫,你背叛自己的婆家,你這樣的人,老天沒長眼,沒收了你.....以后也會有人收你的,會有人收你的!”
二夫人臉色猛然變了,冷淡的一手拍開了大老爺的手,冷漠和狠厲頓顯,聲音也拔高了許多:“我會有報應?!我惡毒?!我哪里有你們惡毒?!你們一邊吸著別人的血,一邊還要別人感恩戴德的感謝你們,世上哪里還有人比你們惡毒?!你們除了把自己當人,何時把別人當做是人過?!你們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都是你們自作自受,都是你們的報應!”
“這才是因果循環,才是老天長了眼睛!”二夫人湊近他們,戾氣暴漲:“你們以為德妃娘娘會替你們報仇,會殺了我?!”
她冷笑了一聲,看著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像是見了鬼的二老爺,目光仍舊對著大老爺:“別做夢了!你們以為我能扳倒你們,能做到那么多事,真的只是我自己的緣故嗎?”
彭大老爺冷靜下來,復雜難辨的冷冷盯著她,終于恍然大悟:“是衛家!你勾結了衛家!”
彭二夫人冷眼看著王善家的低頭收拾被大老爺打翻的東西,聲音冷靜得有些恐怕:“現在知道,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她忽而又笑了:“怎么樣?死在自己的獵物手里的感覺,不怎么好受罷?是不是要感謝我,讓你們做了明白鬼?”
彭大老爺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要說話,她卻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只是懷著快活的笑意大笑了幾聲,轉身一步一步走的遠了。
王善家的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夫人,您這樣把消息透露給他們.....”
二夫人停住了腳看她一眼,有些驚訝:“我說什么了嗎?我說了什么?”
是啊,她什么都沒說。
王善家的住了嘴,輕輕垂下了頭告訴她:“壽寧郡主說,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