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黑了,天邊的夕陽隱在云后,露出一點余暉,染紅了云彩。
荊西已經漸漸的開始進入夏季,就算是已經到了傍晚臨近夜晚,也仍舊熱的厲害,四處的樹葉紋絲不動,無一絲風,貓兒狗兒都伸長著舌頭,無精打采的發蔫兒。
走到門口,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伸腳自然而然的踹了一腳臺階旁邊的流浪狗,面色匆匆的上了臺階敲門進了院門。
院子里剛灑了水,雖然也仍舊熱,卻比外頭要好的多了,男人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熟悉的繞過了回廊到了坐在假山旁邊的書房,立即跟書童開口:“進去告訴長史一聲,就說老三回來了。”
書童打扮的人卻人高馬大,顯得有些怪異,一見著他便先笑了:“是!您稍等,我立即便去通報,長史正等著您呢,這幾天幾次問起您了。”
男人點頭,等到里頭傳出了薛長史的聲音,就收拾了身上,立即進了屋子,一進屋子,他便急著給薛長史跪下了:“長史,出事了!”
薛長史面色不大好看,見了他原本剛有一絲笑意,一聽說出事了,那絲笑意便全數隱去了,整個人立即變得陰沉異常,看著面前的男人,盯著他看的他不安的喊了一聲長史,才不動聲色的揚了揚下巴:“起來罷,先起來說話,到底怎么回事?”
他頓了頓,就皺眉:“老三,你素來穩重,若不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不至于如此神情,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事情還算進展的很順利,他設計先把謝良成給捉了起來,也已經跟韃靼人商量好了,就等著尋一個恰當的時間,把謝良成推出去,當成跟韃靼勾結的主謀,通過謝家把衛家跟鄭王府,那些算計過楚景行,也讓他九死一生的人通通都給弄死。
讓他們也嘗一嘗,曾經他所受過的痛苦。
可是事情偏偏就出了偏差。
他有些煩躁的皺起眉頭,催促著老三快說:“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說?不會是大同那邊出事了吧?”
老三是負責看守謝良成和跟韃靼人聯系的,他匆匆忙忙的趕回來,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對勁。
一聽見薛長史這么問,老三的面色也變得更差了,一張臉簡直黑成了包公,卻不敢耽誤,立即就應了是,頂著壓力咳嗽幾聲才道:“先生,您不知道,有人盯上了我們......”
他們在大同原本的確是藏的好好的,可是自從徐閣老的外孫女洪和在大同被找到之后,事情就起了變化。
原本洪和被找到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他們特意安排的,可是唯一沒料到的是,在洪和被找到了之后,大同的守衛卻森嚴了很多。
原先因為生意被他們收買了的那些守將,已經完全翻臉不認人了不說,更高層的諸如大同守將和巡城御史他們,都好似在城里找什么人似地。
他們一開始倒也沒有太當回事,畢竟是閣老的外孫女兒丟了嘛,牽涉到了許多人,那些人為了討上頭歡心,盡心盡力,嚴厲管制一陣子也是可能的。
可是漸漸的他們就察覺出不對了那些人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除了徐閣老的外孫女之外,他們還在繼續找別的人,而且之前收了他們不少銀子的那些守將,也沒有一個敢再透露口風的。
他們東躲西藏,就是為了躲避官府和那些隱在暗處不明身份的人的追捕,可是最后卻還是失敗了。
老三的聲音低沉的厲害,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就忍不住道:“肯定是有人察覺到了什么,只是為什么他們會這么快就找到我們?我們在大同的消息,是很隱秘的.....謝良成身份要緊,又得讓官府最后看到一面活著的他,我們不能殺了他,一直都很小心,而且跟安排擄走洪和的那批人也完全在面上沒有半點關系,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暴露了行蹤的......”
薛長史的面色越來越陰沉,臉色難看至極:“謝良成丟了?”
老三的性格他知道,一出了事就喜歡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來推卸責任。
肯定是出事了。
老三話音一頓,喉嚨里像是梗了一塊石頭,覷著薛長史的臉色越來越差,顯然是動了大怒,便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先生,是真的丟了......”
薛長史一下子幾乎沒站穩,少見的對著老三疾言厲色的喝罵了幾聲:“平素里我說你雖然油嘴滑舌,可是總是靠得住的!可是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對得起我,你對得起殿下?!”
這些話說的就太重了,老三跪在地上不敢動,又覺得有些委屈。
他已經盡力的隱藏行蹤了,可是大同那塊兒地方原本就不大,當地人還鬼精,他們能藏到哪里去?
藏來藏去,官府一出手,加上那些原本就不好應付的人,他們就露了行跡了。
而且他在發現了被人跟蹤之后,就已經做出了反應,想要先殺了謝良成,畢竟謝良成死了總比活著的好。
死了的人不會開口,活著被人找到,那就真的有了大麻煩。
可是還沒等到他動手,就已經沒了機會當天晚上,他們所租住的民宅就起了火,濃煙密布之下,他們的人急的四散救火,而等到反應過來了之后,火雖然撲熄了,可是謝良成人卻不見了。
“不見了你們就不會去找?!”薛長史急的喉嚨里發澀,又痛又難受,強忍著喉嚨里的那股不舒服:“你知不知道丟了謝良成,我們就危險了!讓他跑了,豈不是就讓衛家跟沈琛都知道了是我們綁了人,是我們在設計他們?!”
老三靜默不語,好一會兒才道:“我們找了,可是......可是官府查的嚴,我們沒有法子,總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找......暗地里查了好些天,卻還是一點蹤跡都沒有,我們又跟關外那邊也斷了消息,實在沒法子了,我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