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坊里正因為關中侯的死而氣氛冷清,雖然關中侯惹人厭惡,可是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個侯爺,死在了這里,雖然不是她們這里的責任,可是總也得冷清一些時候。
姑娘們都閑的發慌,湊在一起三三兩兩的閑話嗑瓜子,間或還互相邀著去看看媽媽云娘。
云娘自從關中侯出事開始便好像也垮了,整個人都憔悴的不成樣子,一改之前雷厲風行的(性性)子。
這些天姑娘們呆著,她竟也沒有過多的過問,仿佛這不干她的事一般。
這可實在是稀奇事。
云娘要算起來,其實真的也算得上是個極為不錯的媽媽,別人院子里的那些,哪里顧她們這些姑娘們的死活,巴不得把你榨干了吸血。
也就是云娘,她們病了便請大夫好好看著,連她們的衣食住行也都照顧的妥妥帖帖,盡量他們需要的都滿足她們,生怕他們受了委屈。
因為這個,她們對于云娘都很尊敬,云娘病了,她們便都一直都在(身shēn)邊噓寒問暖。
可是云娘卻沒什么心思再理會她們了,打發了她們便沉默的呆在屋子里,唇色蒼白的盯著窗外瞧。
已經兩天了,進了詔獄的人就沒有全須全尾的出來過的,何況鄒青正好是犯在了林三少手里。
她有些頭痛,卻又不肯躺下休息一會兒,一直等著外頭看會不會有什么消息能送進來。
出了這樣的事,她心里如今難受至極,只希望鄒青能平安無事。
光是這短短的兩天,她便已經是度(日rì)如年了,也曾不停的想過法子,可是送出去的銀子都跟泥牛入海一樣,半點兒回應都沒有,這讓她更加焦急。
焦躁不安了一天,她還以為今天又如同之前一樣,也不會有任何音信了,誰知道忽然便聽見外頭有響動,緊跟著底下一個做粗使活計的婆子慢慢的蹭進來看著她,輕聲道“媽媽,外頭有人送來了一封信”
她是粗使的婆子,等閑是不能進云娘的房間的,因此很是有些惴惴。
云娘猛地睜開了眼睛,竟根本顧及不上這些,立即便道“快讓進來”
她總覺得會有人來找她的。
果然,一見到來安,她的眉頭便不自覺的松開了許多,問他“是大人讓你來的”
來安點了點頭,上前遞給她一樣東西“大人說,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鄒青現在在錦衣獄里頭,也只有你能救他了。”
云娘不是個傻子,聽見這話,右眼皮便劇烈的跳了跳,好一會兒才接了東西,垂下頭抿唇看了一眼,又漸漸的睜大了眼睛。
蔣松文送來的是一塊玉佩。
玉佩色澤溫潤,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玉料,名貴非常。
可是這塊玉佩的價值卻不在它值多少銀子,而在它主人(身shēn)上,云娘的臉色一下白了,唰的一下抬頭去看來安。
來安自己也不知這玉佩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訥訥的看著云娘,有些不敢抬頭“這話是hi老爺說的,他說你看了這枚玉佩就明白了,還說他現在也是被這件事弄得很是狼狽,自己也自(身shēn)難保,要想拉鄒青那是不能的了,讓你自己想想法子。”
云娘有些想哭,到最后卻還是彎了彎嘴角。
是啊,蔣松文是鄒青的主子,那些事都是他指使鄒青去做的,現在鄒青被抓了,他這個當主子的要是伸手去拉,別人就都順理成章的會以為這件事就是他指使的了,他怎么會做這樣的蠢事
哪怕鄒青再重要,他也不可能為了鄒青去冒這個險的。
她長出了一口氣,(胸胸)口的疼痛舒緩了許多,才嗯了一聲,淡淡的說“我知道了。”
來安這些年來跟著鄒青,也順帶著跟云娘的(情qíng)分也不錯,想了想,要走了卻又回過(身shēn)來看著她,猶豫了片刻才道“要不然,你便走吧,連老爺都沒有法子的事,你哪里來的法子,你還是”
云娘的眉頭并沒有松開,凄婉的笑了笑,嗯了一聲對來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走吧,風口浪尖的,別再來了。”
來安撓了撓頭,最后還是嘆了口氣走了。
他也不過就是個下人罷了,要說真正幫上什么忙,那肯定是不現實的,該提醒的反正他也都提醒了,已經盡力了。
等他走了,云娘便一下子掙扎著從(床床)上起來,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塊玉佩跌跌撞撞的到了妝奩處,伸手將最底下一層的抽屜抽了出來,看著里頭另外一塊玉佩發了一會兒的呆。
說起來,這東西還是之前她父親送給她的,當初家里還沒敗落的時候,這算是她們家不怎么起眼的東西了。
父親在她及笄的時候把這兩塊玉佩送給她,許諾說將來準她自己挑自己的夫婿。
其實當初是父親已經看出了她跟另一個人的(情qíng)意,暗示答應了她們的婚事。
只是這些前程往事都已經很久遠了,她都已經快要忘記了,現在卻又重新被人給翻出來。
苦笑了一聲,她強撐著(身shēn)子給自己描眉,最后上了一層淡妝,又給自己選了朱紅色的口脂,換了新的裙子,出門吩咐婆子讓外頭的人準備馬車。
靠著后頭的人在京城茍延殘喘的活了這么多年,還以為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能跟鄒青互相做個伴也是好的,可是沒料到,連最后這點平靜都保不住了。
轎子晃晃悠悠的一路出了門,晃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終于又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了下來,她伸手出來,將玉佩遞給了跟轎的婆子,淡淡的說“把這個拿進去,里頭的人自然會知道的,然后你便陪我一通等著。”
嬤嬤答應了一聲,伸手去接了玉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門上燙金的牌匾,有些咋舌。
這里可是可是人家徐大人的府上啊
自家媽媽怎么竟然還能跟徐大人扯得上關系
她不知道,心里雖然好奇,卻也知道不能多探究,謹慎的陪著笑臉將玉佩遞給了門房,央著他們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