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勛等到人都出去了,就先將銀票遞給她:“我知道最近人(情qíng)往來甚是多,不說別的,光是孫子的滿月酒”
這官宦人家辦酒也是有說法的,這種滿月之類的酒宴若是不辦,人家定然就得疑心你們家里是破落了,連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
誰都丟不起這個臉的。
張夫人正為了這件事(情qíng)憂心,卻又不想拿這件事去煩已經很煩了的張偉勛,陡然見張偉勛給了這么多銀票,不由便震驚問道:“老爺,您哪兒來這么大筆銀子?”
兩千兩!省著點用,也夠家里往年一個季度的開銷了。
這么大筆銀子,現在張偉勛這樣的處境,算的上是一筆巨款,張偉勛怎么能拿出來的?
張夫人更加憂心:“您是不是,又去當東西了?這可不好您到底當著官呢,恐怕到時候被人家盯上”
張偉勛握住妻子的手,柔聲安慰:“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數,這些銀子的來路都是正的,更不是我去典當的,咱們家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去典當那部論語就已經是鋌而走險了,其他的東西就是有也不敢再去當,否則就是是非,我怎么還會去典當呢?”
張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替他去了大衣裳,服侍他進凈房去,隔著屏風在柜子里替他找衣裳,也難得的有些笑意了:“這便好了,不瞞您說,前兒母親問起我來,說是這滿月如何辦,還真是難倒了我,母親說,若是銀錢不夠,便用她的私房,可是咱們哪里好用呢?”
畢竟老太太也不是只有他們一房兒女,要是知道他們孫子的滿月還得老太太出銀子辦,還不得被其他兄弟姐妹們恥笑。
張偉勛洗了臉,直起(身shēn)子來揚聲道:“就跟她說沒有的事兒,讓她老人家不要瞎((操cāo)cāo)心,我們該辦的自然會辦好,哪里用得著用她老人家的私房銀子?!”
沒錢寸步難行,他眼里閃過一絲晦暗不明,很快就又恢復了原樣:“我這個當著工部侍郎的兒子,出不起自己孫子的滿月的酒錢?她也未免想的太多了,必然是二弟他們又在她面前說了什么,你不必理會就是。這回孫子滿月,你就好好辦,不必省銀子,明兒我要用二百兩銀子,其余的,你自己看著辦,哪怕是都用了辦滿月,也不是不可。”
張夫人忍不住就有些詫異:“這如何至于?一個小孩兒的滿月,辦自然是該辦的,可也不必這樣顯眼罷?叫上親友,十幾桌也就到頭了,怎么算,能花上三百兩就頂天了,哪里用這么奢靡浪費?”
張偉勛心里憋著一口惡氣,這個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他拿了這一家人的生死在賭的,用了也就用了,全部用光他也半點不覺得心疼。
何況也就該他用。
他要是不用這些銀子才是傻了,用命換來的銀子,該怎么奢侈就該怎么奢侈,這有什么可說的?
因此他絲毫沒有猶豫,等到穿好了衣裳就跟妻子說:“不管這些,咱們家也算得上書香世家了,也不是用不起這些,該怎么便怎么,你別省,銀子不是省出來的。”
張夫人聽著他這么說,卻總有些憂心:“老爺,您該不會是”她跟張偉勛感(情qíng)極好,有些話也就不必避諱,低聲道:“您該不會是皇陵那邊這可不成啊,現成的例子擺著呢”
張偉勛忍不住便笑了:“夫人想哪兒去了?我再蠢也不會在這個上頭動腦筋的,我的官位和家里人的(性性)命還要不要了?你放心吧,不過是我和朋友想了個賺銀子的買賣罷了,你不必擔心。”
和他一起合伙做買賣的董成器出了張家便星夜直奔了一所老宅,叩開了門很是熟門熟路的去了正堂,先吩咐人上茶,喝了口茶,才緩過了神來,搓了搓手問人:“來了沒有?”
不一時便有個管事模樣的人敲了敲門進來,陪著笑道:“董大人稍候,我們老爺馬上便來了。”
董成器嗯了一聲,態度和緩,跟對張偉勛全然是兩副面孔。
再過了大約有一盞茶的時間,里頭才有了動靜,他站起來,便看見了徐家大爺,急忙迎了幾步。
這也是熟人了。
換做從前,他可不必迎,都是徐家大爺對他們比較禮貌些,畢竟蔣家是首輔,他們徐家也不過是跟在后頭的。
可現在時移世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
董成器卻能沉得住氣,半點兒也沒有浮躁和不甘愿,笑著對著徐家大爺行了個禮。
徐家大爺抬手扶他起來,面上也和和氣氣的,半點也沒有尷尬。
當初蔣家倒臺,徐家也是出過力的,徐安英沒少使絆子。
可是現在為了扳倒衛家,這些過往的仇就不算什么了,董成器看著他沒有廢話,徑直便道:“軟磨硬泡了這么多天,張偉勛已經答應了。”
徐家大爺喝了口茶,看著里頭的人參哦了一聲,隨意的將茶盞擱在桌上,問他:“那也就是說,沒什么旁的阻礙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董成器坐在旁邊,說了張偉勛的事,又道:“知道衛家疑心重,便干脆扯了個幌子在前頭擋著,讓他們猜不出咱們到底要做什么。”
徐家跟衛家結怨,說起來還是因為衛安的緣故。
徐家想要跟臨江王府扯上關系,好保持這富貴榮華,好不容易走通了臨江王妃的門路,可是誰知道好好的姑娘家,原本都已經被臨江王妃金口玉言說是適合當媳婦兒的,卻被楚景吾在宮里當眾奚落了一番。
從此做什么世子妃是不要想了,連帶著家里的女孩子們的名聲都受了影響,連家里也丟了臉面。
楚景吾會這么做,無非也就是因為沈琛的授意罷了,可沈琛是誰?
沈琛那是衛安的未婚夫。
這件事不必說,肯定有他們倆的緣故在,不管怎么說,徐家跟他們的仇算是結下了,沒的說的,受了委屈總不能就這么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