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還很少有這么情緒外露的時候,之前是要替哥嫂瞞著,所以不敢在衛安面前露出凄苦的神情來,生怕衛安察覺,可是現在既然衛安已經知道了,她便也忍不下去了,見衛安伸手來如同摸小孩子的頭一樣摸自己的頭,便更委屈的哭了起來:“姑娘,我也知道他們不好,明明知道我心里贊同這門親事,明明知道我喜歡漢帛,可是卻為了自己一己私利,想要私吞我的嫁妝,所以故意不讓我嫁……”
就是因為心里頭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更加痛苦,玉清如同一頭困獸一樣嗚咽出聲:“可是我沒有辦法,他們是我的哥哥嫂嫂,我父母親當初寧愿自己餓死,也得留著一口吃的給他,從小我就是這樣過來的,直到十歲被賣進了府里…..我不能不聽他的話,不能看著他死,所以我只能聽他的……”
還是這樣,前世今生玉清的這個哥哥都改不了這面目可憎的模樣,衛安摸了摸玉清的頭,嘆了一聲氣,問她:“那你這么說,就絕不想我因為這件事情重罰他們,所以才瞞著我的,是不是?”
玉清沒有猶豫,點了點頭:“我也知道姑娘心疼我,肯定會為我做主,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我求著您,您少不得要替他還賭債,可是我不能這樣……我欠他的沒有錯,可是您不欠我們的,您對我們也已經夠好了,這么久以來,我拿回家去的東西和錢財也不少了,藍禾家里都用她的賞錢和銀子給她打了一整套的家具…..我拿回去的,不說比她吧,可是也少不到哪里去了,他們都揮霍光了,我知道他們是無底洞,填不滿的。也不想讓他們來污了姑娘的耳朵,所以…..”
衛安聽的感慨:“所以你就想委屈自己,也不嫁了,也不來為難我,打算把自己的嫁妝拿回去填他們的坑?然后任由他們再把你找個人家賣了去?”
玉清垂下頭,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在衛安身邊,她沒有什么不能說的,扶著衛安的手輕聲道:“我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姑娘就算是再看顧我,可是也不能連帶著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一道照顧一輩子,不管怎樣,我做我該做的,以后他花完了我的賣身錢,到底還要怎么樣,我也管不著了。”
這話就是在賭氣了,衛安笑了一聲,心里頭到底覺得開心了一些,不管怎么樣,跟寶哥兒的生死比起來,其他所有的事都顯得太輕易了,她見玉清抬頭詫異的看著自己,就道:“傻丫頭,你既然都這么說了,我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對他怎么樣了,可是你的婚事,他也別想插手了,賭債我會叫林躍去處理,處理完了這次的事,我會叫林躍把他給弄到別的地方去,去莊子上吧,那里可以叫我父王的人看著他,也讓他在那里修身養性,等看看過幾年他會不會改,若是真的改了,那就讓他回來,若是不能改,在莊子上過這一輩子,也總比到處去賭,可能一輩子都死在這上頭好吧?”
玉清沒有想到衛安這么說,喊了一聲姑娘,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姑娘,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才好了……”
“好了。”衛安長出了一口氣:“你是我身邊最信任的人,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我看待你跟藍禾都沒有不同,這件事雖然你哥嫂可惡了些…..可你說得對,他們總歸是你的親人,我投鼠忌器,不會對他們怎么樣,可是卻也不會讓他們毀了你的。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邊吧,至于婚事,若是你真的喜歡漢帛,那就不要錯過,漢帛這個人,倒是真的是個癡情的,求娶你不成,便也不愿意再娶別人了,他叔叔嬸嬸一直逼他,他就說要跟沈琛一起去做出些大事來,再說娶妻的事…..”
玉清的臉騰的紅了,赧然的看著衛安就垂下頭,低聲喊了一聲姑娘。可是她的聲音卻是歡喜的,不管怎么說,這件事一直是壓在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叫她片刻都不能喘息,這些天她幾乎要因為這件事難過的死了,她也想好了,反正她能做的也就是這么多,這回替哥哥填完了賭債,她大不了到時候就去尋死,也不會聽哥哥的話再被他賣一回。
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又有衛安在,她再沒有什么好怕的,便放松了下來,可是放松了沒一會兒,想起衛安之前回來的時候的模樣,她又忍不住提起了心:“姑娘,剛才您聽說王妃來了就過去了,回來便一直心情不是很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起鄭王妃,衛安的臉色又有些變化,很郁悶的吐出一口氣,聲音低低的搖頭:“算了,這件事說出來也沒什么用,你別跟著我煩心了,先去找嬤嬤吧,看看嬤嬤忙完回來了沒有,我準備準備,先去老太太那里用飯,用了飯之后就去王府了。”
玉清知道她之前在王府受了委屈,聽說她還要過去,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慎重的點了點頭,出去找汪嬤嬤了。
衛安就托著腮看著面前的書桌,面色茫然中有一絲無措。
王妃之前哭的那么厲害呢…..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她是真的很愛寶哥兒的,要是寶哥兒有什么不好,她沒法活了……
鄭王妃的確是仍舊在哭,回去王府的路上不知為什么正陽大街被堵住了,她的馬車寸步難行,因為這兩天都一直沒好好的用飯,她的身體格外虛弱,丁媽媽見狀,便勸她不如先在附近的酒樓先休息,等到用些東西,等到路通了,再趕回王府去。
鄭王妃原本是不肯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最后還是進了臨街的這家獅子樓。
丁媽媽點了一桌子的菜,她只是略微的沾了沾唇,就吃不下了,一心一意的惦記著剛剛好像是看見了臨江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