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向來很好說話也很懂的記情,基本上他提的要求都會想盡辦法滿足的沈琛這回卻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對著臨江王重新跪了下來。
屋子一時之間變得很安靜,安靜得能聽見在座諸人的呼吸聲。
楚景吾攥著拳頭,看著面前親近的二哥,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堵了一層東西,什么也說不出來。他知道的,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沈琛受了多少苦,吃了臨江王妃多少暗虧,這里最沒資格去求沈琛從輕發落的就是他了。
他要是真的說了,置他們兄弟這么多年的情分于何處呢?他明明知道,沈琛已經退讓過無數次了,若不是到無路可退的地步,沈琛是不會絕地反擊的。
臨江王靜默了一瞬,看著地上的沈琛,聲音拔高語氣加重的喊了一聲沈琛的名字,而后說:“你的婚事近在眼前,別在這里鬧出這么多事端來,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在這里鬧什么?!”他卷著手咳嗽了一聲,語氣又漸漸放緩和:“你的委屈我都知道,你放心,等過一陣子,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看見這些證據也不是不憤怒,也不是不知道臨江王妃心狠手辣而且野心見長,可是現在真的不是處置她的時候。
他為了那個位子等了太久了,不管是什么東西,都不能阻礙他登上那個位子的決心,臨江王妃畢竟是他的原配妻子,無緣無故的休了她不可能,她暴斃也會惹來無數非議,他現在不能對她怎么樣的。
更別提這其中還有徐家的關系,想起徐家送來的那封信,臨江王的臉色微微一變,冷靜的再次叫沈琛起來:“我們父子之間有什么話不能直說?我跟你說的這些話難道你還不放心不成?我既然說了,會替你主持公道,便一定會讓你們滿意,只是那絕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有不知道會拖到什么時候去了。
沈琛苦笑了一聲,固執的跪在地上沒有動彈,抬頭不躲不閃的迎著臨江王的目光:“父王,是非黑白都已經擺在眼前了,既然都已經分說清楚了,為什么還讓兇手逍遙法外呢?我知道父王為難,可是這樣的人在身邊,豈不是更加令人提心吊膽嗎?”
臨江王拂袖將桌上的一方端硯拂在地上,驚得眾人都忍不住一驚,吟霜早已經嚇出了眼淚,魂不附體的看著面前的方格紋方磚,仿佛隨時都能暈過去。
而不遠處的秦管事幾乎已經是半暈厥了,他這樣的人向來鬼精鬼精,被抓住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了,王妃或許還不知道會不會遭殃,可是她們這些底下辦事的人的命,卻一個也別想留了。
他嚇得差點兒尿了褲子,被臨江王這怒氣沖沖的一摔東西,更是嚇得直接頭暈目眩的暈過去了。
臨江王惱怒的看著沈琛:“什么時候起,我的話竟不管用了?!”
在他看來,他是最疼沈琛的,沈琛也應當清楚這一點,而既然清楚,那就更該體諒他的難處,換做從前的沈琛,也一定是會這么做的。
現在的沈琛卻非得逼著他做決定,果然是要娶媳婦兒的人了,他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等待里頭的酸痛好一些了,才揮揮手:“下去吧,讓我想一想。”
這就已經是很大很大的讓步了,至少說明這件事他心里已經想要按照沈琛的說法去處理,沈琛見好就收,低聲答應,站起身來道:“兒子就在家里候著,等父王的消息。”
這就又是催促臨江王早下決斷的意思,臨江王覺得氣怒,冷笑道:“我若是一直想不出來,你就一直等著,連婚事也不管了?!”
沈琛苦笑了一聲,仿佛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輕笑出聲道:“是啊,父王難不成不知道嗎?我們家的人害的鄭王世子幾乎一命嗚呼,好不容易救回來以后也怕是影響壽數了,這樣的親家,父王以為呢?”
臨江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誠然把他自己換做鄭王的立場上的話,他是一定受不了,會準備殺人的。
他哼了一聲問沈琛:“鄭王是這么跟你說的?”
沈琛漠然道:“王爺和老太太都不曾這么說,可是若這件事不能真正給鄭王府一個交代,兒子也沒臉去娶人家的姑娘了,還未進門尚且差點兒連弟弟的性命都賠出去了,若是進了門,豈不是連自己的命都得搭上?”
臨江王被他說的面色又難看起來,可是卻又不能說什么反駁,沈琛沒有說錯,結親結親,若是真的這樣還不給人家一個交代,那就真的是結仇了。
人家好好的姑娘,憑什么明知你們家有個會吃人的老虎還要送進來過水深火熱的日子呢?
他想到這些,不免更加煩躁,現在處置臨江王妃不是很好,可是不處置臨江王妃,沈琛連婚事都可能不保了.....
他看得出沈琛對于這門婚事的看重和執著,要是真的不成,他以后怕是要恨自己一輩子的,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楚景吾問他:“阿吾,你怎么說?”
事關他的母親,他卻一個字都沒說,臨江王想聽聽他的意見。
沈琛也回頭去看他,目光里蘊含著無限深意,看的楚景吾忍不住轉過了頭避開,這個難題拋在他這里,他緊張得坐立不安,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沈琛這回的意思很明顯了,他是非得要臨江王妃受懲罰不可,而且還不是小懲大誡,也不是從前那樣意思意思禁足,他是想真正叫臨江王妃付出代價,要么死,要么廢。
楚景吾作為人子,自然不可能下的了狠心贊同沈琛的意見,真的送自己的母親上這條死路,可是要他直接替臨江王妃說話,他也做不到。
這些證據擺在眼前的時候,他自己都恨不得撲上去問問自己的母親到底是怎么想的,才會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連一個孩子都不肯放過,非得趕盡殺絕讓大家都不好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