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貞帝雖然桀驁,卻也知道自己,若是在他認定二人與陸云虎勾結的(情qíng)況下,再出行刺之事,他定會將所有的事(情qíng)都放在馮蘄州和廖楚修(身shēn)上。
可如今細細想來,今夜連遭刺客,東西側院皆起大火,所有人都被傷,可獨獨與馮蘄州、廖楚修交好之人卻安然無損,如果那些刺客當真是馮蘄州所派,那怎會一個人都殺不死,所有人都只傷不殺,這分明就是在作戲而已。
放過了和他們二人交好之人,不僅帶上了一個徐裕和邵縉,更帶上了九皇子。
他對蕭金鈺才不過剛看重一些,想要將他立起來代替不中用的蕭顯宏,與其他兩個兒子維持現在三足鼎立的局面,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他。
如果他真的認定馮蘄州、廖楚修和北寧陸家勾結,蕭金鈺但凡沾惹上半點,便會惹來他疑心怒火,從此往后再無機會在朝中更進一步,甚至極有可能和他們一起,被他視為謀逆之人。
皇子謀逆,其罪當誅。
永貞帝一瞬間在心中想了很多,而越想心中就越發生寒,更對先前主動找上他的柳相成恨之入骨。
那個老狐貍,他居然敢借他之手布局,不僅僅陷害馮蘄州和廖楚修,迫他對陸云虎下手((逼逼)逼)反北寧,恐怕最大的目的也是為了騙他出京,好對他下手。
如果昨夜蕭金鈺沒有替他擋下那一刀,
如果昨夜陸云虎不是倉皇而逃。
如果昨夜馮喬當真死在了這里,而他也喪命其中……
他幾乎不敢去想那后果!
永貞帝突然開口道:“傳令回京,給朕抓住柳相成,另外給朕去查,那一(日rì)是誰帶柳相成入宮,又是誰讓他那般巧合的跟朕遇見,去查,給朕仔仔細細的查清楚!”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和柳相成一起,這般害他!
高崢領命應下之后,才抬頭對著永貞帝低聲道:“陛下,那馮蘄州他們那邊……”
“問京中之人,看他們今夜可有異動!”
永貞帝不是會輕易釋疑之人,一旦疑心一起,哪怕知道今夜的事(情qíng)可能是中了他人的算計,也知道那些人的目標是馮蘄州和廖楚修,可是他依舊不會再如之前那般信任他們二人。
無關乎他們是否背叛,而是他已然察覺到他們二人手中權勢太盛,已經遠遠超過他所能節制的頂點。
馮蘄州握著都轉運司,手握朝中錢財糧草轉運,而廖楚修又手掌兵權,一旦他們有了異心,或是當真與人勾結,便會立時威脅他的皇位和江山。
更何況,馮喬的容貌那般肖似蕭云素,她到底是誰?
柳相成騙他來此,是不是早就知道馮喬容貌的問題,想要借此讓他懷疑馮蘄州,還是馮蘄州是真的知道當年往事,而馮喬(身shēn)份更是與云素有關?!
“傳朕口諭,暫解馮蘄州在京一切職權,命徐裕歸京,暗中監視廖楚修手中所握戍衛營、巡防營,若有異動,立刻擒之。”
“高崢,命人去給朕查,查清楚馮喬的(身shēn)世,還有她生母以及過往所有的事(情qíng)!”
那邊房中傳出一陣聲響,房門打開,就見到季槐提著藥箱從房中走了出來。
季槐見到永貞帝有些驚訝,連忙上前躬(身shēn)道:“臣叩見陛下。”
“馮喬如何?”
季槐聽著永貞帝直呼其名,忍不住心中微驚,更是驚愕他居然關心馮喬甚過替他擋刀受傷,昏迷不醒的九皇子。
季槐將心中疑惑壓下,想起方才在房中玲玥跟他說的那些話,低聲道:“回陛下,廖夫人傷勢極重,不僅有數處外傷,且被人用內力傷了臟腑,若非僥幸,怕是早就沒了(性性)命。”
“眼下微臣已用藥穩住了廖夫人的傷(情qíng),但她還在昏迷之中。”
永貞帝聞言沉聲道:“能不能將她挪回京城醫治?”
季槐搖頭:“恐怕不行,此地(身shēn)處山中,離京城又有兩(日rì)路程,路上顛簸難行,廖夫人臟腑受損,外傷又極重,輕易挪動恐會傷上加傷。”
“廖夫人本就有先天體弱之癥,此次又遭逢大難,若不好生將養,輕則會留下病根,重則影響壽數,而且就算不挪動,她也需在此地精心靜養兩、三個月,看能否緩過勁來。”
永貞帝緊緊皺眉,今夜之后,他必須立刻回京,別說是小半個月,就算是三、五天也耽誤不得。
將馮喬留于此處他不甘心,可季槐說的清楚,挪動馮喬會傷及(性性)命,他一時間搖擺不定。
永貞帝手中輕敲轎輦,沉聲道:“進去看看。”
陳安連忙讓人抬著轎輦將永貞帝抬進了房中,房里馮喬躺在(床床)上昏迷不行,玲玥見到永貞帝進來之時,背脊(挺tǐng)直,緊緊抓著袖中暗器。
如果這狗皇帝真敢對夫人如何,那便是拼的(性性)命,她也定要殺了他!
永貞帝被抬到病(床床)前,垂頭便能看到馮喬昏迷不醒的躺在(床床)榻之上,她臉上蒼白如紙,閉著眼時青絲垂落在枕上,白皙的脖頸上全是被掐之后留下的青紫痕跡。
她額上有塊紅腫,像是被撞后留下的,下顎的地方更是被劃傷,留下道血痕。
永貞帝目光掃過馮喬眉眼,落在她臉頰之上,目光灼(熱rè)。
這個女子,真的和云素好像。
特別是昏睡之時,更是與她一模一樣。
哪怕連是云素親子的蕭元竺,都遜色她三分。
永貞帝伸了伸手,強忍著上前觸碰她的沖動,可眼底的火(熱rè)卻絲毫未減,反而更多了許多。
“她什么時候能醒?”永貞帝突然開口。
季槐連忙道:“微臣也說不準,廖夫人受了驚嚇,又失血過多,一時半刻怕是醒不過來,而且她(身shēn)上外傷頗多,若是事后因此發(熱rè)的話,人更會神智迷糊好幾(日rì),難以辨人。”
永貞帝緊抿著唇眼底劃過抹失望,沉凝著看著(床床)上的馮喬半晌,那目光帶著時有(陰陰)鷙和火(熱rè),卻又帶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復雜。
房中幾人都是感覺到氣氛凝滯下來,那種沉悶的感覺幾乎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