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聽得幾乎熱淚盈眶,想想以前,無論她怎么哄,怎么憐愛自己的兒子,她的寶貝都是一句話都不肯說,那時候她這個當娘親的,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去,只要能換孩子多說幾句話。
“我家寶貝真厲害!”
太子妃越發喜不自勝。
周圍的宮人們個個面面相覷,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太子妃是一顆心都擱在兒子身上,哪里還能記得本來的目的。
嬤嬤也沒法子,只能敗退,等晚上太子回來,太子妃哄著兒子睡著了,才想起今天嬤嬤說的事,只是她到沒了氣惱,本來也沒怎么生氣,兒子的先生是父皇定的,太子正在拉攏的人物,她身為太子妃,便是再不懂事,也不會在這方面有意見。
再說,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她是真不愿意去強求別的,不過這事還挺有意思,便閑話家常似的跟太子把此事一說,太子到大樂:“咱們這位探花郎和父皇大約能說到一塊去……孤小時候,父皇教我們幾兄弟,也是這么教的。”
太子笑容溫柔,憶及此事,不免想起當年,當年他們幾兄弟剛會走路說話,就被父皇要求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臉刷牙,母后自是心疼,可父皇拿定了主意,誰又能讓他改了主意?
“我至今也覺得,自己因此而受益,記得十年前我和三弟出門,遇見亂匪,隨從都走差了,我們兩個卻是不慌不亂,從容扮了小商販,混到商隊里脫身。”
太子嘆息,“現在想想,若不是父皇要求嚴格,如果我們離了下人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一看就是貴公子,那恐怕連小命也要丟掉。”
沉默片刻,太子又笑:“不過,我兒子可比我悠閑,當年我們讀書,父皇可不像探花郎這么好說話,他老人家給定的教案,那是一天到晚地讀個不停,還怕跟不上進度,我那時候就想,等以后我長大了,每天中午都要睡午覺,一口氣睡到后半晌,誰敢吵醒我,我就砍了誰的腦袋。”
太子和太子妃兩口子都不管方若華怎么折騰自家兒子,一眾宮人也沒了咒念。
太子妃身邊的幾個嬤嬤到是心疼的要命,可她們畢竟是下人,仗著太子妃的臉面,在宮里也算人人敬著,可再怎么樣,她們也管不到方若華頭上,誰讓人家是陛下親命,人家在東宮,代表的便是陛下,這幾個甚至連到人家眼前說幾句都不成。
宮里自來的規矩,皇子皇孫讀書,一應仆從宮人都不許靠近半步,怕的是他們玩物喪志,便是三四歲的小皇子,小皇孫也是一樣,并不能壞了規矩。
方若華一開始還緊張了幾日,之后發現自己哄孩子的能力還挺不錯,小皇孫也很懂事,日子便越過越順遂了。
一晃數載倏然而過。
又值大考之年,陛下卻準備御駕江南,巡視河堤,太子自然隨駕。
羅樂默默地列出長長的單子,一點點給準備各種東西,衣食住行無所不包,顯然,對于自家便宜丈夫的嬌氣程度,她心里有數的很。
方若華失笑:“你不是早說京城這邊的南緞貴的離譜,現下去江南,想買多少都行。”
羅樂瞪他一眼:“是我門下管事想做綢緞生意,要是只自家穿用,哪里會在乎那幾個錢。”
方若華輕輕倚在床頭,吹徐徐晚風,含笑點頭,確實,他們家是真不缺錢,當初成親時不光是得了好些名貴寶貝,金銀也不少,羅樂可是相當厲害,做生意的眼光更是好得很,這些年那些銀錢豈止翻了一倍,反正方若華偶爾掃一眼庫房或者賬本,都覺得驚心動魄。
不過錢多到一個份上,就真只是個數字而已,連羅樂這兩年也不大當回事,不像剛開始時,一門心思想做好方府的管家,生怕虧了,對不住方若華的信任。
“這次隨駕的大臣,帶妻子同行的怕是寥寥無幾。”羅樂蹙眉道,“若不然我便不去了,也給你尋兩個美貌婢女跟著。”
方若華哭笑不得:“隨駕的大臣多不能攜家眷,本來就是去侍奉圣駕的,帶著家人算什么,只是太子體恤,我主要是照顧小皇孫,不必去陛下那里點卯,干脆便帶你一起,我記得娘子本是江南人士,許久未回家鄉,也該回去看看。”
幾句話,羅樂便心動了,如今這個時代,背井離鄉之后想再回去,卻是不容易。
方若華輕嘆一聲:“這兩年陛下的身體并不太好,年初更是一連病了十多日,連續罷朝,把太后和諸位大臣都給嚇得不輕,好在天氣轉暖,他老人家逐漸病愈,但朝中怕是依舊不太平,此次南巡太子也同行,京中獨獨留下幾位王爺,還都是心思不定的,萬一出事如何是好……還是一起走更安全。”
羅樂神色也略有些憂慮,點了點頭:“那我多準備些東西,你不是說,此次途徑明州,可以回家看看,我也該回去看看了,好久沒見姐姐。”
方若華到是不想家,他們有直通西山的特別通道,隔三差五就回去一次,回家比從臥室到廚房還要近一些。可惜,此事不好張揚,以至于縱然能回碧水西山,羅樂卻從不曾去見過姐姐,最多書信來往頻繁,消息不至于斷絕,和別人比,已經是相當幸運,世上背井離鄉出來做官的人不知凡幾,多少女兒家嫁了人,一輩子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
羅樂有時候都忍不住感嘆,也不知老天是鐘愛自己,還是厭惡自己,若是鐘愛,為何要奪走她的愛人,若是厭惡,又為何讓自己擁有這么多別的女人一生也得不到的東西!
沉默半晌,羅樂繼續折騰行囊,折騰完了還伏案寫信,姐姐向來疼她,知道這一次她要回明州,必然開懷。
事實上,第二日天還沒亮,遠在明州的羅歡就接到了妹妹的信,之所以是第二日,還是因為她妹妹忙著整理東西,寫信的時間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