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給我上好酒。”
十幾個個驍勇軍軍士直接沖入酒樓，其中一個手里拎著兩只大肥雞，遞給店小二，“給我收拾出來，要新鮮的，先整一桌好菜，快點！”
“是，是！”
店小二連滾帶爬地下去傳話。
掌柜的臉色煞白，眼睜睜看著這群兵痞連吃帶喝帶拿，霍霍了他所有的存糧，心疼得他眼淚都要掉下來。
“該死的，該死的，生孩子沒的混蛋，要了老子的命啊！”
玉春苑。
老鴇看著那些兵痞們沖到房間里，把所有客人都給趕了出去，急得身上的肥肉都要抖掉。
一個女妓拼命跑出來，伸手抓著老鴇的胳膊：“媽媽，媽媽，許郎已經給我贖身了，我不能，媽媽，你救救我……”
老鴇連忙沖過來抱住女妓，卻讓兩個兵丁三腳踹得頭破血流。
女妓被拖著一路向二樓走，老鴇大哭：“迎迎，你就順了軍爺，別怕啊，順了軍爺吧，沒事。”
整個玉春苑到處是哭喊聲。
老鴇氣得心肝肺都開始疼。
雖然她家這妓、院并不是什么特別高檔的地處，可里面的女孩子，也是她辛辛苦苦教導出來的，這些都是她的搖錢樹，平日里她也當寶貝一樣，接待的客人哪個不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
平日里最多也就看些白眼，苦歸苦，好歹還是有條活路，現在讓這些兵痞禍害一通，頂尖的姑娘們還能剩下幾個。
“哎！”
不過三日，郡守府就被各路過來告狀的商戶，百姓給擠得水泄不通。
郡守腦袋上盯著一塊手巾，氣喘吁吁，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們是朝廷官兵，還是他媽的土匪？邢萬天那混賬還口口聲聲說他是為朝廷效力，為他們陽山郡保駕護航，我呸，稀罕！”
“人家海王的海龍衛路過陽山，從來不擾民不說，個個斯文客氣，吃飯總會多給些賞錢，他們呢？他們做了什么？屁的官軍，全是土匪。”
衙役連忙堵住門，就怕外頭邢萬天的人聽見，師爺也趕忙給自家大人灌了一杯涼茶去火，可他自己的火氣也下不去。
“可不是，前年河堤潰堤，要不是海王親自帶著人給堵住了河口，爭取到時間，咱們陽山早就完了，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毀多少田地！”
師爺是土生土長的陽山人，老家就在本地，從一開始打仗，驍勇軍一入陽山，他這一顆心就始終提著。
“算了，誰讓咱們命不好，好好伺候著，等朝廷再派大軍來便是。”
事情鬧到如今的地步，顯然朝廷肯定會著急，不可能不管。
既然海王那邊沒有繼續攻城略地的意思，他們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等，繼續等。
他奶奶的，再等下去他非得把自己給憋死不可。
郡守收到底下衙役的傳信，邢萬天帶著他那幫土匪在城南橫沖直撞，挨家挨戶地搜刮，但凡值錢的東西都被搜羅走了不說，連女人都沒放過，竟出了好幾條人命。
想他在陽山做了九年的郡守，不敢說多清正廉潔，可也是真盡心盡力。
他們陽山以前不富裕，百姓貧寒，他能力不強，最多也就是能做到不欺凌百姓，努力打擊打擊盜匪。
后來海王把生意做到了陽山，他一邊有點擔憂害怕，一邊又忍不住想給老百姓們爭取一條好活路，就裝聾作啞，由著海王在陽山組織老百姓種棉種麻種各種蔬菜。
熬了這些年，大家伙的日子總算好過了，他每年回鄉探親，也能跟他父母親人們顯擺幾句，算是他這些年的官沒有白做。
雖然這輩子是到了頭，再也不可能往上升。
“要不……”
師爺小聲哼哼了兩聲。
郡守大聲咳嗽，一咬牙，偷偷摸摸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張圖紙，塞給師爺：“城南，去吧。”
師爺把圖紙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袍子里面一裹，抬頭一溜小跑就出了門。
郡守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會兒擔心邢萬天他們跑了，海王不來，一會兒又擔心朝廷知道他謀逆，再，再牽連到家里。
他家里還有老父母在，這會兒氣憤下去，又開始后悔起來。
其實仔細想想，他完全沒必要有這等擔心，如今被‘亂賊’占了的地盤多得是，要是那些地方的朝廷命官的家眷，都被牽連到，那大周早亂了。
朝廷也不會那么傻，只要不是真光明正大吼著要從賊的，大部分家里都太太平平。
郡守正頭疼，師爺三兩步又躥回來，氣喘吁吁地道：“不用去通風報信了，邢萬天到城南布廠，讓護廠的護衛們給拿下，上了重枷。”
也就說話的工夫，外面的混亂就漸漸終止。
郡守：“……”
方若華也很懵懂，她本來沒想那么快占整個陽山，最快打算是過了秋再收拾剩下的地盤。
可計劃沒有變化快，白白送上來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夜姑，你和金二去學校，給我挑一批實習生先用一用，自愿報名。”
夜姑精神抖擻，笑著答應一聲，立時便出門去了。
金二到是蹲在大門口，神思恍惚，茫然回頭：“老大，我們這算不算是開始爭奪天下了？”
方若華：“……干你的活去。”
金二猛地躥出門，又回頭：“殿下，我們要打什么旗號？封個王？”
方若華：“……滾！”
還封王，自找麻煩嗎？
不過，她好像早就被人稱為海王了，海王就海王。
方若華翻了翻手頭上的賬冊，看錢糧，一時半會兒到不愁打仗。
只是事情發展得太快，她忽然有一種被命運裹挾前行的感覺。
到了現在這地步，已經不是方若華能完全掌控得住的，事已至此，她后退無路，整艘船上的人太多太多，她退一步，就可能萬劫不復，犧牲的不只是自己，還有很多其他的兄弟姐妹。
“可是我其實，不大愿意做這個時代的皇帝。”
方若華嘆息。
要是換成以前，她還會覺得當一回高高在上，封建時代的帝王很好，但是過了這么多次人生，哪里能不知道，帝王難為？
可惜，人間萬事，總不能事事如意，想要不受人欺辱，想要自由，就只能順勢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