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心下一沉,以他的反應速度,一時竟腦子混亂,沒有立時想起應對之策。[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他剛才還說,妖邪沾染這昆侖石一絲半毫,便要化為灰燼。
現在,方若華身上的光圈又濃重又耀眼。
按照他這說法,那必然是有妖邪了,說不得還得是千年老妖,要不然能這么閃亮?
但這妖邪克星,卻是半點也沒想克人家的意思。
并不算特別大的所謂昆侖石,正貼在方若華的掌心里,溫馴得像一只家養的小狗,努力討好著自己的主人。
任何人看到眼前的場面,都會浮現出這般想法。
眾人沉默片刻,還是皇帝咳嗽了聲,輕聲道:“凌空真人,這是怎么回事?”
康王輕輕一笑,略帶幾分輕佻地問道:“你這昆侖石,難道叛變了?”
凌空臉上一陰,還不等他想到對策,方若華用手指尖彈了彈玉石,笑道:“唔,看來凌空真人也被妖邪附體,而且這妖邪挺厲害,二位圣人,您二位千萬可別離這位大妖太近,免得被染上什么不好的東西。”
所有人都看著凌空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一個巨大的,金光閃閃的光圈,議論紛紛。
凌空先是一驚,隨即竟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臂,不但沒有驚懼,臉上反而一點點露出驚喜若狂的表情。
他竟是忍不住,在皇帝面前便大呼:“我有資質,我果然有資質,他真是在騙我,我能修行了,我能長生不老,我不是廢物!!”
眾人登時愣了愣。
凌空也只是失態一瞬間,隨即神色驟變,猛然捂住口鼻,俯身朝高臺上上皇和皇帝一拜,義正言辭,十分堅決地道:“二圣,此乃妖邪作祟,迷惑人心,是老道我道心不堅,竟中了妖邪的招數,老道這便擒拿妖邪,以護我大殷萬世基業!”
他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忽然從袖子里取出一柄長劍,劍身很細,通體黝黑,卻是一出鞘,登時讓人有一種天光暗淡,血霧彌漫的恐懼。
劍瞬間發出一聲劍鳴。
所有人都覺得耳朵里隱隱刺痛,眼前發黑。
“護駕!”
好些大內侍衛瞬間把太上皇和皇帝牢牢護在身后,禁軍統領臉黑的簡直要滴下墨汁。
這等場合,竟然讓人身帶利器,他回頭若只落個革職查辦的下場,那便是萬幸,掉腦袋都是輕的!
禁軍統領率眾當先撲上高臺,朝凌空撲去。
不管其他,此人持兇器出現在御前,便是大罪,無論陛下要怎么處置,先拿下他再說。
所有禁軍,御前侍衛一上高臺,卻瞬間撲倒在地,抱腿哀嚎,膝蓋上一道劍痕,連位置都不差分毫,劍氣侵入穴位,半個身體都僵直無力。
皇帝大怒,氣道:“放肆,你要造反不成!”
凌空急聲道:“凌空不敢!陛下容稟……”
他一瞇眼,眼看方若華要把昆侖石收入袖中,卻是絕不肯放棄自家的寶物,心想先奪回東西,除掉障礙,也便顧不得在當今天子面前為自己辯解,厲聲道:“妖孽,看劍!”
長劍光芒閃爍。
在場所有人心里都一跳。
黛玉更是強忍著害怕,整個人擋在師姐身前,眼睛緊閉,纖細的身體在狂風呼嘯中瑟瑟發抖。
看臺上連太上皇都變了臉色。
方若華所坐的位置,離太上皇,皇帝和一眾皇室子弟都近,如今這些人,尤其是女眷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
就在康王忍不住長身而起時,眾人耳邊仿佛聽見了一個奇妙的聲音。
“嚶嚶!”
康王一時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點毛病,怎么聽著有點委屈?
皇帝卻是瞪眼,緊繃的腰身緩緩靠在靠背之上。
漆黑如墨,一看便是兇器的長劍,哪里有攻擊方若華的樣子?
劍身輕顫,懸浮在方真人眼前,似乎很想湊過來與方真人耳鬢廝磨一番。
只是它一湊近,那塊落在方真人手心里的石頭就飛速彈起,在它身上一砸。
眾人也不知為何,就從這石頭身上看出些兇來!
方若華輕輕眨了眨眼,一時到無話,側頭看了眼洛風,洛風也和周圍的人一樣,一雙清亮的眼盯著她瞧,到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異之事。
本來這場面頗為駭人,遠處的百姓可能聽不到動靜,只能隱約看到是發生了什么事,有聰明的已經早早便起身偷溜而去,剩下的懵懵懂懂,到不一定有多害怕,但就在高臺上和附近的京城勛貴們,卻是心驚肉跳,尤其是那些身上被光圈籠罩的,膽小之人幾乎有失禁的征兆。
可現在讓一塊石頭一把劍,‘爭寵’的把戲一震,背脊上的冷汗到下去了不少。
凌空簡直不敢置信,他在老百姓面前慈眉善目慣了,此時憤怒和兇惡卻在臉上僵住,連他身邊那些靈云觀的道士們,都有點驚疑不定。
深吸了口氣,凌空知道不好,忙轉身對太上皇俯首拜倒:“陛下,老道能煉神藥,可讓人……”
凌空話音未落,忽然起了風和霧,風沙太大,一時太上皇和皇帝都沒聽見他說些什么,眾人回神,只見那塊叫昆侖石的石頭,特別兇神惡煞地使勁磕了劍身一下,那劍嗖一下子原路返回。
“啊!”
凌空腹部中劍,仰面而倒。
眾人眼看長劍本是沖凌空胸口去的,但半路上不知是受了什么阻礙,臨時拐了一下,否則此人必死無疑,那些禁軍一擁而上,正想拿人,卻見一人搶在他們前面登臺。
所有人看到這個人,都愣了下,便是沖上去的禁軍也不例外。
便趁著這一遲疑的工夫,凌空就讓人挾了去,轉眼消失無蹤。
洛風向前追了幾步,但又止住,落在方若華身邊,輕輕一嘆道:“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云飛此人,寡淡,無親朋,無故友,不貪名,不圖利,雖癡迷于劍,但便是絕世秘籍也不能迷他心志。”
話音一頓,洛風也難得露出點不解與疑惑。
區區一凌空,怎么使喚得動快劍云飛?
方若華也奇怪,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會更珍惜,快劍云飛顯然就是那種會讓人迷醉的美好風景,眼看他拎著一堆垃圾,任誰都要驚訝。
換成別人和凌空這等人沆瀣一氣,絕對是人人喊打的局面,現在換做云飛……別的先不提,方若華直播間里那幫水友們一個個都開始替人家琢磨各種理由。
方若華張望了幾眼,看那些禁軍和侍衛們去追人,自己就掃了一眼身邊的攝像頭,讓攝像頭去追,她到沒動。
攝像頭是飛著的,她追上對方的把握,也沒有十成。
洛風說論輕功,他的輕功比云飛好,現在看來,即便他不算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那云飛的輕功也絕對不差,至少比大部分江湖人都強。
此時整個祈福會場內外都是一團亂。
方若華的位置,左邊是睿親王妃,右邊是安國長公主。這兩位與她都有舊,算是相熟,大約皇帝特意安排的。
這會兒,兩位貴人都嚇得不輕,睿親王妃心臟不好,額頭全是虛汗,驚魂未定,一只手扯著方若華的胳膊不肯松一下。
這位睿親王妃,向來把方若華當做自己的救命恩人,也特別相信方若華的能力,這回出事,后怕之余也不禁感嘆:“還好有方妹妹在。”
她也不是那等嬌弱的王妃,但這等詭異場面,她還真應付不了。
方若華先探了探睿親王妃的脈,發現無礙,這才笑道:“姐姐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剛才大家都亂了,姐姐還不是做了一回定海神針!”
別看此時睿親王妃好像驚嚇過度似的,但剛才凌空發難時,安國公主身上也有光圈,一時失措,差點跌下臺去,還是睿親王妃把人拉住,護在身后,小心安撫。更是控制住身邊諸位誥命夫人,沒讓情況繼續失控。
睿親王妃咳嗽了聲,嘆氣搖頭:“硬撐罷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黛玉便輕輕扯了下方若華的衣袖,小聲跟她咬耳朵。
“師姐,天冷的厲害,我擔心老太太的身子。”
方若華了然。
睿親王妃也聽到,抬頭一看黛玉,也便顧不得心驚。
此時,黛玉把自己裹成了一個雪白的團子,除了一雙似睜非睜宛如秋水的美目,通體上下是半點不曾露出,剛剛受過那么嚴重的驚嚇,她額頭上帶著香汗,嬌喘微微,卻身量筆直,讓人一見便愛憐的很。
睿親王妃也十二分的喜歡,忍不住笑道:“這就是方妹妹你那個小心肝寶貝?哎,怪不得你好長時候不來找我玩,原來是看不上我這老白菜幫子,有了新歡,別說,這丫頭長得真水靈,我瞧見也喜愛。”
黛玉登時雙頰飛紅。
睿親王妃更笑,挽起黛玉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褪下來給她帶上,看著模樣,顯是對待自家小輩的樣子。
方若華莞爾:“王妃給,玉兒你就收著,反正王妃也不差這么個鐲子。”
賈府一行人吹著冷風,都瑟縮地擠在一起,剛才大家都坐著看祈福法會,卻鬧出這等聳人聽聞的事件,底下登時就亂了,若非他們帶了些健仆,周圍也有禁軍防守,恐怕非出事不可。
便是沒出大事,大家也惶恐不安,連老太太都有點精力不濟。
王熙鳳更是花容失色,釵環都松了。
探春挨著王夫人小心坐著,低眉順眼,耳邊聽王夫人罵圓環,抱怨為何不多帶幾件斗篷,左右都亂糟糟的。
她心里也有點擔憂惶恐,抬頭四顧,忽然影影綽綽看到了黛玉。
黛玉溫溫柔柔地坐在御前侍衛的保護當中,風浪似乎都繞著她走。
一時便是姐妹們感情不壞,她竟也有些不是滋味。
賈府這位三姑娘一直要強得很,也覺得自己不輸男兒,賈家諸位姐妹,林妹妹是出眾,但她也不覺自己能差到哪里,可如今,她要殷勤小心地服侍太太,終日提心吊膽,看不清未來。
林妹妹卻是人人爭相寵著疼著,要什么就有什么。
人與人,果然是相差太大。
探春輕輕一嘆,卻見臺上黛玉不知說了句什么,臺上就有幾個侍女便抬著一個金黃色的大熏爐,緩步走下,先拜見老太太,只道是林妹妹擔心老太太受風,特意送過來的。
“老太太且安心,林姑娘請睿親王妃準備了馬車,等下先護送您老人家回去歇著。”
賈家眾人登時松了口氣,這會兒所有人都不許妄動,那些禁軍虎視眈眈,所有人心里都提著口氣,此時得一句準話,賈家眾人也就放了心。
王熙鳳連忙親自起身給人家塞了紅包,殷勤送人家走,笑道:“還是林妹妹知道心疼人。”
他們左右京城官眷們,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羨慕。
這等場合,自是不能讓他們帶火爐一類的取暖工具過來,要不然煙熏火燎,不像話。
但這些人個個嬌生慣養,刮骨的冷風一吹,誰又受得住?心里早就開始偷偷罵娘了,偏偏圣駕在上,誰也不敢鬧騰。
不說賈家還有體面能讓睿親王妃親自發話護著,便是這么一個一看就是皇家才能用的稀罕玩意,一擺好登時將周圍熏烤得宛如暖春,眾人也都羨慕得很。
一時間,左右的情緒到是都穩定下來,又有賈母的熟人朋友,甚至沒說過幾句話的人家過來打招呼,似乎靠得賈家近一些,大家心中才會安穩。
探春放松了被凍的發僵的身子,輕輕一笑。
這是又得了林妹妹的好處。
不多時,睿親王妃果然派了車馬過來,還有十幾個王府的侍衛親自護送,將賈家一行人當先護送出去。
剩下的人,別管家里有什么爵,有什么官,怎樣的世卿世祿,還是得老老實實等待盤查。
凌空今日鬧出來的這一場好戲,可是把好多京城顯貴都給坑了。
這些人里,不少都受了凌空的蠱惑,或是為了討好太上皇,和凌空有些來往,此時便是再叫冤枉,也不免身上染了灰塵,能不能拍打干凈,尤未可知。